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齊聯軍營地外,一隊隊蒙古騎兵來回賓士,揚起滾滾黃塵,曠野上人馬嘶鳴,聲勢極為浩大。

騎兵不像步軍一樣,列嚴密陣型,他們散開在曠野上,十萬騎兵鋪開後,佔據的地方,比三四十萬步兵還要多。

聯軍營地內,士卒們放眼望去,目力所及之處,全都是蒙古騎兵的身影。

這時蒙軍中軍吹響號角,低沉的號角聲不斷在曠野上回蕩,無數蒙軍騎兵殺氣騰騰的逼進聯軍營地,給聯軍巨大的壓力。

這時窩闊臺一聲令下,身後一名萬夫長便抱拳道:“臣願意先以箭陣射之,給蠻子一個下馬威.”

窩闊臺視之,乃是他的庶長子合丹,便頷首道:“去吧!”

合丹得令,當即一拔馬韁,奔回本部,然後大手一揮,“跟我走,讓蠻子見識見識我蒙古勇士的厲害.”

激昂的號角吹響,一萬蒙古騎兵便跟隨著合丹,向著不遠處的聯軍大營壓去。

騎兵聲勢浩大,一萬鐵騎如滾滾洪流殺向營地,萬蹄踐踏大地,滾滾蹄聲儼如悶雷,揚起的塵土將天空也遮蔽了。

兩軍交戰,士氣至關重要,蒙古騎兵交戰前,慣用鐵騎製造巨大的聲勢,來震懾對手,使得戰爭一開始,蒙軍就獲得心理上的優勢。

面對賓士過來的騎兵,聯軍營地內,從未見過這麼多戰馬的宋軍,立時就被蒙古騎兵的威勢所懾,不少士卒雙腿都不禁微微顫抖。

他們雖站在壕溝和寨牆後,可還是覺得防禦單薄,害怕蒙軍騎兵衝入營地。

望樓上,趙葵看見這麼一幕,忽然覺得營寨,並不安全,驚道:“蒙軍居然有如此威勢!”

趙泰卻淡定道:“制置相公不必擔心,蒙軍聲勢只是看似唬人,他們若是以騎兵硬衝營盤,必定撞得頭破血流!”

說著趙泰指著營盤,“營地外的陷坑、壕溝、鹿角、拒馬,這些都將是蒙軍騎兵無法逾越的障礙,何況我還讓人撒了鐵蒺藜,定能讓他們砰個頭破血流.”

說話間,一萬身穿皮甲,手持弓箭,相貌兇狠的蒙古人,已經接近聯軍營地。

騎兵跨過田埂,飛速接近營地,並於賓士中,張弓搭箭,想要奔射一波箭雨,狠狠打擊一下聯軍計程車氣。

合丹看見了營地外佈置的障礙,蒙古騎兵不會傻到硬衝,他一扯馬韁,準備領著一萬騎兵,繞著營地奔射,以箭陣來殺傷聯軍。

就在這時,卻意外陡生,賓士在前的蒙古騎兵,戰馬忽然發出一聲悲嘶,戰馬轟然向前摔倒,將上面的騎兵甩飛,重重砸在地上,激起團團黃塵。

蒙古騎兵接連摔倒,合丹立時意識到,這絕非偶然,必然是聯軍使了什麼陰招。

他看見前面的騎兵連續摔倒,後面的騎兵躲避不及,狂奔的戰馬踐踏著墜馬計程車卒,將他們踩得血肉模糊,立刻急聲喝令,“撤退!”

近萬蒙軍騎兵,只能匆匆射出一波箭雨,然後一扯韁繩,迂迴著退了回去。

蒙軍騎兵奔射出的箭矢,如同飛蝗,遮天蔽日,如此密集的箭矢,若是落入營地,必然會給聯軍造成大量傷亡,可是蒙軍騎兵沒有接近營地,便匆匆奔射,箭矢便大多落在營地前,釘在木柵欄上。

望樓上,趙泰見蒙古騎兵撤退,頓時一握拳振臂,營地內聯軍,當即發出聲一歡呼,“萬勝!”

“萬勝!”

聯軍營地內,十二萬將士高舉兵器,齊聲大呼,聲浪滾滾襲向蒙軍,吹得蒙軍旗幟向後獵獵作響。

這時,蒙軍大纛旗下,窩闊臺看見這一幕,臉立時就黑了下來。

他原本想先給聯軍一個下馬威,讓聯軍產生恐懼心理,作戰時發揮不出實力,不想蒙軍騎兵受挫,反而激勵了聯軍士氣。

一旁速不臺憑著經驗判斷,惱火道:“大汗,一定是鐵蒺藜!”

對於鐵蒺藜,蒙古人並不陌生,在蒙金戰爭中,金軍為了對抗蒙軍,多次使用鐵蒺藜。

這個東西很陰毒,戰馬和士卒踩中,立時就費了。

若是拋灑前,在毒液或者金汁中浸泡過,那麼踩中必死。

蒙古人比較心疼戰馬,因此特別憎恨有人使用鐵蒺藜,一旦使用之人落入蒙軍手中,必定會飽受折磨而死。

“趙泰小兒,真是陰毒!”

窩闊臺臉頰鼓動,怒罵一句。

忽必烈則皺起眉頭,“敵軍在營地外,挖陷坑、壕溝,佈置鹿角、拒馬,還撒了鐵蒺藜,便說明敵軍並沒有決戰的意思。

大汗,我們要擊敗敵軍,怕是要強攻!”

說話之間,退回來的合丹賓士過來,承上一枚鐵蒺藜,惱火道:“大汗,敵軍在營地外撒了此物!”

窩闊臺接過來,那鐵蒺藜不大,由四根長組成,落地是三根在下,一根朝上,尖銳無比,戰馬一旦踩中,立時就喪失戰鬥力。

窩闊臺黑著臉,知道奔射建威無法實現。

現在他不知道,聯軍在營地外撒了多少鐵蒺藜,也不清楚,聯軍還有什麼陰損的手段,繼續攻擊,萬一再次受挫,反而會傷害蒙軍士氣,於是黑臉喝令,“先後退下營,等步兵到了,再與之決戰.”

窩闊臺一聲令下,撤退的號角想起,十萬蒙古鐵騎,隨即拔馬,如同潮水一般後撤。

望樓上,趙葵和全子才等宋將見此,不禁高興道:“哈哈,蒙軍撤了!”

這時,趙泰的神情卻嚴肅起來,“兩位相公,窩闊臺擔心關中和南陽,必定會想要速決。

我料定他們近期就會強攻,我們要準備進行一場惡戰.”

兩人聽了趙泰的話,神情也都嚴肅起來。

這營地畢竟不是城池,蒙軍戰力強悍,強攻的話,聯軍並沒有十足把握,擋住蒙古人的進攻。

趙葵點了點頭,“窩闊臺想要速決,我們便堅守營盤,蒙古人騎兵見長,看他們怎麼攻破我們的大寨.”

方才氣勢駭人的蒙古騎兵,沒有給聯軍造成傷害,反而損失了上百騎,讓趙葵等人內心對蒙軍不是那麼恐懼。

現在聯軍的戰略很簡單,就是拖住蒙軍,等窩闊臺擔心關中和洛陽被迫退兵時,再發起反擊,奪取開封。

蒙軍後退下營,窩闊臺黑臉站在大帳內,目光注視著地圖。

“大汗,敵軍靠近開封,卻堅寨自守,沒有與我們決戰的意思,顯然是想拖住我們!”

忽必烈道。

窩闊臺道,“若是關中和洛陽兵力充足,本汗根本不在乎託多久。

問題是現在還有兩路宋軍,靠那些漢人世侯,恐怕關中和洛陽都得丟.”

速不臺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強攻,直接擊破敵軍營寨,然後就能派出人馬,回防關中洛陽.”

窩闊臺握緊拳頭,“傳令下去,大軍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再去挑戰。

若是蠻子不敢應戰,那本汗就強攻他們的營寨,讓蠻子知道,我蒙古勇士,不僅騎射厲害,攻堅也不輸給蠻子.”

兩軍相距不到十里,紮下營盤,夜晚為了防止偷襲,兩軍都加強防禦,營地內遍佈火炬,從天空俯瞰,猶如兩團星雲,場面極為壯觀。

是夜,兩軍的統帥,都連夜召集屬下,進行商議,制定了自己的戰略。

次日清早,飽食一頓的蒙軍,再次在聯軍營地外擺開陣勢,十萬人馬於曠野上鋪開,人馬嘶鳴,蔚為壯觀。

這時,窩闊臺騎馬駐立於大纛旗下,目光遠眺對面聯軍營地,只見營地內一面面軍旗,挑釁似的飄揚。

雖說窩闊臺估計聯軍的策略,就是堅守營盤拖延時間,不太可能出營與蒙軍野外決戰,但他還是喝令道:“合丹,派人去送本汗的戰貼,約趙泰那廝今日決戰.”

雖說聯軍營地的防禦,比不上城池,但是強攻的話,蒙軍必定會付出代價。

因此窩闊臺還是想要與聯軍在野外決戰,若是聯軍在野外浪戰,以蒙軍的騎兵優勢,窩闊臺有十足的把握,擊敗聯軍。

合丹接過窩闊臺讓人寫的戰書,便安排屬下一個千戶,前去下戰書。

窩闊臺恨急了趙泰,所以戰書的內容,自然是相當不客氣,把趙泰祖宗都問候一遍,希望能夠激怒趙泰,實現野外決戰。

聯軍營地,趙泰等人正觀察列陣的蒙軍,忽然看見一隊騎兵打著竹節,賓士過來。

全子才眯眼道:“蒙古人派人過快了!”

趙泰視之,知道是窩闊臺派來傳信之人,立時便道:“同蒙古人沒什麼好談的。

我建議直接上神臂弓,他們若是靠近,立刻送他們歸西!”

趙葵卻搖搖頭,“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不過一隊信使,我看沒那個必要!”

趙泰本想直接射殺,激怒窩闊臺,讓窩闊臺沒做準備,就發起進攻,不過趙葵覺得沒必要,殺信使有損名聲。

這不過是件小事,而且殺不殺,趙泰料定窩闊臺都會發起進攻,便也就不在堅持。

蒙古來人不多,只有十餘騎,臨近營地便翻身下馬,小心翼翼的避開地上的鐵蒺藜,來到壕溝前。

雖說昨天蒙軍受挫,但是蒙軍士氣依舊高漲,為首千戶看見寨牆後上百把對準他的神臂弓,並不恐懼,而是舉起戰書,朗聲大喝,“營內的蠻子聽著,我蒙古的大汗,向你們下達戰書,是男兒的就出營決戰!”

語畢,那千戶張弓搭箭,直接將戰書射出,箭矢釘在營門上,士卒取下後,立刻交給趙葵。

趙葵接過來看了一眼,卻又皺起眉頭,交給了趙泰,“國瑞,你看看!”

窩闊臺的戰書,通篇都是罵趙泰,並沒有提及趙葵,讓趙葵這個聯軍統帥,心中有些不快。

他感覺蒙古人眼中只有趙泰,根本不在乎他這個聯軍統帥。

趙泰接過戰書,展開觀看,裡面的內容幾乎都是罵他,於是冷笑道:“這是蒙古人激將法,不用理會.”

說完,趙泰便將戰書揉吧揉吧,然後撕成碎片。

蒙古千戶下完戰書,便返回大陣,窩闊臺等了許久,見聯軍營地沒有動向,便知道趙泰不打算出戰。

“大汗,看來趙泰那廝是打定主意,要當烏龜,躲在營地內,不與我們野戰!”

速不臺恨聲道。

窩闊臺臉頰鼓動,既然聯軍不願意野戰,那麼蒙軍就只能攻堅,他沉聲道:“哼,趙泰小兒,以為躲在營地內,就能夠取勝。

他躲在營內,不敢出戰,便說明他心裡很清楚,他不是我蒙古鐵騎的對手!我蒙古攻金以來,金中都、西安、太原、潼關,這些雄城和險要關隘,都沒我們攻下來,趙泰想依靠一座平原上的營壘來抵擋本汗,簡直是不自量力!”

速不臺等人微微頷首,“不錯,洛陽、開封我們都打下來,我們還破不了一座營盤!”

眾多蒙古將領聞語,都提起信心,一旁的忽必烈卻在這時候潑了一盆涼水:“大汗,有件事我得提醒一句,敵軍兵力比我們還多兩萬,而且他們還是防守一方,我們強攻的話,必須準備充分!”

窩闊臺皺眉道:“時間來不及,我們這邊不能拖太久!敵軍兵馬雖多,不過戰力不及我們!此外,敵軍營盤佔地廣闊,不可能處處都是固若金湯,我以步軍四處攻擊,待其露出破綻,便騎兵突入,定能攻破敵寨!”

十二聯軍,分為多個營盤,佔地十分廣闊,最東面和最西面的營盤之間,相聚有十里,蒙古騎兵可以利用機動優勢,四處進攻,調動聯軍,讓聯軍疲於奔命,等聯軍露出破綻,再以重騎灌營。

速不臺道:“不錯!敵軍的營寨綿延十餘里,不可能處處防禦完善。

我們十萬騎兵,就算敵軍營盤是銅牆鐵壁,也給它踩爛!”

窩闊臺當即揮手:“傳令下去,大軍準備,今日務必給本汗,踏破敵營,生擒趙泰!”

窩闊臺一聲令下,蒙古中軍便吹響號角,近半的蒙古騎兵,遂即翻身下馬,活動脛骨,準備器械,來啃一啃,聯軍的大寨。

營地內,趙泰看見蒙軍動向,立時道:“兩位相公,窩闊臺要進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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