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勢漸漸逆轉,在焦山老君重傷、白雲洞君被擒之後,場上成了四對三的局面,當然吳升耗盡法力,暫時無法鬥下去,但形勢比起剛才已經強出太多。

而無腸君還有個雨師妾沒有上場!所有人都想到了這一點,只要句婁仙衝出去拼命,將其中一位拼個兩敗俱傷,換上雨師妾這個生力軍,那無腸君和容成公這邊將穩操勝券。

句婁仙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但在出擊之前,需要做點準備,以便物盡其用。

他向九天玄女道:“玄女,白雲洞君在我等手中,你如何打算?”

九天玄女指揮六甲六壬戰將正在攻打周天星斗大陣,聽了句婁仙的威脅,不知該如何作答。

句婁仙又道:“玄女,正神之位有三,君侯與容公佔二,尚有一位,以候玄女。

有玄女和白雲洞君加入,我再拉上陰女魃兩敗俱傷,將為必勝之局!”

赤松子最擔心的就是這個,到時候自己和陰女魃需要面對的,就是無腸君、容成公、九天玄女、句婁仙和白雲洞君,哪裡還有勝算?自己或可與無腸君、九天玄女鬥個不分勝負,陰女魃能應付得了容成公、句婁仙和白雲洞君嗎?絕無可能!當下怒道:“句婁仙,休得如此,要鬥就堂堂正正的鬥,如此小人伎倆,你修的是什麼道?玄女早已與我盟誓,怎會上了你這小人的當?趁早死了這條心!”

容成公不服,當場揭穿:“哪裡有什麼盟誓?不過是個約定而已。

老夫與你赤松子也有約定,你不是一樣背棄了老夫?”

赤松子道:“是你選人不明,用的吳升臨陣變節!”

容成公道:“是陰女魃先動手的,吳升反擊而已!”

句婁仙繼續勸九天玄女:“玄女,是非對錯難以究清,也無意義,玄女可要看清眼下形勢,否則……”說著,伸手將白雲洞君提到跟前:“玄女若是不允,這老猿便要重新投胎了.”

白雲洞君掙扎著罵道:“句婁,你這老鬼當真卑鄙,行事無恥之尤,來來來,有本事放開我,和老猿我堂堂正正鬥一場,看老猿我不劈死你!”

九天玄女終於開口了:“吳升,你和袁公約定過互不相傷的,眼睜睜看著句婁仙殘殺袁公麼?”

吳升正在調息中,有氣無力的睜開眼,向句婁仙求情:“大仙,我與白雲洞君有過君子約定,互不相傷,雖未盟誓,但我敬重白雲洞君修為,喜其真摯樸實的秉性,還望大仙看在我的面子上,儘量不要傷害白雲洞君.”

白雲洞君叫道:“吳升,你這個朋友老猿我交定了,但不用求他,他是小人,行事不擇手段,鬥法卑鄙無恥,不需為老猿向他低頭。

諒他不敢殺老猿,否則王母和玄女都不會放過他!”

句婁仙冷笑:“今日鬥法,只為一條活路,君侯若敗,老夫也不得活,眼前便是生死關,哪裡顧得上將來?玄女,這老猿的生死就在你一念之間,你自己掂量罷!”

赤松子道:“玄女,你可要思量清楚,我等三人尚有必勝之機,莫要背個臨陣變節之名!”

陰綾羅也道:“玄女,他不敢殺白雲洞君。

若敢動手,我與形夭天神答應你,定將他陽神煉成寒魄,送至冰原萬丈深淵之下,受萬年嚴霜之苦!”

容成公叫道:“笑話!陰女魃,先管好你自己,留意老夫捉了你回去,嚐嚐陰陽交蝕的滋味,一萬年!”

九天玄女沉吟不決,於是吳升勸向句婁仙:“大仙,從長計議.”

暗中比了個手勢。

句類仙領悟其義,於是道:“也罷,看在吳學士當面,便給玄女些時日,玄女可要思量好了,老夫才不管將來如何,先斬這老猿一雙手!老夫也明明白白告訴你們,斬了這老猿後,老夫就找陰女魃的晦氣,跟她拼個魚死網破!”

局面又暫時沉寂了下去,但暗地裡卻與之前又不相同,九天玄女出手之間明顯緩了下來,赤松子和陰綾羅也知玄女此刻在考慮什麼,卻又不敢逼她,所以攻得更急切了。

這就是句婁仙要的效果,讓他真下手殺去殺白雲洞君,他也是不敢的,殺了之後徹底和九天玄女不死不休,於當下的戰局沒有任何好處,反而得不償失。

至於王母和玄女之後會如何報復,那不在他考慮之內。

只要能擾亂敵人的軍心,打亂對手的節奏,就可以找到出擊的最佳時機。

因此,他始終盯著九天玄女和陰女魃,看他們兩個誰會出錯,同時也在等待吳升恢復法力。

此間不分歲月,無法判定究竟過了幾天,戰局進入僵持不下的狀況,但拖得越久,對無腸君和容成公一方就越有利,這是毫無疑問的。

也不知什麼時候,吳升忽然起身,向著句婁仙使了個眼色,句婁仙會意,當即又將白雲洞君提了過來:“玄女,考慮好了沒有?”

白雲洞君破口大罵:“玄女,不用考慮老猿,打死這個小人!”

一根燃香出現在白雲洞君頭頂,句婁仙呵呵一笑:“玄女,燃香一滅,便是這老猿斷手之時!”

九天玄女默然不語,赤松子和陰女魃卻愈發焦急,瘋了一般攻打周天星斗大陣,諸般手段毫無保留。

容成公操控十方敕劍符竭力抵擋,一時間緊張無比,汗流浹背之餘,卻又歡喜得想要大笑。

無腸君則不言不語,只是穩穩駕馭周天星斗大陣,任他萬種風雷,只將己方護得風雨不透。

燃香很快就燒到了盡頭,句婁仙鄭重舉起龍頭杖,向九天玄女高聲催促:“玄女,你的時間不多了,是要加入我們,得一正神之位,還是要這老猿一雙手臂?”

吳升再次相勸:“句婁仙,凡事好好商量,我相信玄女一定會加入我們的,只是再給她一點時間.”

句婁仙怒道:“等了這許久,老夫已經沒耐心了,還要等到什麼時候?玄女既然不願意,那就都去死,這老猿先死,接著就輪到她!”

吳升瞪眼道:“句婁仙,白雲洞君是吳某敬重的前輩!”

句婁仙怒斥:“不要做濫好人,這是什麼地方?我們鬥了那麼久,是為了什麼?”

吳升道:“可是……”話音未落,句婁仙已將龍頭杖狠狠砸了下來!九天玄女驚叫:“不要……”吳升也叫:“別!”

赤松子大喜,暗贊:“殺得好!”

陰女魃也心下一鬆,心道局面穩住了……就見那龍頭杖砸在白雲洞君雙臂之上,忽然高高彈起,飛了出來。

陰女魃心道,莫非這白雲洞君也如旱魃一般,是天地之火淬鍊之體,句婁仙砸之不動?那就用飛劍啊……正轉著念頭,卻見那龍頭杖在空中轉了幾個圈,向著自己這邊飛來……緊接著,一道箭光倏然而至,向著自己頭上射來。

這道箭光形如彎月,正是連續射倒旱魃、焦山老君的銀月真元箭!原來他們的目標是我!變起突然,陰綾羅下意識倒轉玄天一炁水火棍,想要阻攔箭光,卻哪裡擋得住,被箭光落在神識上。

神識一震,一方面紗墜落,正是她採陽補陰所煉的替死法寶——先天一炁罩,緊隨其後又是一方……然後又落一方。

陰綾羅於替死法寶的重視不如焦山老君,明明是她傳給焦山老君的保命之道,煉製的面紗反而不如焦山老君那麼精益求精,多年積存下來的三方面紗,此刻連續墜落,才堪堪擋住這一箭,內心震撼可想而知。

但她沒有工夫多想,句婁仙的龍頭杖已經落向面門,陰綾羅飄散起綾羅絲絛,將龍頭杖纏住,龍頭杖的後面,卻忽然出現了混龍觀星儀!陰綾羅迴轉先天一炁水火棍,想要挑開混龍觀星儀,卻已然遲了半步,被混龍觀星儀旋過來,帶得她直飛而起。

這鎮世法寶帶著極強的旋轉之力,一旦入了它的旋道,輕易脫不開身,陰綾羅旋轉之中真元流散、鮮血四濺,渾身衣裳都被染紅了。

見一擊得手,旁邊的容成公心下狂喜,縱身飛出周天星斗大陣,直取陰綾羅:“我來!”

句婁仙自然也不會放陰綾羅回去,繼續以混龍觀星儀帶著陰綾羅飛旋,存心要將她的真元和鮮血旋幹甩淨。

吳升則大呼:“玄女,朋友還是敵人,現在就定!”

此時此刻,哪裡還有得選?九天玄女法訣一掐,六壬六甲神將掉轉戰車,斧鉞鉤叉並舉,向著赤松子下手了。

赤松子驚怒交加:“玄女,你也揹我?”

九天玄女道:“大勢已定,真人認輸吧.”

無腸君也將周天星斗大陣一變,轉守為攻,諸般殺陣齊出,三百六十五位妖神各掌星斗旗,圍著赤松子攻殺。

赤松子籌謀許久,早已認定正神之位,自己必得其一,哪裡甘心認輸,只是依仗二十四顆定海珠作困獸之鬥。

吳升過去解開白雲洞君身上的縛索,將石斧還給他,道:“袁公受委屈了.”

白雲洞君撓了撓頭,向吳升拜謝:“多謝吳道友!老猿我不死,全賴道友,來日再作後報!且待我打殺了句婁仙那廝……”說著,緊握石斧就要去找句婁仙的麻煩。

吳升給他石斧可不是讓他去報什麼仇的,趕忙一把拽住:“袁公,袁公……大局為重,大局為重!”

白雲洞君紅著眼睛掙扎:“道友放開老猿,老猿我不知什麼大局,只知不可放過小人!”

吳升道:“我敬袁公,是敬袁公深明大義,又講義氣,此雙義之性,天下罕有……”“什麼雙義?”

“袁公助我等圍殺赤松子,此為義正,對吳某真誠以待,此為義氣,故此稱為雙義。

至於報仇,那是私事,雙義之士一向先公後私,下來之後有的是時間,袁公剛才也說了,來日方長嘛……”白雲洞君這才轉怒為喜,道:“不錯,老猿我是雙義之士,先公後私.”

說著,認準赤松子,高舉石斧,縱身飛去,當頭一斧劈下,石破天驚!赤松子在周天星斗大陣、六壬六甲信兵符的圍攻下,苦苦支撐,陰綾羅那邊則已經支撐不住了。

混龍觀星儀加速旋轉之下,陰綾羅被甩得真元飛逝、血流不止,束巾散亂,喘息難言。

有詩為證:雲鬢花容慵懶顧,衣帶漸寬淚徘徊。

一片雪白傲冬立,萬股嫣紅透春來。

容成公心神盪漾,叫道:“句婁仙,老夫在此候著了!”

句婁仙真元一收,法訣一掐,混龍觀星儀止住旋轉,陰綾羅如離弦之箭,飛向容成公,只需容成公十劍交錯,便可將其亂刃分屍。

就見容成公腰向下沉,十方敕劍符卻沒下斬,而是飛出一排法寶:導氣棒、玄牝鬥、琥珀角、三元罩、五行電光索等物。

那三元罩接住陰綾羅,往她身上一纏,陰綾羅頓時動彈不得;五行電光索在她雙股一繞,陰綾羅身子頓時顫動不休;又有那導氣棒、玄牝鬥、琥珀角等法寶上身,陰綾羅神識如在天上與地下間來回穿行,於痛苦和歡喜間不停高叫,受盡種種磨難。

容成公又飛出鴻蒙圖,往當頭鋪陳開來,五顏六色的光影在圖中呈現,演繹諸般玄妙道法。

吳升看得發呆,倒不是為容成公大戰陰綾羅的激烈發呆,而是為這些法寶發呆。

這特麼……哦,原來那玲瓏洞府是容成公的別鄴?這些個法寶都是容成公的?可為何要建在龍蹺真人的寧北山?正發呆之際,就見陰綾羅已拼著最後一點真元開始反撲——以陰補陽,還是以陽補陰,這可是大道之爭,容不得半點含糊,哪怕身殞道消也要奮起反擊!在她下意識的諸般玄妙反擊之下,忽聽啪啪啪一連串脆響,三元罩當場掙斷、五行電光索裂成無數寸截、玄牝鬥鬆軟脫落、導氣棒綿軟無力,頭頂那張鴻蒙圖卷也很快模糊不清,最終化為灰燼塵埃……容成公大驚失色:“這是……”陰綾羅一朝得解,立時反擊,玄天一炁水火棍徑向容成公捅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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