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輕輕拍著公衍的後背:

“事已至此,公子也不要太過於悲觀,為兒他到底是否還在人世,尚未可知,再多探查一番再下決論不遲……”

公衍不由依舊是略帶哭腔的回哭道:

“諾……姑父……”

公衍嘴上雖是答應,但淚水卻是依舊難掩。

李然也知道,這幾日來的緊張氣氛,再加上自己的親弟弟如今又生死未卜,論誰都是要宣洩一番。

所以,他只拍了拍公衍的後背,也不再與他勸說。

而公衍在抽泣了好一陣子,這才算是停止下來。

李然嘆了口氣,趕緊起身來到內屋,看到大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的麗光,不由強顏笑道:

“怎樣?光兒怕不怕?”

麗光雖然沒有親歷這場戰爭,但是她畢竟如今就在戰場之上,外面的嘈雜,她也不可能一點都不知曉。

麗光緊緊握著宮兒月的手,斷然搖了搖頭。

“不怕!有二孃和阿蠡君在,麗光什麼都不怕!”

李然來到塌前,順手是輕輕撩了一下宮兒月的劉海:

“月,辛苦了!”

宮兒月卻道:

“比起先生終日殫精竭慮,我們躲在這裡,又何足言說?只是,敵人來勢兇猛,實在是令人放心不下……”

李然點了點頭,並是安慰道:

“嗯,只要熬過了今晚,便是大功告成了!”

宮兒月跟著李然也有一段時日,自是知道李然算無遺策的能耐。

所以在聽到他如此說,宮兒月也是不由問道:

“難道……今晚是不是還會有一場惡戰要打?”

李然不禁是點頭道:

“那是必然的,公山不狃定然會孤注一擲,做最後的反撲!”

宮兒月嘆息道:

“那……勢必又是一個不眠之夜了!”

這時,李然又輕撫麗光的頭髮:

“光兒,你先睡吧,月你也去休息一會兒吧。

敵人雖是終要孤注一擲,但我料定他們必定是在三更之後。

現在時間還早,還可以多睡一會.”

宮兒月點了點頭,李然則是站了起來,與范蠡和公衍一起走出了屋門。

而褚蕩這時卻正在門口躺著,公衍正在傷心,心神不寧,一腳踩在褚蕩的小腿上,差點摔倒,還是范蠡眼疾手快,攙扶住公衍。

褚蕩咕嚕一下爬起來,發現是李然他們,這才鬆了口氣,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李然帶著公衍來到拐角處,語重心長的說道:

“為兒他尚不知生死,還請公子珍重,切莫多慮了……”

公衍當此情形,也唯有擦乾眼淚,應道:

“多謝姑父提醒,衍兒明白!”

李然又重重拍了拍公衍的肩膀:

“去吧……好生歇息,說不定後面還有一場惡戰要打!所有人都或許不可倖免!”

公衍止住泣聲,並是拱手禮敬了一聲:

“諾!”

隨後公衍便轉身離去,李然看著他漸行漸遠,又不免是長嘆了口氣:

“少伯,你也去閉一會兒眼吧?稍稍假寐片刻,料來也是無礙,如今這上半夜多半是沒事的.”

范蠡聞言,卻是有些不放心道:

“先生何以見得?”

李然聽得此問,便是與他分析道:

“如今夜色昏暗不明,且叛軍又值新敗,士氣低迷,正所謂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這等疲憊之師,必然也需要時間休整。

所以,我猜那公山不狃,當會選擇在雞鳴之後再發動攻勢!”

范蠡也是機敏過人,自是一點就通:

“嗯,先生所言有理。

想必那公山不狃必是料定我們今晚一夜不寐,而待到醜寅之交,便可趁眾人意識最為薄弱,且又是臨近東方既曉之時發動攻勢,此刻時分,對他確是最為有利!”

李然聞言,也是點頭言道:

“確實如此,所以少伯可隨我在此,閉目養神一會.”

“我們也正可藉此時機解一解乏,這一連數日,可真是令我等耗盡了精力了”

李然一邊說著,一邊便是直接坐在了臺階之上,背靠著牆壁,閉上了眼睛。

而范蠡見李然如此泰然,便也就不再多言,亦是坐了下來,陪在李然的身邊……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睡著,總覺得大腦是一直清醒著的。

他睜開了雙眼,卻多少還有那麼一絲恍惚,由於高臺之上也無人打鳴,所以更不無從得知究竟時間過了多久。

李然伸了個懶腰,看向一旁的范蠡,便是先叫醒了范蠡。

又來到房門前,開啟一道縫隙,悄悄入內看了眼宮兒月和麗光也都還在熟睡,這才又悄無聲息的又走開了。

褚蕩,看樣子也是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正站在外面是一言不發,生怕是吵到了麗光。

李然是做了一個安撫褚蕩的手勢,也沒有與他多言。

隨後李然又囑咐了幾句范蠡,便是獨自一人上到了頂臺。

而這時孔丘正在通道口靜坐著,聽到了動靜,頗有警覺的睜開眼睛。

見是李然,也是緩了好一會兒,這才起身作揖道:

“見過恩公!”

李然一番還禮,隨後又抬頭望向星空,看了一眼外面的星辰方位,估摸著現在大概已到了丑時,又眯著眼睛看了看外圍,也依舊是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李然為緩解一些氣氛,卻是與孔丘打趣道:

“呵呵,孔大人這一宿睡得可好?”

孔丘聞言,則亦是打趣回道:

“託恩公的福,丘這一夜倒也安穩.”

二人來到圍欄,一起望著外面的一片漆黑,二人不禁是陷入了沉思……

過了好一會兒,只聽得李然是不無感慨道:

“哎……若長卿在,或許真有辦法能夠省去這許多的麻煩!”

其實,李然也是自知,論起行兵打仗,李然他雖然也是一把好手,但是從某種程度而言,依舊是不如孫武的。

孫武用兵,不但善於用謀,而且更為難能可貴的是,孫武時常是親臨戰場的。

畢竟,戰場之上,形勢瞬息萬變,身為主帥若能夠親臨戰場,無論是對於將士們的信心,亦或是隨機應變,那都是大有裨益的。

然而,很顯然,李然卻是沒法親自上陣指揮的。

所以,也難怪這時候李然竟會又突然想念起孫武來。

想念起他當年最為得心應手的助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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