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鞅去往荀府,找到了荀躒。

荀躒一看到趙鞅,也是顯得十分的熱情,親自將其迎入大廳內,並命人是立刻備上了清水和果品。

趙鞅也不廢話,一番客套之後,便直接了當的說道:

“荀大夫,鞅這次返回晉陽,其實是辦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荀躒頗為奇怪的望向趙鞅:

“哦?不知卻是何事??”

趙鞅深深吸了口氣,並是拱手回答道:

“我們趙氏小宗邯鄲午,仗著先輩的功勳庇護,擅自挑動晉齊兩國的戰爭,可謂是犯下滔天大罪。我招他前去晉陽問話,他卻還在那是口出狂言。鞅得其口供,於是便動了家法,將其處死!”

荀躒眉毛一挑,不由驚道:

“啊?你居然殺了趙午?”

趙鞅卻是嘆息道:

“他們在邯鄲已立四世,而且其祖輩父輩,均是戰功赫赫,鞅也知道這般殺了趙午,是多有顧慮。但是趙鞅既為趙氏之主,又豈敢徇私?此子不殺,又如何能平民憤?”

“趙鞅如此作為,也是為國除害。另外,大人也儘可放心,趙鞅其實也並無吞併邯鄲之意。鞅在處死趙午之後,也已是命人奉還其屍身,並是讓邯鄲那裡依規矩立其子嗣為邯鄲之主!”

荀躒聞言,眼神中不由是一個閃爍:

“這……邯鄲之事,說到底也是屬於你們趙氏的家事。按說……趙大人既殺了趙午,那何不趁此機會直接將邯鄲取而代之?又為何要讓他們自行立嗣?到時候,趙午之子被立為邯鄲大夫,難道他就不會替父報仇?屆時,你們趙氏豈不是要禍起蕭牆?”

“所以,這事……趙大夫實在是思慮欠妥啊!”

這時,趙鞅不由是眼神犀利,一閃而過,並是放低了聲音回道:

“荀大夫是有所不知,鞅其實……是故意為之的!”

荀躒不由一個抬頭瞪眼,甚是驚訝的看著面前這個頗為神秘的趙鞅。並且是當即命左右全部退下,又起身合上了房門。

整個大廳,如今只剩下了荀躒和趙鞅二人。

“趙大夫所言……倒是令我有些糊塗了。還請明言!”

趙鞅說道:

“我殺趙午,邯鄲必會立其子趙稷。趙稷為報父仇,屆時必然反出我趙氏!屆時……我們再一起向國君提議,是讓距離邯鄲最近的中行氏前去平叛!”

“而要說如今中行氏和邯鄲的關係,荀大夫想必也是一清二楚的。”

“中行氏必然不肯真打,屆時我們再讓國君以平叛不力為由,問責於他們……如此豈不是兩全其美?”

荀躒聽罷,先是不由為之一驚。畢竟,他實在是難以想象,如此思維縝密的計謀,居然會是他們六卿中最為淺智的趙鞅想出來的。

隨後,他又不由是頻頻點頭,並是笑眯眯的說道:

“呵呵,志父所言甚是啊!志父此計可謂是精妙絕倫!但……萬一中行氏不去呢?”

趙鞅卻是說道:

“方才鞅已去面見了君上,已將此事悉數告之。君上也已然默許了此事。到時候,倘若邯鄲真的反出趙氏,君上便也會如此下令。到時候,就不容中行氏多想了!”

荀躒聞言,不由是哈哈大笑起來:

“未曾想到,志父竟是變得如此算無遺策了!既然如此,那我若是不助志父一臂之力,也是不成的了!志父可放寬心,躒知道到時候該如何去做!”

趙鞅聽得荀躒此言,又是笑著泰然一個拱手道:

“好!那就有勞了!”

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荀躒如今得此能夠一舉扳倒中行氏的時機,那自然也是喜不勝喜,不由拱手回禮道:

“呵呵,既是君上的意思,那便是本卿的分內之事了!志父如此說……實在客氣了。”

二人議罷,趙鞅便是從荀府出來,心情也是變得大好。

而等到他回到自己的府邸,陽虎這時已是按照李然的吩咐,請來了同在絳城的韓不信和魏侈。

韓不信和魏侈年紀和趙鞅相當,特別是韓不信,和趙鞅的關係匪淺,簡直情如兄弟一般。

在此之前,韓不信也曾是受得趙鞅所託,前往邯鄲搭救李然。而李然對此,也是一直銘感於心。

只不過,眼下李然卻依舊是不能與之見面,畢竟他還不曾在絳城是拋頭露面,所以目前一切都還需要趙鞅亦或是陽虎出面。

而趙鞅一進得府門,在猛然看見韓不信和魏侈,便知道這一切都是李然定下的。

其目的也是為了能讓他省去登門的時間,所以便是以他的名義,讓陽虎是將他們前請來一敘。

於是,他們三人亦是心照不宣,一番見禮之後便一起入座,並是商議起明日的朝議來。

“邯鄲趙午之事,我二人都已獲悉。還請趙兄放心,我二人明日朝議,定會站在志父這邊!”

聽得韓不信如此說,魏侈也同樣是從旁附和道:

“沒錯,此事我們亦同樣是責無旁貸!他們既然是要聯合了起來,那我們也必須是擰在一處才行,可絕不能讓他們給咱逐個擠兌出去!”

“志父如今能夠先聲奪人,其實也正和我意!”

趙鞅卻是笑道:

“二位放心,此番我們是勝券在握!如今荀躒也站在了我們這邊,我們這次可謂是十拿九穩的了!”

二人聞言,也皆是不由一陣欣喜。

在又一通商議過後,韓不信與魏侈這才安心離去。

一天忙碌過後,趙鞅也終於是得了一絲空閒,但他卻依舊是一刻不敢歇息歇,趕緊是去往內院看望李然。

他急忙趕到內院,但見李然此刻卻是正氣定神閒的在那與陽虎對弈。

“呵呵,先生好自在呀!”

李然和陽虎聞聲,一齊抬頭看去,見是趙鞅前來,便是立刻起身相迎。

趙鞅見狀,卻是立刻擺手示意道:

“先生不必起身,是鞅打攪了先生清閒。”

隨後,但見趙鞅又將他二人是請回座中後,這才一起入座,將自己今日所做之事是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並在最後言道:

“一切都如先生所料!如今只待時機一到,便可舉事了!”

李然聽罷,亦是微微一笑言道:

“既然晉侯、荀氏、韓氏、魏氏均已你說服,那麼將軍便可靜候邯鄲那邊的訊息了!”

趙鞅若有所思道:

“不過……鞅現如今卻還有一事不明。那就是……倘若邯鄲表現得過於淡定,甚至趙稷完全不思為父報仇,那……到時候又該當如何?”

李然卻又是笑了笑,並是回答道:

“放心,那邊我早有安排。到時候,邯鄲必反!”

趙鞅聞言不由一驚,但隨即又立刻鬆了口氣:

“原來先生早有安排!先生既是如此說,那麼鞅也就放心了。”

隨後,李然伸了個懶腰,並繼續言道:

“眼下趙午被害的訊息,應該是瞞不過今晚了。到時候,範氏和中行氏一定會備下說辭。不過,將軍也不必擔心,待明日,只管按照然之前所說的應對即可!”

“這幾日來倒也清閒,只因我來絳城之後,一直也不曾外出。如今,時機已然成熟,明日一早我想也可以在絳城周邊轉上一轉了。”

李然的這一番話,很明顯是表明他要把自己給故意暴露出來了。

但見趙鞅卻是眨巴著眼睛,顯得是一臉的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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