從3月12日到19日,七天時間。

這七天對雷君來說是目不暇接的七天,是兵荒馬亂的七天,是心情震盪的七天,是大有收穫的七天!

幹鐺團,幹團寶,幹24券,幹……

耿德恆七天時間進了三趟局子,繳獲四塊友商招牌,恫嚇跳槽城市經理,利誘若干同行員工,熟悉各大街道商戶,既粗獷野蠻又不乏細膩的支起了米團的臨安市場。

雷君過去自然也知道有地推工作存在的。

但這一次,尤其知道易科和阿里的地推團隊發展許久之後,他更有一種看到光鮮亮麗的網際網路底色的感覺。

等到精神衝擊漸漸平復,雷君沒有試著探討某些行為是否合情合理,而是第一時間在思考,這是否有用?對米團有多大用?

從地推與企業業務的關係來看,團購這一連結商戶與客戶的平臺,它似乎比阿里、易科都更需要一支能擔負任務的線下團隊。

3月19日,雷君準備啟程返回申城,希望在地推業務上向方總尋求更多的支援。

臨安這裡的業務初步穩定,耿德恆下一步的工作仍舊是在這裡,等到開拓出更多的商戶,他會轉向下一個城市,順帶幫忙米團組建更有戰鬥力的團隊。

晚上八點鐘,耿德恆按照慣例結束團隊的晚彙報,隨即意外發現雷總還沒坐車回去,專門的在等著自己。

“耿總,聊聊?”

雷君發出邀請。

“我還以為雷總下午就走了.”

耿德恆笑道,“到外面聊,西湖邊上說話更有氛圍.”

兩人很快就漫步在楊柳依依的西湖湖邊。

“下午的時候我在酒店房間看到體重秤,量了一下,發現我這周來臨安瘦了4斤.”

雷君抽了半支菸才開口說話,“地推工作確實不容易.”

“什麼工作容易呢?”

耿德恆微微一笑,“我們不怕地推工作難,就怕地推工作不出成果.”

雷君點點頭:“我很佩服耿總做事的效率,有耿總在這裡,我是萬般放心了.”

他略微思考,又說道:“我這趟回去,準備把進一步最佳化米團城市團隊當作公司重點戰略來做,耿總,你對我們米團有什麼建議?”

耿德恆“砸吧砸吧”抽著煙,等到這支菸快抽完的時候才說道:“雷總這幾天應該也看到了,我估摸著地推工作可能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樣,但不管是你也好,其他人也罷,你們怎麼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地推江湖的規則就是這樣,不依照這樣的方式就很難生存下去.”

“我幾天前說,米團需要一支能做事的團隊,現在可能更要這麼說了,你們這個平臺還不太一樣.”

耿德恆若有所思,這些天來接觸商戶,他幾乎每條街都有走訪,極其敏銳的注意到團購這種模式的活力。

雷君的心情忽然有些激動,那種意識到地推工作重要性以及渴求人才的情緒在胸中震盪,他說道:“耿總,我想……”

“我還沒說完.”

耿德恆把菸頭捻滅又彈進垃圾桶,“雷總剛才問我有什麼建議,其實拋開一系列的日常工作,我覺得有三個字很重要.”

雷君神色認真。

耿德恆鄭重道:“當人看.”

雷君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

“易科公司好不好?好得很,世界知名手機公司,無數員工西裝革履的出入寫字樓,但是也有一幫弟兄像是在工地上搬磚,一塊塊的把磚頭搬到需要的地方.”

耿德恆神色微斂,“弟兄們乾的是苦活,誒,工作內容分工不同嘛,但我們搞地推的確實在相對一個低的位置,雷總,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雷君明白,這就像是自家副總卓萬明看到易科團隊喊口號而發笑……

就是自己也確實在心理上不太認同這是名門正派的手段。

但它確實有用。

雷君想了幾秒,誠懇的問道:“方總是怎麼做的?”

“五險一金繳一繳,職業培訓做一做,專案機會給一給.”

耿德恆笑道,“方總對這種安排一直很堅持,一年兩年三年,有人走了,也有人轉到其它專案,那一層天花板放得很高.”

雷君把這些話記在心裡,又覺得這些描述可能會像“強勢”那樣不親身體會而失之表面。

好在,很快就能見到方總,可以當面問他。

耿德恆發自內心的說道:“錢難掙,屎難吃,腰桿子想挺得直一些就得拼命去做,所以,我們很感謝很尊重方總.”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臟:“不光是嘴上說說的那種.”

耿德恆看著還想說話的雷君,笑道:“所以,我是不會離開易科的,雷總,咱們這段時間就盡力先把米團搞好吧,米團趕緊成型,我還得回易支付和阿里鐵軍碰一碰呢.”

雷君終究還是沒有把第二次的邀請說出口,但他也發現了突破口。

就在方總那裡。

晚上九點鐘,雷君結束與耿德恆在西湖邊上的交流,乘車返回申城。

到了第二天上午,他就迫不及待的來到恆隆23,等待方總處理完事情再當面溝通米團事宜。

十點半,雷君走進易科總裁辦,心情還有種奇妙的感覺。

恆隆23與臨安地推完全是兩種概念。

“雷總回來了,這一趟收穫如何啊?”

方卓端著新泡的龍井,彷彿這樣就能聞到第二故鄉的香味。

“收穫很大,米團也需要一支地推鐵軍,不然很難在這次競爭激烈的團購市場大有作為,我希望方總能多借給我們一些相關人才.”

雷君毫不猶豫的說道。

方卓點點頭:“嗯,米團的地推是需要強烈注意的事情,現在搞起來也不晚,這些工作都是實踐中磨礪出來的.”

“方總,易科團隊真的特別有精氣神!”

雷君忍不住當面誇讚。

方卓仔細的看了雷君兩眼,確定他不是在陰陽怪氣,也笑道:“地推這個活由來已久,我們也是多向業界學習.”

“方總是說阿里嗎?”

雷君問道。

“對,是說阿里的中供系,他們是很強的.”

方卓抿了一口茶,隨口問道,“你最近有了解這些嗎?我們以前關係還行的時候倒是有過交流.”

雷君搖頭,嗯,“以前關係還行”……

他這些天一直在琢磨易科的團隊,儘管也從耿德恆口中聽到他對阿里的稱讚,但還沒來得及仔細瞭解。

“阿里那個團隊最開始賣的會員產品的名字就叫‘華夏供應商’,所以簡稱‘中供’,最早是在沿海那邊的寫字樓和工業區裡穿梭.”

方卓娓娓道來,“那個時候,咱們加入o,國內企業的進出口經營資格從審批變成了登記與核准.”

“相當多的中小企業都更願意自主掌握外貿渠道,這就是中供這款產品的需求.”

“阿里把很多很多完全不懂網際網路的中小企業拉到了線上,這是相當厲害的,而支撐這個動作的中供系……”方卓找了個描述詞,“更像是一個勞動密集型團隊.”

他見雷君聽得入神,笑道:“是不是和網際網路這種概念聽起來格格不入?”

方卓知道雷君是寫程式碼出身,搞投資的時候也很難接觸到地推這種基層江湖的事情,恐怕這一次會被重新整理很多概念。

但這種重新整理應該是好事,最起碼對米團來說是好事。

“我聽耿總說,他願意和阿里團隊碰一碰.”

雷君吐了一口氣。

“我們兩家之間應該還好,主要是你們這種忽然被風吹起來的市場會比較亂.”

方卓繼續說道,“阿里的這個中供系是很成系統的,他們選人一般也都是選農村出身而且家境、學業不太如意的員工,效果是很好的.”

雷君明白,這樣選出來的員工可能更加奮勇向前,更願意拼命把握機會。

他心中一動,問道:“耿總他……”

“差不多,耿總老家在偏僻的山區,他是一個很努力很有激情很珍惜機會的人.”

方卓平靜的說道,“易科在這方面其實還好,也沒太特意,但發展著發展著就自然而然把不適合的人給淘汰了.”

他看了眼臨安所在的西南方向,陳述道:“退路不多的人更願意抓住機會,這是耿總自己在彙報裡的原話.”

“總之,基層的地推業務最好交給專業人士來做,這樣會有條理一些.”

雷君已經深刻領教方總口中的“有條理”,那簡直是“井井有條”。

他放下茶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方總,團購市場的競爭已經很激烈,米團現在落後兩步,我能不能請你割愛,讓耿總到米團來做正式工作?”

方卓聽到這樣的話倒沒有太過驚訝:“雷總,不是我讓他去,他就會去的.”

“米團這方面的搭建都可以由耿總來做,待遇上不會虧待他,期權也可以分出來,不光是耿總,我很希望這一批易科團隊能撐起米團城市團隊的骨架.”

雷君說道。

方卓啞然失笑:“雷總,你倒是會省事,但這個吧……”

雷君再次說道:“方總,你覺不覺耿總他們在團購市場上能有更大的發揮空間?”

方卓的猶豫變為思考。

事實上,剛才和雷總聊到阿里中供系,他有的話沒說完,如今的中供系在阿里內部已經有些尾大不掉,它早年是阿里的老大,但在淘寶飛速發展的現在,中供系的地位比較尷尬。

那些中小企業的需求是有定數的,完全不像淘寶這樣c2c來得兇猛。

即便中供繫有人被抽調到淘寶,可它相對龐大的規模很難完全被消化。

易科的地推團隊相對好一些,但也有類似的情況。

這怎麼處理?

要麼自我改革,轉型到服務類業務,要麼開拓新戰場,進軍到新的業務領域。

最適合地推團隊的恰恰就是團購這種線上線下相結合的賽道。

或者,更符合網際網路行業的描述,網際網路+。

以易科如今的體量,方卓是不介意繼續養一批地推團隊的,但是,誠實的說,做起來的米團可能在個人前途上更勝一籌。

他心裡的念頭轉動,看著雷總臉上的誠懇,喝了兩口茶,緩緩說道:“雷總,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覺得你是不是需要先總結總結這一趟在臨安的工作?耿總確實不錯,我就怕未必適合米團.”

“怎麼會不適合呢?”

雷君立即說道,“他到了臨安簡直是如魚得水.”

“這樣吧,你先回去做個計劃書,我也和耿總他們溝通溝通.”

方卓看向雷君,說道,“雷總,地推工作比較基層,比較接地氣.”

“戰略像是種子,基層地推像是泥土,我們把種子撒進泥裡,澆灌資源肥料,期望最終開出讓人滿意的花.”

“泥裡種花,沒有泥就不會有花,而有了花也不能離開泥.”

“如何培養地推團隊,如何規劃他們的發展,這是米團始終需要考慮的一個問題.”

雷君沒想到方總會用“泥裡種花”這樣略顯詩意的詞來象徵讓自己震動的地推業務。

當他走出總裁辦,走了幾步才忽然想到,方總這不就是讓自己打申請書嗎?

……

方卓沒有等雷總遞交申請書就把電話打給了耿德恆,簡單的把來自米團的邀請概述了一遍。

“方總,雷總在臨安和我說過了,我不想去.”

耿德恆乾脆的說道。

“你覺得雷總這人怎麼樣?”

方卓問道。

“還不錯,雷總也挺有錢的吧,他的事業和我們是兩條路子,但還願意吃苦,願意儘量配合我們的工作,已經可以了.”

耿德恆這麼說道。

他能看出來雷總的茫然與扭捏,這都是正常的,但對雷總過去一週竭盡全力的工作狀態確實比較印象深刻。

“我認為米團的前景會很不錯,雷總也是一個適合搭班的人.”

方卓慢慢說道,“如果能在米團做出成績,我覺得對你來說是事業上極大的提升.”

耿德恆沉默。

他從心裡感激和佩服方總,自然也十分相信方總的眼光。

片刻之後,耿德恆開口,迅速的壓下糾結,十分乾脆:“方總,你讓我去,我就去.”

“我願意看到你的進步,你們的進步,不管在哪裡,保持進步是對的.”

方卓沉吟,“但是,耿德恆,也有一點你要清楚.”

他繼續說道:“你去了米團就是米團的人,任何一個老闆boss,如果你做事讓他的第一反應是你會不會為了易科而損害米團利益,那就不行了.”

“雷總現在需要你,需要你們團隊,他能包容你,如果過了這個階段,他心裡有嫌隙,可能不會開了你或者怎麼樣,但你原地不動也沒什麼意義.”

“明白嗎?”

方卓很認真。

耿德恆又是好一陣沉默,隨即才說道:“好的,我知道,方總,我再考慮考慮,反正現在先把臨安和華東地區的業務做起來.”

“嗯,就先這麼說,等你回申城再來我這邊一趟.”

方卓最後說道。

“好的.”

耿德恆言簡意賅,“謝謝方總.”

方卓放下手機。

不管如何,客觀來看,這也是易科對米團保持相對影響力的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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