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謝皎皎笑道:“我只是想知道,這世上,有什麼事是跟你有關的。或者,你到底關心什麼事,關心什麼人?”

黎不傷看了她一眼。

淡淡道:“與你無關。”

說完,繞過她便繼續往前走去,而就在他剛剛走到謝皎皎身後的時候,謝皎皎突然轉過身來,笑著說道:“你今天問了那麼多關於白龍城的族長的事,那你有沒有問一問,到底這些人中,哪些是贊同獻城的,哪些是反對的呢?”

黎不傷的腳步一停。

謝皎皎笑道:“你是想知道的,對吧。”

“……”

“只是,馬叔他不是管事的,也沒有參與過五大家族族長的會議,所以他不清楚到底誰是贊同獻城,誰是反對獻城,所以,你也沒有問他。”

“……”

“可我知道呀。”

“……”

“謝家的事都是我和管事的人在管著,這個會議我也代義父參加了,我知道對你們來說,誰是敵,誰是友。”

“……”

“你,為什麼不問我呢?”

黎不傷沉默了一下,說道:“你要說便說。”

謝皎皎揹著手,又笑眯眯的繞到了他的面前,說道:“所以,你還是要聽我說話的,對吧。”

黎不傷沉默著沒說話。

但也沒有再繞過她要離開的意思,所以,這便是預設了。

謝皎皎微笑著說道:“那我就告訴你好了,在五大家族中,程家和慕容家都是反對獻城的。因為他們的生意已經做到西域去了,而他們也聽說,如今貴國的皇帝準備經略西北,要開啟國門跟西域諸國做生意,這樣一來,不就搶了他們的飯碗了嗎?”

“……”

“所以,他們非常的反對。”

“……”

“宋家是願意獻城的。雖然他們的茶葉生意也會受貴國的影響,不過,西北不產好茶,所以他們的生意可不好做,如果獻城之後,他們也能跟貴國國內的茶商交易,哪怕只是做一箇中轉站,都能賺比之前更多的錢。所以,他們當然是願意獻城的。”

黎不傷低頭看了她一眼。

這個小女子,不過十八九歲,在朝中,哪怕是在京城,這個年紀的女子不是待字閨中,一天到晚只做些針織紡線的事,就是已經嫁人,囿於柴米油鹽,對於大事,從來都是一問三不知。

卻沒想到,謝皎皎看上去天真又爛漫的樣子,卻對這些事情瞭如指掌。

倒是讓他意外了。

謝皎皎接著說道:“至於薛家嘛……”

她說著,笑著看了看黎不傷,道:“我猜你不喜歡聽廢話,所以薛家的事,就不用我多說啦。”

黎不傷沉默了一下,又淡淡說道:“你說完了其他的,那,該說說你們謝家了。”

“……”

“對於獻城,你們家是贊同,還是反對?”

謝皎皎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又往前兩步,一直走到他的面前。

兩個人的距離,已經近得,幾乎快要貼上對方了。

她,作為一個女子,卻好像一點都不在意“男女授受不親”這樣的訓誡。

而黎不傷,雖然也只冷淡的看著她,但對於一個人親近到這種距離,他的眼中還是泛起了一點不悅的,彷彿是戒備的神情。

就像一頭狼,發現有人侵入了自己的領地一樣。

不管侵入的人有沒有惡意,但這對一頭狼來說,就已經是不能容忍的事了。

只是,侵入的這個人,一臉的笑容,大大的杏核眼裡甚至閃爍著一點天真無邪,瞧著他,彷彿得逞一般得意的說道:“總算有那麼一件事,你不會跟我說——‘與我無關’了。”

“……”

黎不傷的眉心一蹙。

但他似乎並不想與謝皎皎糾纏這個話題,只問道:“到底是如何?”

謝皎皎笑道:“難得有一件事,是你要問我的,我怎麼能這麼快就把答案告訴你呢。”

“……”

“不如,你猜吧。”

“……”

“若你猜到了,我為你做一件事;若你猜錯了,你為我做一件事,如何?”

黎不傷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一言不發,只又繞過了她,繼續往前走去。

謝皎皎也沒再去攔著他,而是轉身看著他的背影,笑著說道:“就這麼說定了哦。”

黎不傷並不回應,只走回了錦衣衛休息的營地。

田燁他們幾個,是準備今天晚上守夜巡邏的——雖然他們是奉命來保護前來罕東衛商議獻城事宜的五大家族的族長,但並不代表他們就沒有危險。

之前的狼群。

也許,還有一些看不到的,來自白虎城的危險。

不過,幾個人正站在營地的邊緣,聽到謝皎皎的話,大家的眼睛都亮了一下,轉頭過來看著,只見那嬌俏的小女子一直看著黎不傷的背影消失在前方夜色中,才掩口一笑,轉身高興的走開了。

眾人面面相覷,卻都是一副忍笑的模樣。

半晌,才有人說道:“這下,可有意思了。”

“什麼有意思?”

“你還看不出來,這個會驅狼的小姑娘,對咱們黎指揮使有意思。”

“她膽子可真大,黎指揮使是人人都敢動腦筋的嗎。”

“膽子若不大,也不敢驅狼了。”

眾人一邊輕聲議論著,一邊輕聲笑著,倒是田燁搖搖頭道:“好了,小聲一些,你們作為下屬這麼妄議上級,是想要被黎指揮使責罰嗎。”

大家笑道:“晚上無聊,說說又何妨,沒人聽到。”

“是啊田哥,你是跟在黎指揮使身邊的親衛,你說這事兒有戲沒有。”

田燁回頭看了一眼周圍,夜色深沉,已經沒什麼人再走動了。

沉默半晌,道:“難說。”

“此話怎講?”

“黎指揮使的心思,誰都猜不準。聽方指揮使他們幾個閒話說到,好像連皇帝陛下都有意為他指婚朝中的重臣之女,還讓人牽過線,可他,愣是一點好臉都沒有。”

“說到這個我也覺得奇怪,黎指揮使連對著皇上,都沒有好臉色。”

“只有遇著貴妃娘娘的時候,他才——”

“噓!”

田燁皺著眉頭,打斷了對方的話,沉聲呵道:“這種話也能亂說?貴妃娘娘是皇上的人,跟黎指揮使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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