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浮沉測算完畢,又去了一趟城門處,見鐵閘沉沉落下,於是目測了鐵閘的厚度,只需護城法陣不開,他自信有機會將這鐵閘轟破。

而護城法陣通常都是戰時才開,這一點可以不用過多考慮。

而令他驚喜的是,自己入城時見到的第二道木閘,居然沒有落下來,也就是說,平常夜晚宵禁時,只關閉一道鐵閘,這無疑對他是個極好的訊息。

返回北坊的途中,他特意選擇了繞著城牆內側行進,目光一直在城牆上打量,他發現一個問題,由於城牆實際是大戶人家的宅邸,所以門窗、飛簷和挑梁很多,層層疊疊,由內側攀越城牆很容易,而且還很隱蔽,這又是一個好訊息。

連續兩個好訊息,讓他鬆了口氣——這回應該不會有意外了,離城時,不必重傷脫逃。

將逃走的計劃在心裡又完善一遍之後,魏浮沉回到張家,躲在自己屋中開始繪製地道圖。

地道圖就在地面上繪製,用自家獨門法器龍驤鐵爪就行,將白天手動測算的方位和距離加進去,很快就有數了。

畫到一半時,魏浮沉住手,龍驤鐵爪縮成一個圓球,收回袖袋中,又將床塌上的涼草蓆扯下來蓋住地上的圖,起身去開房門:“主人家有事?”

門口處正是此間主人張家老頭,老頭笑呵呵道:“已是晚飯時分,小老兒特地來請客人用食.”

魏浮沉一擺手:“主人家不用客氣,某不餓.”

正要關門,又被張家老頭擋下:“小老兒幾個兒子都在外頭忙活,今夜不歸,小老兒閒著無事,沽了些酒來,請客人莫要推辭.”

魏浮沉思索片刻,想起自己還有些問題需要這老頭確認,於是答允了,隨老頭出來,卻是直接出了院門。

“主人家這是去哪裡?”

“就在隔壁.”

“你不是說家裡只有一進院麼?既有兩院,為何只借我一屋?”

“這是我幾個兒子的院子,他們已經成家立業了,小老兒的確只住那一院.”

“好吧……”

進了堂屋,果然桌上布了酒菜。

魏浮沉雖然受傷一直未愈,十成修為使不出五成,但底子畢竟是煉神境,根本不擔心這老頭能使出什麼詐來,酒菜略一嘗過,便知有毒沒毒,當下放心吃喝。

再者,就算有毒,一個普通老頭,能下什麼毒?

酒過三盞,魏浮沉開口問道:“一直聽說,上庸有個庸仁堂,丹師極為了得?”

張家老頭眯著眼笑道:“了得?豈止了得,那是出神入化!但凡有什麼病,去了之後,丹到病除,絕不含糊。

小老兒去歲時,為蛇蟲所傷……”

等他吧啦吧啦一通後,魏浮沉點了點頭,道:“如此丹師妙手,某早有心拜見一二,卻不知申丹師如今可在堂中?”

張家老頭道:“在是在的,只是近來一直辛苦煉丹,等閒之人難有機緣。

不知客人有什麼事,告訴小老兒,小老兒在庸仁堂上混得極熟,可代為相約,或許申丹師答應見客人一面也說不定.”

魏浮沉又點了點頭,道:“倒是沒什麼事,既然在煉丹,那就不好攪擾,等下次再說。

對了,不知這位申丹師煉過什麼靈丹?”

張家老頭笑道:“這可就多了,這天上地下、南來北往,但凡你聽說過的,就沒有不會的……”

和張家老頭飲酒暢談時,魏浮沉借住的小屋裡,正有兩人在四處檢視,將地上鋪著的涼草蓆輕輕揭開,發現了他繪製的地道圖。

這兩位,一個是寺尉庸季,另一個則是煉神境的典令庸藏。

庸藏一見這圖,立刻道:“果然沒有料錯,這是要掘地道.”

庸季也由衷佩服:“不愧是典令,當真識聞廣博,風水堪輿之術堪稱一絕!”

庸藏笑道:“要論占卜算卦,我不如嵇成,但說風水堪輿,他又不如我了……可惜了嵇大夫啊……”

嵇大夫就是年初公子爭位時,被國老庸子夫當場杖斃的卜尹,庸季雖然承認卜尹死得可惜,以至於到現在還沒有合適的人選接任,但他是鐵桿的慶予黨,並不認為卜尹嵇成死得可惜——立場不對,本事越大就越該死!

因此只是問:“該當如何?捕拿麼?”

今日接坊甲舉報,有可疑之人意圖對庸仁堂不軌,舉報的旬甲長還帶來了一塊玉牌。

庸季也不知這玉牌的來歷,但上面雕刻的文符,他還是看得懂部分的,當即報與典令庸藏。

庸藏一眼便道出來歷,說是風水堪輿常用的羅盤,只不過這一件做得很是精巧別緻而已,於是也加入了對可疑之人的查辦中。

庸季想要直接捕拿,庸藏卻不太同意:“適才暗中察看此人,似乎是個煉神境修士,只是隔得遠,又只看了幾眼,無法確定修為。

若當真是個入了煉神境的,就麻煩許多.”

身為寺尉,庸季本人卻尚未入煉神,如今在資深煉氣巔峰徘徊,典令庸藏倒是入了煉神,可單憑他們二人,是很難拿住賊人的,如果將司空易樸和司徒鍾固招來,倒是問題不大,但這裡是坊甲,國人太多,強行下手恐會招致重大傷亡。

“將其驚走,放到城外再捉拿?我去請鍾、易兩位大夫.”

庸季建議。

庸藏去沒有回答,而是定定看著地道圖,看著看著,忽然笑了:“這廝是想從地道潛入庸仁堂,許是玉羅盤不在手中,測算出了問題,這個方向……你猜通往何處?”

“我哪裡知道?”

“不是庸仁堂,往北坊六甲去了。

六甲的北邊,嘿嘿,所以……”

“快說啊,所以怎樣?”

庸藏轉身出門,上了房頂,就著玉羅盤向西北方向比劃了少許,很快回到屋中,飛出本命法器玄銀鉤,在圖邊的一組數目字後面添了一個數字,笑道:“成了.”

庸季急問:“這是何意?”

庸藏道:“咱們等著就是……”

“等著能行?”

“你那廷寺之中,應該有壓制氣海真元的法器吧?”

“有地陰魄虎袋,袋中藏香,嗅之而迷,還有節制五行鏈,封人真元.”

“那就快讓寺吏們取出來.”

“還請易、鍾兩位大夫麼?”

“用不著了……再準備一個甕,倒扣在地上,我要聽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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