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兩天過去了。

這一天的夜色格外的沉,天幕好像一隻巨大的黑手,籠罩在整個西北荒原上,讓人有一種連氣都喘不過來的壓抑感。

阿日斯蘭撩開營帳,對著外面濃得像墨一樣的深黑色,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這時,他的副將烏力罕領著兩個士兵從外面走了過來。

他們的身上雖然還穿著鎧甲,但刀劍已經回鞘,只有走得很近了,才能聞到他們身上散發著一點淡淡但血腥味,和一點不易察覺的戰意。

若真是經歷了大戰,就絕對不會是這樣。

連阿日斯蘭自己都知道,若是一場大戰下來,每個人身上就像是被血洗過一樣,哪怕隔得很遠,都能聞到那種刺鼻都血腥味,和讓人膽寒都戰意。

所以,剛剛打完都那一場——

阿日斯蘭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等到烏力罕走到面前了,問道:“如何?”

烏力罕低頭對著他行了個禮,然後說道:“啟稟大王,對方只出動了不到三萬人。”

“嗯?”

阿日斯蘭目光閃爍了一下,道:“那,戰況如何?”

烏力罕道:“我軍傷三十六人,並無一人戰死。”

“對方呢?”

“也只傷了幾十個人。”

阿日斯蘭都眉頭都擰了起來。

不管這一次戰事到底有沒有什麼意義,但自己出動了八萬人馬,竟然只傷了三十多人,連死都沒有死一個人,這傳出去,簡直是個笑話了。

他問道:“為什麼沒有追擊?”

烏力罕大概也從來沒有打過這麼無趣都仗,氣得笑了起來,道:“他們退得很快,好像趕著回去吃飯似的,根本無心再戰。打成這樣,我們的人也都覺得沒意思。”

所以,這幾天打了兩場,就跟鬧著玩一樣。

阿日斯蘭看了看兩邊營地裡回營的那些士兵,可不是一個個扛著刀劍,說說笑笑的就回來了,就像中原那些下地耕田的農夫扛著鋤頭回家吃飯一樣。

整個營地裡都散發著一種散漫都氣息。

可是,阿日斯蘭都心裡反倒壓上了一塊大石頭。

他知道,這不對。

這些年來,他不是第一次跟陳紫霄交手,也不是第一次跟祝烽交手,兩邊為了西北這一塊都統治權,打得頭破血流甚至屍橫遍野也不是沒有過的,可這一回,祝烽親自到了罕東衛,而且之前東查合部逃回來的降將的事,也分明預示著他將有大動作,但直到現在,除了自己主動挑起的兩場戰事之外,對方竟然好像一直只是被迫敷衍,根本沒有要跟他對峙的意思。

這不對。

阿日斯蘭沉聲說道:“這肯定不對。”

烏力罕擺擺手,讓身後的兩個士兵下去休息,跟著阿日斯蘭一起回到營帳裡,說道:“可哪裡不對呢?炎國人明顯是不想跟咱們糾纏,再這麼打下去,也沒有任何結果。”

“……”

“很明顯,炎國皇帝根本沒把這當一回事。”

“不!”

阿日斯蘭斬釘截鐵的說道:“祝烽不可能不把這當一回事。”

“……”

“他既然已經知道,本王跟東察合部勾結,就一定會有所動作。否則,這不像他的行事作風。”

烏力罕取下頭盔重重的放到桌案上,說道:“可我們已經挑起兩場戰事,罕東衛也就跟我們鬧著玩似的打了兩場,死傷不過百人。我們還能怎麼辦?”

阿日斯蘭沉聲道:“他這麼做,肯定有他的用意。也許——”

“也許什麼?”

“也許,他就是要拖著我們。”

“什麼意思?”

阿日斯蘭眼中寒光閃爍,慢慢道:“本王跟他打了那麼久的交道,祝烽不是個無的放矢的人,他好戰,也善戰,可現在我們這樣挑釁他,他卻一直不迎戰,只有一個解釋,就是他在背地裡謀劃著什麼,而他謀劃的事情,不能受大型的戰事的影響。”

烏力罕有些回過味來了,道:“所以,他一直讓下面的人這麼敷衍我們。”

阿日斯蘭道:“不錯。”

烏力罕皺著眉頭想了很久,說道:“可是,他在謀劃什麼呢?我們觀察了那麼久,斥候也在罕東衛附近探查,只看到他們派出去取水的人馬多了不少,而且最近,罕東衛好像來了什麼不得了的人物,連皇帝都親自出迎。”

“……”

“其他的,我們就一無所獲,也一無所知了。”

阿日斯蘭沉默了許久,慢慢道:“雖然我們一無所知,但我們不能一動不動。”

烏力罕看著他:“大王的意思是——”

阿日斯蘭道:“既然猜到他們在背地裡謀劃什麼,那我們就不能讓他們的謀劃繼續下去,而不做任何準備。”

烏力罕皺著眉頭:“那我們能做什麼?”

阿日斯蘭慢慢的站起身來,又一次走到營帳門口,看著外面那些無比輕鬆計程車兵,眼中陰沉之色堪比夜色,道:“既然他們敷衍我們,我們就讓他們無法敷衍;既然他們不想讓為們打擾他們,那我們就一定要打斷他們的謀劃。”

烏力罕有些無力的道:“可我們已經挑起了兩場戰事了,對方不應,我們能怎麼辦?”

阿日斯蘭道:“因為,我們派出的人馬也就只有這麼一點,對方自然能敷衍就敷衍,當然不會正視我們。”

烏力罕驀地明白了什麼。

他睜大眼睛看著阿日斯蘭,急步走到他的身後,沉聲說道:“大王的意思是——”

阿日斯蘭轉頭看向他,一字一字的道:“你立刻回城,調集所有的人馬。”

聽到這句話,烏力罕有些不可思議的睜大雙眼,定定的看了阿日斯蘭許久,才說道:“大王真的要這麼做嗎?這,這可是——”

阿日斯蘭道:“祝烽這一次過來,怕就是想要一勞永逸,徹底的跟本王做個了斷,既然如此,那不如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

“不論如何,我跟他的賬,也該算算了。”

就在這時,營地外面突然又傳來了一陣馬蹄聲,打斷了兩個人的話,阿日斯蘭抬起頭來,只見一個一身黑衣的斥候從馬背上翻身下來,飛快的跑到了營帳前跪倒:“大王。”

這個時候斥候回來,必定是探聽到了什麼。

阿日斯蘭立刻問道:“有什麼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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