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朱平安才吃完未來李太后送的肉包子,窗外就開始滴滴答答下起了小雨,繼而東風漸起,席捲雨滴敲打窗稜,接著雨就越下越大,騰雲似湧煙,密雨亂如麻。

大雨之中,朱平安收到了一份請柬,這是座師徐階差人送到裕王府的。

“斯日設帨佳辰,婺煥中天......”徐師差人送來的請帖,朱平安收到請帖後,好奇的開啟,觀看了起來。

人到半百,備酒祝壽。

今日是徐階夫人五十歲的生日,邀請自己等一眾門生前往府邸吃壽麵。

師孃五十歲生日,當然要去祝壽了。

朱平安看完請帖後,將請帖恭敬的收到了袖子裡,對送請帖的人說道,“煩請回稟徐師,學生放衙後準時前往,還望徐師不要嫌學生叨擾.”

“小的一定把大人的話帶到.”

送請帖的人恭敬的回道,然後告辭離去,他還要去給翰林院的張居正等人送請帖。

放衙時,外面的大雨也絲毫未減,密雨如麻,將天地交織在了一起。

朱平安穿著蓑衣,在劉大刀的陪同下,騎馬來到了座師徐階的府上。

“哈哈,子厚你今天可來的有點晚哦,人家仲芳(楊繼盛字仲芳)和叔大(張居正字叔大)可是早就到了.”

徐府的大公子徐璠在門前迎客,看到朱平安後,哈哈笑著迎了上來,打趣道。

“呵呵,世兄。

平安來晚了,待會一定自罰三杯.”

朱平安笑著回道。

“好,這個是你說的,待會我可是要檢查的.”

徐璠笑著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把朱平安往院裡推了一把,“老頭子讓我在這迎客,我就不送你了,反正家裡你也熟了.”

徐璠將朱平安推進院子後,轉身對劉大刀笑道,“大刀,客院裡備了酒席,你也進去吧.”

客院的酒席是專門為劉大刀這樣的扈從準備的。

“謝謝大少爺.”

劉大刀跟朱平安來過好幾次,跟徐璠也算熟了,自然也就不客氣了,笑著向徐璠道了一聲謝,然後將馬交給徐府的下人,跟著進了徐府。

朱平安進了宴席現場後,發現自己來的確實算晚了,很多人都已經到了,比如說楊繼盛和張居正等人。

徐府的壽宴是按照古禮佈置的,採用的分餐制。

正中間擺著兩張桌椅,供徐階和他夫人坐,兩側各一溜擺開了十五張桌子。

座上已經坐了八成了。

“子厚,這裡,這裡.”

“子厚這裡.”

朱平安才進現場就聽到了兩聲熟悉的呼喚,抬頭就看到了張四維、王世貞兩人向著朱平安招手。

兩人坐在了後面位置,剛好被柱子擋住了,所以朱平安沒能第一時間看到,這會兩人起身招手,朱平安才看到兩人。

兩人已經給朱平安佔好座了,就在兩人前面的位置。

“子維,文生.”

朱平安笑著走了過去,一屁股坐在了兩人佔好的位置上。

“你們怎麼沒叫我一起來.”

朱平安落座後問道。

“我們不是聽說你被聖上召到西苑齋醮了嗎,還以為你今天會隨老師一起回來呢.”

張四維和王世貞兩人笑著解釋道,“不然,我們早就去裕王府找你了.”

“好吧,原諒你們了.”

朱平安笑道。

“子厚,打住。

你原諒我們了,我們還沒原諒你呢,既然你早就從西苑回了,怎麼不順路去找我們.”

張四維敲了敲朱平安的桌子,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呃,頭有點痛......”朱平安摸著額頭,表情痛苦。

“怎麼了,子厚?”

王世貞關心的問道。

“中午發生了什麼,我好像失儀了,大腦一片空白,想的有點頭痛......”朱平安一臉無辜的說道。

“噗......子厚,你這藉口也太硬了......”王世貞忍不住笑了出來。

張四維一臉無語的看向朱平安,哭笑不得。

“好了,我認錯了,待會自罰三杯賠罪.”

朱平安嬉皮笑臉的告罪道。

“得了,你有這個心就夠了。

就你那酒量,三杯酒下肚,估計就得我跟文生抬著你回家了.”

張四維翻了一個白眼,對朱平安的酒量一點也不樂觀。

“就是,子厚你的酒量現在可是眾人皆知。

你要真心賠罪,不如寫兩副對聯送給我和子維.”

王世貞接著說道。

“哎,不錯,文生這個提議好,子厚你今天齋醮時的對聯青詞,我們可是聽說了。

你賠罪寫給我們的對聯,只能有過之而不能有不及.”

張四維舉雙手贊同王世貞的提議,並要求朱平安的對聯要比齋醮寫給嘉靖帝的那副對聯更好才可以。

“遵命.”

朱平安笑著應了下來,有著領先數百年曆史積澱的他,表示毫無壓力。

在朱平安和張四維、王世貞笑談的時候,前排就坐的張居正也在與楊繼盛聊天。

兩人都是同一批的進士,坐的位置都比較靠前,一前一後緊挨著。

此刻,兩人正在聊天。

不過,相對於張居正的笑意連連,楊繼盛則冷淡很多,確切的說是不冷不熱的,不愛搭理張居正。

“久聞年兄與南京吏部尚書韓邦奇韓大人學習樂律,深得其中精髓,更是親手製了十二律,吹奏時聲音均極和美。

今日適逢師母壽辰,不知居正是否有幸聽聞年兄天籟之奏.”

張居正身體微傾,笑著對楊繼盛說道。

“不巧,盛正齋戒,不得娛樂.”

楊繼盛不冷不熱的回了一句,斷然拒絕。

“哦,那是居正沒有耳福了.”

張居正對於楊繼盛的拒絕一點也不驚訝,他知道昨天楊繼盛拜訪之後,對自己很失望,覺的自己是一個膽小怕事、苟且偷生的軟蛋,與他不是一路人,所以對自己冷嘲熱諷再正常不過了。

“況且,音律一途,小道也,叔大,國器也,國器之才豈可耽於小道,豈不有損國器之名,有汙國器之軀。

叔大年兄,當自為國珍重,避禍避此小道為上.”

楊繼盛言語之中透著濃濃的嘲諷,說完之後,自顧自的端起茶杯飲茶,不再搭理張居正。

端茶送客。

嘲諷與疏離如此明顯,一時間,張居正竟無言以對,氣氛有些尷尬。

不過內心裡張居正是高興的,楊繼盛太過危險了,他正好想與楊繼盛劃清界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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