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對視片刻,吳升的水終於放完了,他下意識抖了抖胯,尷尬的笑了笑,繫上褲袋。

虯髯大漢正要發怒,被他提在手上的金無幻忽然開口叫道:“吳升!吳先生!”

吳升打了招呼:“好久不見......”下意識摸了摸自家的臉——我已經很辛苦的捯飭了,怎麼沒用嗎,誰都能認出我來?虯髯大漢身子頓時一僵:“刺客吳升?”

吳升也衝他點了點頭:“這位兄臺怎麼稱呼?”

雖然搞不清虯髯大漢的來路,更不清楚金無幻為何會被綁住,但瞧這形勢,恐怕對自己大大的不妙,一時間心裡虛到極點。

只聽金無幻大叫:“吳先生,快救我,這廝要拿我去報賞!”

吳升很艱難的擠出個笑容,餘光瞟向身側的懸崖深谷,盤算著如果跳下去會不會摔死?懸崖並不是那麼陡峭,下面還有看起來不淺的積雪,似乎還行?意識到中指上還有點餘液,於是在腰間擦了擦。

剛擦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搞些掩護,比如長笑一聲,或者說一句“待我下山取劍,你不要走”之類的場面話,虯髯大漢已經先發制人,大吼了一聲。

吳升腳一軟,正要跳崖,那虯髯大漢已經拋下金無幻,騰空而起,猛然——跳崖!只見他在空中兩個轉折,足尖在峭壁上點了一點,便翻到峽底,繼而幾個起落,如同鷂鷹一般消失在谷外,去勢驚人!金無幻雙手雙腳被繩索綁著,如大蛆蟲一般奮力扭動到崖邊,衝著虯髯大漢逃竄的背影怒吼:“狗東西別跑啊,你不是說要拿了我和吳先生去換賞錢嗎?”

又向吳升急告:“吳先生,為何還不飛劍斬之?”

吳升眨了眨眼,剛剛反應過來:“這......就跑了?”

金無幻氣道:“這個賣友求榮的狗賊,見了吳先生當面,不逃還等死麼?吳先生,剛才不應該放過他的......也難怪,這廝逃得太快,哪裡有身為修士的風骨......吳先生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吳升道:“聽說你在找我?”

金無幻小雞啄米般點頭:“十年之前,先生放了我,故此十年之後,我來赴約,非是向先生約戰,只為感謝先生當年不殺之恩。

先生在郢都大展神威,天下才俊無不欽服,聽說稷下學宮和楚國士師府同以重金懸賞先生,金某心中焦急萬分,便在左近打聽先生的下落,一是為提醒先生,二者也為助先生一臂之力.”

說著,憤恨道:“只是不合誤交損友,讓姓辛的知道了我和先生有十年之約,便下此毒手,要拿我去報賞......八年的交情啊,抵不過區區賞格——姓辛的,我必殺汝!”

加起來二十鎰爰金的賞格,頂得兩萬錢了,自己一生積蓄也就這麼多,吳升想起被抄了的家就心疼,難怪姓辛的出手。

“跑的那個就是辛西塘?”

“正是這廝!”

吳升一直瞅著金無幻身上的繩索,感覺材質有點古怪,似乎不是普通麻繩,轉念一想,普通繩索也困不住金無幻這種修士,因此雖想上去解開,卻又很是猶豫,萬一露怯咋辦?見吳升盯著自己身上的繩子,金無幻道:“先生好眼力,這絕金繩有點名堂,尋常兵刃無法斬斷,用火也燒不開。

不知先生身上有沒有可放雷電的法器?”

吳升聞言如釋重負,想了想問:“子午電光劍?”

子午電光劍是大高手隱龍道人的寶物,可引雷電擊人,天下知名。

金無幻滿是期望:“先生有這寶物?”

吳升搖頭:“沒有.”

金無幻期望變失望,沮喪道:“就是此類法器,剛才若是拿下辛賊就好了,他身上便有雷火釘.”

吳升提議:“去他家裡找找?”

金無幻道:“也好.”

吳升走到懸崖邊張望,向金無幻道:“這崖壁也不算陡峭......”金無幻明白了:“先生,下面是處空宅,姓辛的狡詐,以空宅掩人耳目,他本人是住在這邊......先生隨我來......”說著,金無幻膝蓋發力,身子就從地上直立起來,蹦了蹦,面向巨石,足尖奮力一點,高高躍起,眼見就要躍過丈許高的巨石,卻終於還是功虧一簣,啪的摔了下來。

金無幻四仰八叉望著吳升,恨恨道:“這繩子果然邪門,無法凝聚真元,絕金、絕金,姓辛的藏著這麼根繩子,明顯是包藏禍心,對我圖謀不軌已久!”

他不單姓金,修的更是五行之中的金系功法,被這繩索克製得死死的。

吳升無語,這巨石雖然擋住了崖頂的這條小路,卻也不是完全擋住,左側尚餘空隙,側著身子是能慢慢捱過去的,當下提著金無幻就從旁邊的縫隙擠了過去。

才一過去,吳升暗叫“大意了”,就在巨石過去的不遠處,崖壁上露出個山洞來,鑽進去後,裡面是修葺一新的幾間房舍。

都知道時間寶貴,於是兩人抓緊搜尋,金無幻來過幾次,也在這洞裡住過幾天,情況比較熟悉,在他的指點下,很快就搜到了辛西塘藏寶的秘窟。

兩百多個蟻鼻錢,一卷辛氏祖傳的功法口訣,兩瓶助長修行的靈丹,以及一件短褂——金無幻蹦蹦跳跳在旁解釋,說這短褂是件寶物,用北地的天蠶絲所織。

哪怕吳升知道修行很費錢,修士積攢財貨不易,但姓辛的只有這點東西,還是令他極其失望。

“窮鬼,窮鬼啊.”

吳升哀嘆。

金無幻也很失望,又蹦跳著四處踅摸了一陣,確認沒有寶物可以開啟他身上捆綁的繩索,只得催促著吳升趕緊離開。

不用他催促,吳升當然知道要趕緊扯呼,辛西塘不是去楚國士師府舉報,就是去報稷下學宮的行走,估摸著一天之內就能趕回來。

兩人匆匆下山,熟悉地方的金無幻在前開路,吳升緊隨其後,半個時辰便離開了田山峽。

別看金無幻被綁著,且真元被繩索束縛,但蹦跳之間還挺快,除了偶爾踩上石子崴一腳,或者碰到草根絆一跤,並不太影響行走。

吳升跟在後面,見遠離了田山峽,鬆了口氣的同時,也試探著問起了自己憋了很久的問題:“金兄......”金無幻立刻回道:“不敢當兄之稱,先生喚我為弟便可.”

吳升點頭:“好吧,金老弟......瞧你這模樣,修為恢復得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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