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祭先明確表示想要知道一切的前因後果之後,李然如今也等同於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更何況,這同時也是子產所期望的。

思索再三,他決定從自己第一次前來祭家拜訪的那一日從頭說起。

“敢問岳父大人,當日小婿第一次來祭家拜訪時,其實乃與豎牛是首次相見。

可岳父大人是否有覺得,孟兄他對於當日的小婿的態度,感覺上卻是十分的怪異?”

“哦?是嗎?這老夫確是不知,到底是如何怪異?”

祭先聽得李然提及豎牛,臉色頓時變得森然。

“孟兄好像是早就知道小婿要來鄭國一般,第一次與小婿相見時便表現出強烈的敵意來,這難道不奇怪嗎?”

“一開始,小婿也並不知他究竟是為何如此,直到在押糧前往衛國的路上,小婿這才是明白過來.”

李然的雙眸之中泛起回憶。

“說下去.”

祭先聽到這,不由是正襟危坐了起來。

然後,又聽李然是繼續言道:

“或許是為了對付小婿,豎牛先是從齊國方面得到了確切的訊息,獲悉當時齊國已應允了運糧賑濟衛國的計劃,而這一切,又是小婿在幕後給叔向大夫出的主意.”

“所以,為了能將小婿綁在祭氏的對立面,他那時便向岳父建議,可籌集一批糧食運往衛國進行販賣,然後再事後,把小婿促成齊國賑濟衛國之事告訴了岳父。

由此,從時間上,便產生了一種錯覺.”

“如此一來,小婿豈不就直接成了祭氏的敵人?那時候虧得岳父大人並非量小之人,要不然,然這條小命,只怕早就交代在了前來鄭國的路上了.”

說完,李然滿是感激的看向了祭樂。

很顯然,這件事的背後,說到底都是靠著祭樂於背後鼎力相助。

可祭樂卻只是微微點頭,並未作聲。

反倒是祭先聞聲點頭道:

“是了.”

“當時老夫確是信以為真,以為便是你想要對付我祭氏.”

而後,李然又繼續言道:

“只可惜此事,在小婿來了鄭國以後便自證了清白.”

“非但如此,小婿更是當著子產大夫的面又說服了岳父,使岳父改變了售糧做買賣的初衷,改為捐贈,而這便徹底破壞了孟兄的盤算.”

“為此,孟兄不得不做出調整,這也就有了後面城郊換糧一事.”

話到這裡,李然頓了頓,目光看向祭先。

“他將我祭氏的糧車,只覆了面上一層的糧食,其他壓在底下的,全是換成了石頭與柴草。

這種糧車一旦運抵衛國,仲兄與叔兄毫無疑問,便會徑直落入衛人之手。

屆時若處理不當,他二人遭了罪,那我祭氏偌大家業,恐怕便只能交付於孟兄了.”

“而子明你,又是說服老夫從售糧改為捐糧之人。

所以,一旦此事出了差錯,你更是難辭其咎!”

祭先也並不傻,順著李然的話頭,把後面可能發生的情況全都說了出來。

“是的,可孟兄沒想到的是,夫君與女兒先一步就發現了糧車有異,所以我們連夜購買了糧食與一應馬匹載具,並急忙押運送去了衛國,這才阻止了事端的惡化.”

祭先聞聲點了點頭,看著李然道:

“確實如此,你繼續說下去吧.”

只見祭先那張原本是有些森然的臉上,如今已成了鐵青色。

“諾.”

李然躬身應了一句,而後又繼續道:

“其實,小婿有一事,此前未與岳父大人提及。

在前去衛國的路上,其實,小婿於半路上曾又遇到了一夥歹人偷襲。

他們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魯國季氏派來的,可其中領頭的卻分明是帶著齊國的口音.”

“小婿雖未去過齊國,但當時在魯國,小婿所見過的齊人商旅也算不少.”

“小婿不敢妄自推斷這些賊人是否當真是季氏派來的,可既然其中有齊人參與,那這背後,毫無疑問,齊人都是於背後串聯整個事件的重要一環.”

“方才小婿業已說過,豎牛若不是與齊人勾結,想必他也不可能打聽得到齊人正在籌措運糧之事。

而季氏派來的殺手當中也同樣出現了齊人,那小婿是否可以憑此判定,豎牛、齊人、季氏三方完全有可能是互為勾結的呢?”

“因為只有這樣,後來發生的齊國糧車被劫一事才能說得通.”

其實事情進展到這裡,李然對豎牛的整個計劃早已是洞若觀火。

祭先聽罷,不禁是詫異問道:

“你是說,豎牛正是因為勾結齊人,所以才知齊人糧車的行程?而後半途劫奪,再嫁禍於你?”

“世上記恨小婿者,絕不在少數,意欲置小婿於死地者,亦有二三。

但這其中,能夠知曉齊國糧車行程,並一開始便能以此做局的,只怕唯有孟兄而已了.”

“而孟兄他,在暗害小婿失利後,便又立刻想到了劫奪齊國糧車,並以此妄圖嫁禍於我.”

“萬幸,遠在齊國的晏大夫也並非是個非不分之人。

他深知此事背後疑竇叢生.”

“所以,齊國方面才派了最以剛正不阿而聞名於世的田穰苴田大夫前來討罪。

而田大夫其實從一開始,就也不相信此事會是李然所為。

更何況,此事若真要追查下去,只怕齊人自己,所牽扯的亦是不少,因此最終也只得是不了了之了.”

“至此,孟兄可謂已是技窮了。

所以這才得以消停了不少時日,直到城中癘疾爆發.”

顯然,李然的話並未說完,而當他提及此事,祭先的臉色明顯又變了,居然是由青變白。

顯然是更加不知所措。

但他並未出言阻止李然說下去。

“想必岳父大人這心中,也應該是早已有了些許猜疑,此次癘疾,實乃人為所致!”

李然看著他試探性的問道。

只見祭先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但卻並未出聲。

“事實確是如此,此事的確乃是人為投毒所致,而且其主謀者,來歷可是不小.”

“你是說?此事…豎牛也參與其中了?”

祭先忽的問了一句。

李然當即搖頭道:

“小婿不知.”

“但小婿在第一次抓捕到投毒之人後,孫武與褚蕩便將其安置在別院的柴房內,而後在前往醫館請小婿返回的這大約一盞茶的功夫,那投毒之人卻已經被人勒死滅口了.”

“而當時守在別院的,正是祭氏的侍衛.”

“小婿其實也並不知,到底是不是這些侍衛滅了那投毒之人的口,但就算不是,其中只怕也是有人與外人互相勾結的.”

“所以小婿這才讓樂兒趕緊將這些侍衛遣返了回來.”

這裡,也就是祭先發現問題不對勁的地方。

但他還是有些不明白:

“但就算如此,你又何以肯定就是豎牛在暗中與歹人勾結?”

是啊,就算那些侍衛當中確實有奸細,但又何以證明這奸細就是豎牛派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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