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閒雜人等退出,仲神眼也手忙腳亂將衣服套上後,吳升道:“你號神眼,眼力極佳,我一直聽門丁和成甲這麼說,也不知是真是假?”

仲神眼忙道:“慚愧,小人哪裡敢稱什麼神眼,不過是江湖朋友抬愛罷了。

當日便錯認了行走……”

吳升道:“說起當時的錯認……還記得你認錯我的時候,我在做什麼嗎?我是說第二次.”

仲神眼給了自己一巴掌:“小人當日有眼無珠,您老別怪.”

吳升道:“說重點,別扯這些沒用的,我當日在幹什麼還記得嗎?”

仲神眼立刻道:“您當日想買陳振的貨,那廝要價兩金……”

吳升盯著他:“你確定,那個攤主就是陳振?昨夜死的那個?”

仲神眼小雞啄米般點頭:“絕不會認錯的!”

吳升想了想,向仲神眼打聽了陳振的家,和庸直趕往北莊。

狐妖殺陳振,搶了這柄短劍,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但從她臨死前緊握短劍來看,有意的可能性比較大。

北莊就在小東山之北,是個野人村落,離得不遠,不到兩刻時就到了。

黑夜之中,陳振的院門已經倒塌,房門也沒關閉,屋子裡空空如也,顯然他身死的訊息傳開後家中進了盜賊,又或者已被村中的野人洗劫了一番,總之實在清冷得很。

吳升有點苦惱,來晚了啊,也不知多少有價值的東西被這些野人順走了。

吳升當機立斷:“直大郎,我們收購吧,凡是村民順走的東西,咱們都收回來,你帶錢了嗎?”

庸直果斷搖頭:“沒有!”

吳升問:“你的錢呢?”

庸直道:“都在香七娘那裡.”

吳升怒其不爭:“直大郎,你做人太失敗了!”

庸直爭辯:“我出門也不方便帶錢……”

吳升兩件儲物法器中主要還是爰金,這玩意價值太大,不適於零散收購,蟻鼻錢倒是有百十來個,卻肯定是不夠的,當即將儲物量小的那件儲物玉珏清空,連同三鎰爰金交給庸直:“快去想辦法換些蟻鼻錢來……這當然是儲物法器……行行行,別做這種姿態,送你了,快去!”

庸直喜滋滋離去,吳升就在陳振的屋子裡、院落中翻找,卻什麼東西都沒找到。

論起找東西,村民野人的本事並不輸於他,但凡他能想到的地方,都被翻過了,連地上、牆角處都挖了不少坑。

等到天光大亮時,庸直終於回來了,卻是用個包袱扛著沉甸甸的蟻鼻錢。

吳升責備道:“為什麼不用儲物法器,你這麼扛幾千錢回來,很顯眼的好吧!”

庸直解釋:“錢太多了,沒那麼多血……”

吳升醒悟過來:“你還得用血哦……那把玉玦還我.”

庸直往後退了兩步,瞪著吳升:“大夫說了送我的,焉有討回之理?”

吳升氣道:“行啊,長能耐了……算了算了,小家子氣,趕緊擺攤吧.”

吳升和庸直在陳振院中敞開回購,大把的蟻鼻錢掏出來,立刻吸引了村人圍觀,有些膽肥的帶著東西就回來了,什麼鍋碗瓢盆、桌椅板凳,應有盡有。

“破凳子一張,兩個錢!”

“不能多給一個嗎?”

“兩個錢!”

“那行……”

“放回原位,哪裡取走的,放回哪裡去.”

“破碗一隻,三個錢!”

“看清楚,哪裡破了?這不是好好的?”

“破碗一隻,三個錢!不賣?兩個錢……”

“怎麼還減了?別再減了……賣賣賣……”

“放回原位!”

“破衣三件,三十個錢!”

“破你個……行吧,破就破吧……”

“放回原位!”

“沒衣櫥!怎麼放?哎……衣櫥來了,你們先收衣櫥……”

“破衣櫥一件,四十個錢……”

“破布五尺,三十個錢……”

“破鐵一件,六十個錢……”

“破簡三卷,六十個錢……”

收了一上午,花出去兩千多錢,差不多是把陳振家的原貌做了個初步復原,很多日常生活的小器物也都擺回它們原本應該在的位置。

當然,真正值錢的東西沒有幾件,想必是收不回來了。

庸直收完最後一件東西,進屋來見吳升,卻見吳升正在油燈下打量一方絹帕,絹帕上寫著“正月初五,至燕湖山莊相會.”

吳升翻來覆去看著這方絹帕,指著帕底一角上的“戈”字問:“燕湖山莊是什麼地方?主人是戈氏?正月初五,是今年的正月初五吧?”

庸直哪裡知道,問了也是白問。

又翻遍屋中收回來的上百件器物,也沒其他有用的東西,只能帶著絹帕離開。

二人剛走,身後的院子處猛然爆發出一陣吵鬧,村中野人們又進去哄搶了。

吳升回首嘆道:“民風不淳吶!”

到得晚間,兩人匆匆趕到仲神眼家,沒辦法,燕湖山莊的事情,還是得向他這種人打聽。

庸直推門而入,用勁大了些,將門閂直接推斷,哐當聲中衝進仲神眼屋子,又將仲神眼堵在被窩裡。

吳升一把將仲神眼從床上提起來:“燕湖山莊在哪裡?”

仲神眼兩腳在空中亂蹬:“揚州西北二百里,燕落山下,是個野莊子.”

野莊子的意思,就是私自佔用土地建莊,這麼修建的房舍是沒有保證的,隨時可能被某個大貴人趕走。

當然,楚地廣袤,若是極為偏僻荒蕪的地方,貴人們是看不上的,被收走的可能性不大,有些低階修士就這麼過上一輩子也沒人管。

當年金無幻和沈娘子在界首山中的房舍就是這種野莊子。

吳升追問:“主人叫什麼名字?”

仲眼神翻著白眼回答:“戈七郎!資深煉氣……”

吳升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女人:“怎麼又是你?”

那女人驚得目瞪口呆,張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於是吳升將仲神眼放下,往前提了提,確保將他放回原位:“你們繼續!”

說完,帶著庸直一溜煙兒就走了。

庸直問道:“是不是先回鹿鳴澤一趟?知會家裡一聲?”

吳升道:“直大郎,別兒女情長的好嗎?你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事情緊急,一來一回耽誤多少工夫?咱們要爭取時間,別等到了地方,燕湖山莊又被搶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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