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朕的姑姑。”

“哦……”

南煙有點想起來,之前曾經聽朝臣們在商討對倓國的政策的時候,提起過一兩句,南蠡王阿日斯蘭和倓國新帝蒙克,乃是堂兄弟。

事實上,他們也都具備奪取皇位的資格。

甚至,在祝烽和葉諍他們的談話間,南煙聽到他們討論過,這個蒙克,實際上是所有皇位爭奪者當中,實力最弱,也是性情最柔順的一個。

換句話說——是最沒有希望的一個。

不過最後,得到皇位的,卻偏偏是眼前的這一位。

想到這裡,南煙對著眼前這位風雅得讓人懷疑的男子,遲疑了一下,說道:“她是——”

“她是我們的父親最小的妹妹。”

“……”

“據說,也是祖父最疼愛的一個女兒。祖父為她取名塔娜,是明珠的意思。”

“……”

“她,是我們草原上的一顆明珠。”

“……”

“不過,這顆明珠很早就失蹤了,我們都沒有見過她。”

“……”

“只是聽說,在她失蹤之後,祖父非常的生氣,甚至還下令,不允許國中任何一個人提起這個女兒。連他自己,都當沒有生過這個女兒。”

“……”

“我們也是在長大了之後,聽到父親們話語間談起,才知道,原來我們還有這麼一個姑姑。”

南煙安靜的聽著,沒說話。

可眉心,已經不自覺的蹙起。

因為這個情況,有點熟悉。

在炎國,高皇帝不是也曾經下令,不讓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大伯,也就是曾經的博望侯司伯言的任何訊息,甚至,就當這個人沒有存在過嗎?

他們兩個人,都被這樣對待了。

難道,真的有什麼關係?

蒙克又說道:“貴妃也看到,那塊碑,是你名義上的大伯,司伯言所立的,對嗎?”

南煙點了點頭。

蒙克道:“那你認為,這兩個人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

南煙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這,我看不出來。“

“……”

“那塊碑如此殘破,至少,都立了二十年。”

“……”

“那麼長的歲月過去了,只憑上面的幾行字,我很難能看出兩個人的關係來。”

蒙克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微笑著點了點頭,道:“貴妃倒是很謹慎。”

“……”

“這種事,謹慎當然是好的。”

“……”

“不過,有的時候,當事情一點頭緒都沒有,不妨大膽的做出一點猜想。”

他一邊說,一邊看著南煙,認真的說道:“貴妃有沒有猜測過,自己跟他們兩,有什麼關係?”

聽到他這句話,南煙的心跳都沉了下去。

他這,已經不是讓自己猜測。

而是直接對自己丟擲了一個可能,而這個可能,也是這一路上,讓南煙無數次去想,卻又不敢想的一個可能。

司伯言和塔娜公主……

自己,被司仲聞帶回炎國……

那封莫名其妙的信……

真的,有這樣的可能嗎?

南煙下意識的,十指絞纏在了一起,彷彿此刻紊亂的心緒,而蒙克看了她一會兒,微笑著說道:“其實,貴妃也不必煩惱。”

“……”

“這個世上的很多事,都是有因有果的。只要我們把所有的因都集齊了,可能事情的果,會自然而然的擺在眼前。”

“……”

“人要做的,不過是做好一個準備。”

“……”

“就是,不論真相如何,都要勇敢的去面對。”

看不出來,這個倓國皇帝,說話倒有點像一個哲人。

總之,就是不像個皇帝。

南煙抬頭看著他,說道:“陛下好像,已經知道這個‘真相’是什麼了。”

蒙克說道:“朕不是神仙,朕也只能猜測。”

“……”

“只是,如果那個猜測真的屬實的話——”

他盯著南煙看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也許我們,就是親人了。”

“……”

南煙沒有說話,而是神情複雜的看了他一眼。

事實上,在這之前,她都是用戒備,抗拒,甚至敵對的心態,來看待這裡的人,畢竟,她已經當了二十多年的炎國人,甚至,還跟祝烽一起在城樓上,抗擊過倓國人的襲擊。

即使,司仲聞留下的那封信在隱隱的暗示她,她可能是倓國人。

自我的認知,也很難扭轉。

但是,蒙克剛剛的一句話,就突然讓她意識到——

她的身上,可能流淌著倓國人的血液。

眼前這個笑盈盈的倓國皇帝,也許真的是她的親人。

血脈相連的親人。

她心中沉沉的敵意,這個時候,有點散發不出來。

這是她第一次深切體會到那種矛盾糾纏的心裡,遠比愛恨更加讓人難以捉摸,甚至無法脫身。

畢竟,那是血脈相連的一件事。

沉默了許久,她低下頭去,悶悶的說道:“這些,都是沒有辦法證實的事。你們的塔娜公主失蹤了,我們的博望侯,也已經失蹤了幾十年了。”

“……”

“我的身世,更是沒有一點線索可以證明。”

蒙克看著她,說道:“線索,可能是沒有。”

“……”

“但身世,未必不能證明。”

南煙一愣,抬頭看著他:“什麼意思?”

蒙克說道:“我國的巫師有一種秘術,可以幫助我們判定皇室中人的血脈是否純正。”

“……”

“你也知道,天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想要冒充皇室血脈的。”

“……”

“加上我國經常戰亂,有一些皇室成員難免出現意外。”

“……”

“就冒出了很多這樣的人。所以,巫師的那種秘術,已經幫我們查清了很多人了。”

南煙看著他,眨了眨眼睛。

她想起來,之前阿日斯蘭的確跟她說過這件事。

她不由得也有點緊張:“那,你們要給我施那種法術?”

蒙克說道:“你不必緊張。”

“……”

“其實,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

“能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人,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話雖這麼說,但前提是,自己不是炎國的貴妃,卻又可能是倓國人,甚至還可能是倓國的皇室中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道:“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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