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吳升的觀想之中,這個雲紋呈現出別樣的面貌,兩條直線平行,在他觀想的無盡意識虛空中延伸,一直延伸,不停延伸,飛速延伸......關鍵在於,經過直線外的一點,只有一條直線與其平行!這個道理簡直不要太容易理解,一旦理解,就這麼呈現在了意識之中,完成了雲紋的觀想。

可就這麼一個簡單的雲紋,卻為難了吳升六天!就是不知,在金無幻的意識中,這個雲紋代表的道理又是什麼?木道人的意識中,觀想出來的又是什麼?忍不住想和金無幻交流一番,正琢磨時,金無幻就來了,一臉的怒氣衝衝。

“誰惹你了?”

吳升問。

“前兩日,山外送進來一批靈材,你猜怎麼處置的?”

“什麼靈材?誰送的?”

“留在山外的國中義士們辛苦籌措的!原本是軍輜,準備煉製法器和靈丹,結果被成廩人賣掉了!”

“賣給誰?”

“楚國商人!義士們千辛萬苦,冒著多大的危險送進來,結果轉手就被賣出山去了!這件事被班車發現,捅出來以後,上報了行在.”

這可真是大罪了,吳升點頭:“成廩人該死.”

心下也在慶幸,好在成廩人把送過來的禮物又自己收回去了,否則自己不得惹一身騷?“該死?嘿嘿......”金無幻一屁股坐下來,抓起吳升依舊放在火上炙烤的兔子大嚼起來,吃了兩口又氣得咽不下去,呸的吐了出來:“該死什麼?行在把事兒攬了,說是賣軍輜的事情他們知道,還說成廩人有功,把楚軍繳獲的宮中器物換了回來,免了毀於楚軍之手。

你知是什麼器物麼?大鼎、公床、玉冊,還有綾羅綢緞、公車、虎墩,諸如此類。

東西都添置進了行在,三司、眾臣都說好,說是虎方有了中興之象,你說荒謬不荒謬?”

吳升呆了呆:“還能這麼幹?”

金無幻將最後一口兔肉送進嘴裡,滿腔怒火發洩在兔骨上,奮力一擲,扔出不知多遠去。

吳升問:“令師知道麼?”

金無幻嘆道:“老師知道後,很是難過,什麼話都沒說.”

吳升搖頭:“這個小朝廷要完啊,公子錐不可保。

金老弟,說句過線的話,勸勸令師,該想條退路了.”

金無幻默然,搖了搖頭,卻沒再說什麼。

二人對坐無言,良久,金無幻才岔開話題:“吳兄,你的雲紋觀想如何了?”

吳升提起精神道:“正說呢,想請你來參詳參詳。

金老弟,這個雲紋,你觀想出來的是什麼道理?”

金無幻道:“上次不是說了麼,等你觀想成了之後再談此事,怕影響到你.”

吳升笑道:“我已經觀想出來了.”

金無幻眨了眨眼睛,不可置信:“這才幾天?才......六天......也難怪,吳兄的資質,連老師都讚許的,可是這也太快了......”又追問:“吳兄觀想出來的修行之道是什麼?”

吳升沒有把握,道:“老弟你先說.”

金無幻道:“那行......這個雲紋,我觀想出來的是陰陽之道,陰陽分化,卻又合一.”

吳升怔了怔,問:“那令師......”金無幻道:“我老師說,他觀想的是一生二、二生三之道.”

聽上去都很高大上啊,而且極其符合修行,什麼陰陽分化,什麼一二三,這才是修行之道啊,自己那個算啥?吳升懷疑自己領悟的道理是不是跑偏了,頓時心虛莫名,好半天沒有回答,在金無幻的追問下,最後勉強道:“跟你們有點區別.”

金無幻鼓勵道:“沒關係啊吳兄,每個人有每個人領悟的道理,不論是什麼道理,都暗合天地至理,不同才是正理。

究竟是什麼,說出來一起印證,也是一樁美事.”

既然如此,吳升也就不藏私了,鼓起勇氣道:“經過直線外一點,有且只有一條直線與其平行.”

“......什麼?”

金無幻沒聽明白。

“經過直線外一點,有且只有一條直線與其平行.”

吳升再次重複一遍。

“平......行?”

金無幻依然發懵。

吳升只好向他解釋:“你看這雙筷子,這麼放,叫做互為平行,之間的任意距離相等,延伸下去,永不相交.”

金無幻盯著兩支筷子,左看右看,不停眨著眼睛,終於明白了:“是這麼個道理,的確平行.”

吳升在地上畫圖:“對啊,在一條直線外隨便找一個點,經過這個點,只有一條直線和它平行.”

金無幻點著頭,下意識道:“這跟修行......有關係嗎?”

吳升舔了舔嘴唇,乾咳了兩聲,卻一個字都答不出來。

金無幻醒悟過來,忙安慰道:“吳兄,我不是那個意思,嗯,但凡觀想出來的道理,都是天地至理,肯定有用,只不過我們一時領悟不到而已.”

吳升道:“這應該是公理.”

金無幻琢磨著這個詞:“公理?公認的道理?”

吳升繼續解釋:“對,差不多相當於常識.”

金無幻點頭:“的確是常識......”還是忍不住吐了個槽:“這也太常識了.”

不管是不是常識,這就是吳升觀想出來的第一個雲紋,等煉丹的時候,就可以將這個雲紋打入進去,成就氣海了。

繞了半天,金無幻終於道出了今天的來意:“煉丹所需的十三種材料,只差最後一味了,三師兄已經去找了,過上幾天便可,到時候隨時請吳兄上山.”

金無幻走後,吳升一個人安安靜靜思索片刻,他覺得自己觀想出來的雲紋和金無幻、乃至木道人都相差太遠,實在離譜。

但金無幻有一句話說得很有道理,“但凡觀想出來的道理,都是天地至理,肯定有用”,至少吳升願意相信這句話很有道理,其中的差別,或許來源於彼此不同的世界觀吧。

既然如此,那就順其自然!於是吳升又翻開卷冊,開始琢磨第二個雲紋。

這個雲紋有點像扁平的人臉,或者說一朵有眼睛的雲,兩隻眼睛,一條筆直的橫鼻子,上方和下方分別以波紋連線。

這麼一張扁臉,怎麼看怎麼古怪,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是什麼意思,吳升照例是老辦法——觀想!凡事開頭總是最難的,第一個符文便是如此,但有了第一個符文作引子,第二個符文就會自覺不自覺的往第一個符文開拓的方向上靠。

三天之後,吳升觀想成功了,果然是同一型別,令他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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