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靈小聲道：“怎麼了？你不是要回去休息了嗎？”
初心道：“剛剛——”
“什麼？”
“剛剛，是誰在說話？”
“是，是那位夫人身邊服侍的人。”
“不，我說的是，應他的那個人。”
“那個人啊，他就是李來啊，跟我一樣，被沙匪抓起來，後來又被葉——被那位夫人手下的人救出來的。”
“他……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啊？”
薛靈想了想，說道：“就是個普通人，沒什麼特別的。”
說到這裡，薛靈看向她，目光忽閃著道：“怎麼了？你對他——有什麼想法嗎？”
“……”
初心沒有說話，而是微微蹙眉，好像無光的眼前出現了一點光，又好像是漆黑的夜裡一點閃爍的螢火蟲，讓人專注著的看著，卻怎麼都抓不到。
她想了一會兒，道：“那個人，說話的聲音，怎麼聽起來有點奇怪？”
薛靈道：“哦，因為前些天，這裡廚房走水了。他去救火的時候，被煙燻了嗓子，所以聲音就是這個樣子了。”
“哦……？”
初心微微挑了挑眉毛。
薛靈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說道：“沒事的話還是快回去了吧，這外面冰天雪地的，這麼冷，萬一著涼了就不好了。”
初心沉默了一下，輕輕的點了點頭。
一隻手拿著竹竿在地上點著，另一隻手牽著薛靈的手，兩個人一起慢慢的回到了他們的廂房。
而另一邊的李來，跟著小順子走向了皇帝的書房，在半路上的時候，南煙便停下來沒有跟著他們一起去，只叮囑了小順子一句：“好好服侍皇上，有什麼事，立刻來回本宮。”
小順子應了，帶著李來繼續往前走。
不一會兒，便到了皇帝的書房。
李來走進去的時候，已經感到這裡的氣氛跟之前來的一次不太一樣，光是走到門口，就感到空氣中沉沉的壓迫感，他深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在他面前，是坐在桌案後的祝烽。
一隻手正搭在桌沿，桌子上鋪著沙州衛附近的地圖，但，熱月彎的地形，始終還是一片空白，只有一處地方，是用皇帝御用的御筆硃砂標註的入口。
正是之前，李來畫給他的路觀圖上標註的地方。
李來只匆匆看了一眼。
立刻跪拜在地：“草民，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跪下去之後，他微微的偏了一下頭，旁邊還有好幾雙腳，是楊黛和另外幾個副將。
李來在都尉府中住了這些日子，當然也見過他們，只是，過去見到他們，穿的不是官府，就是尋常的家居衣裳，但今天看到他們幾個人，全都是鎧甲加身，手中按著腰間的寶劍。
李來的呼吸都緊繃了起來。
“李來！”
突然，祝烽開口，低沉而渾厚的聲音震得李來全身一顫，急忙低下頭去：“皇上有何吩咐。”
祝烽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你的嗓子，已經恢復了。”
“是，承蒙皇上和貴妃娘娘關愛，府中的大夫來為草民看診，如今，已經好了很多了。”
“你剛剛進來，朕看到，你的腿腳也靈便了不少。”
“是。”
李來低著頭，說道：“這些日子，草民一直在養傷。”
“哦，那恢復了多少呢？”
“已經大概完全恢復，”李來說到這裡，又補了一句：“即便遠行，草民也可以。”
祝烽笑了笑：“你這句話，倒像是知道朕找你來做什麼，特地表一表忠心似得。”
李來頭埋得更低了。
小聲的說道：“皇上乃是真龍天子，這天下的一切，連同草民的一身一體，都是屬於皇上的。”
“……”
“草民，也理當對皇上忠心。”
祝烽笑道：“好，說得好。”
“……”
“那，朕就讓你表表忠心。之前你說過，你畫出的路觀圖，你還可以帶路，今天，朕就要出兵熱月彎，需要有人帶領一隊人馬殺進去，攪亂熱月彎的內部，然後，在在外面埋伏伏兵，等到他們出來的時候，再一網打盡。”
“……”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候在一旁的幾個將領，尤其是楊黛，驀地睜大了眼睛。
有些愕然的看著皇帝。
他們要出兵這件事，雖然在都尉府中稱不上是秘密，但如何出兵，如何用兵，這還應該算是機密大事。
尤其……
楊黛神色複雜的看了李來一眼。
這幾天，除了在軍中訓練士兵，調動他們的戰力之外，他還有一件事要做，就是敦促手下的幾個人複製從廚房的灰燼中找到的那把拆散燒燬了的弩機。
雖然，皇上和貴妃沒有多說，但，他的心裡明鏡一樣。
射傷葉大人的，就是那把弩機，卻被人丟到廚房燒燬，很明顯，那個人就在都尉府中，而且，還藏匿著。
能懷疑的物件，可不多。
但皇帝陛下現在佈置軍事安排，卻直接將他叫了過來，還將一些細節都告訴了他。
這——
楊黛咬了咬牙，沒說話。
祝烽繼續說道：“但這樣一來，路，就很重要。”
“……”
“這一隊人馬，需要一個嚮導，一個領路的人。”
李來一聽，頓時抬起頭來。
他的眼睛都亮了，說道：“草民——”
祝烽也看著他，比起李來閃亮的目光，他的眼神反倒顯得深邃而陰暗，甚至有些看不清裡面到底是什麼情緒，只微微眯著，緊盯著李來。
“你，可以嗎？”
李來急忙跪直了身子：“草民可以，草民做得到。”
“……”
一旁的楊黛似乎想要說什麼，上前了一步，但看著祝烽沉沉的面色，也心知皇帝在戰事上的精明，他們任何一個武將都比不過。
也沒有他們開口的餘地。
於是，想了想，又沉默著退了回去。
祝烽看了李來一會兒。
突然道：“來人。”
這時，門外立刻走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對著祝烽拱手行禮：“皇上。”
眾人抬頭一看，是御營親兵統領英紹。
祝烽道：“你的人馬，都整頓好了嗎？”
英紹道：“已經整頓完畢，只等皇上的吩咐，隨時可以出發。”
這一下，楊黛不能不出聲了——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