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是楚國的令尹王子圍親自前來迎親,李然頓覺不妙,當下請求那領頭的侍衛入內通稟拜見。

而那武人聽李然這話說得也算是有理,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反駁之詞,當即便轉身前去稟報。

這時,祭樂見李然遲遲不回,不免是有些擔心,便當即是頭戴著斗笠薄紗,從莊園內也趕了過來。

“夫......”

誰知,祭樂於人群中剛一望見李然,正欲開口,李然便用眼神阻止了她。

並示意她閃到了一旁,隨後自己亦是抽身來到她身旁,並小聲與她言道:

“夫人,這些人的來頭果然不簡單,竟是楚國的令尹王子圍親自迎親隊伍!據說是前來迎娶的乃是豐段之女,可為夫想了想,這件事恐怕沒這麼簡單.”

“楚國的令尹?迎娶豐家的女兒?”

祭樂一聽就愣住了,這哪跟哪啊,完全是八杆子挨不著的人,他們怎麼會結為姻親呢?

“是啊,豐段與楚國王子圍,這中間隔了十萬八千里,他們豈會無緣無故的結親?”

“再者,這迎親的隊伍,除了少數一些隨從侍女外,其他的全都是武人打扮。

素聞楚人彪悍,別看這區區的兩千人馬,可一旦入了城,動起手來,城中便是駐紮兩萬人只怕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說著,李然不著痕跡的又瞥了一眼如今駐紮在官道之上的“迎親隊伍”。

“為夫聽子產大夫曾說起過,前年豐段之子——豐卷,被子產大夫因田獵僭越之事而趕出了鄭國。

所以前不久,這豐段這才針對子產大夫策劃了那一場鄭邑投毒之事,以報此仇。

而如今,豐段更是大張旗鼓的要與楚國聯姻,此事只怕是遠非我們想象的這般簡單.”

要說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豐卷,字子張,豐段之子。

原來,子產的改革新政乃是從兩年前開始,鄭國國內的那些貴族對子產改革反抗不可謂不激烈。

而豐卷,便是充當了這一馬前卒。

那是在前年,李然還未來到鄭邑前。

豐卷明著為了祭祀,要求擅自擴大田獵範圍,但子產不允。

豐卷大怒之下便以自家親兵,準備造子產的反。

而這背後所折射出的,其實遠非表面這麼簡單。

豐卷是誰?豐段的兒子!

豐卷要造反,那就是一面旗幟!而他代表的,除了豐氏一族,自然還包括了所有利益受損的貴族們。

子產得知此事後,知道不好處理,也並未硬懟,而是採取了以退為進的方法——下野跑路。

身為執政卿的他,只因這件事辭職。

於是,立即在鄭國國內是掀起軒然大波。

這時,也虧得是首卿罕虎關鍵時刻力挽狂瀾,站出來力挺子產,將此事定了性,反倒將豐卷以僭越為由,驅逐出境。

即便其父親乃是身為鄭國的第三把交椅的豐段也無法阻止這一切。

由此,子產與豐段的樑子便算是徹底結下了。

而這件事,也可以視作是豐段幾次三番蓄意置子產於死地的緣由。

但對子產而言,所幸的是,李然的及時到來,助他是又輕而易舉的瓦解了豐段的這一場接一場的陰謀。

不僅顧全了鄭國的大局,而且子產的改革也仍在持續推進中。

所以,豐段如今又意欲是與楚國令尹王子圍聯姻,而楚國還如此大張旗鼓前來迎親,洞悉前事的李然如何敢不多留一個心眼?

“夫君的意思是,豐段大夫很有可能已與楚國勾結,意欲…”

話到這裡,饒是祭樂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當即略顯慌亂的捂住了自己的小嘴。

李然微微點頭,而後面色泰然的看向身後的楚國迎親隊伍。

“夫人你先行返回城中,將此事務必儘快告知子產大夫,讓他即刻加緊城防,嚴守都城.”

事已至此,李然也沒有別的選擇。

祭樂此時甚是有些慌亂,點頭正要回去,可下一刻她猛的回過頭來看著李然。

“然,那你呢?”

是啊,祭樂返回了鄭邑,李然呢?他做什麼去?

“不必擔憂,為夫自然還要去會一會這個楚王子圍了.”

李然深吸一口氣,神色仍舊保持著平靜。

“可萬一…”

“無礙,他現在還沒進城。

那便還不能拿我怎麼樣,我好歹也是鄭國的行人,祭氏的女婿,就算他與豐段陰謀勾結,此時也不宜過早暴露.”

“放心吧,為夫自有分寸.”

李然打定了主意,這件事既然讓他碰上了,那自是責無旁貸。

祭樂聞聲,雖還是放心不下,但情知此事關係重大,只得扭頭徑直去了。

而正在這時,那名楚國的武人亦是去而復返,前來告訴李然,令尹有請。

於是,在武人的帶領下,李然穿過一重又一重森嚴守衛,來到了這支迎親隊伍的中端。

一輛顏色豔麗的馬車上,一位身著華服的中年男子正端坐著,只見其頭戴楚國令尹頭冠,腰繫玉帶,國字臉刀刻斧削一般,雙眉如峰,雙目如炬,透著一股濃濃的英武之氣。

而當他站起身的時候,饒是李然也不由愣住了。

七尺男兒,七尺男兒,這回他是當真見識到了。

兩米多的身高霎時間將他身邊的武人全都比了下去,而當他站起來以後,這一支迎親隊伍無一例外,全都是齊刷刷的跪將下去。

兩千多人同時跪下,這番威儀,堪稱壯觀。

不錯,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如今楚國的令尹,楚國國君郟敖之兄,楚共王之次子——王子圍。

距離楚武王熊通稱王已經過去一百多年,而楚國在此後的日子裡,歷經數代英主,也是日益強盛起來。

所以,楚人骨子裡向來流淌著的豪邁之氣促使他們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能很輕易的與他國人區分開來。

所以,自是更別提眼下這個王子圍了。

作為日後赫赫有名的君王,那形象氣質更是“高人一等”。

李然看著眼前的王子圍,腦子裡頓時湧現出曾經看到過的“紂王”的戲藝術形象。

你們倆要是生在一個時代,那可真是不分伯仲。

“大膽!見到令尹大人,膽敢不跪!”

就在李然感嘆王子圍將來的下場時,他身邊的護衛已經拔劍出鞘,怒喝的聲音一下子便將他驚醒。

李然聞聲,急忙躬身見禮言道:

“在下鄭國行人李然,參見楚令尹大人.”

說到底,王子圍現在也只是令尹的身份,地位基本也就等同於晉國的趙武,韓起。

這樣的身份,確實還到不了要他一鄭國行人下跪叩首的地步。

“呵呵,你便是李然?”

王子圍居高臨下看著李然,臉上盡是不屑之色。

李然的名頭早已流傳四海,他既身為楚國令尹,又豈能不知呢?

不過在他眼中,這李然似乎也就僅此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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