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

數以萬計的蒙古軍,翻過河堤,黑壓壓地向徐州城移動過來。

從城上看去,敵軍就如同滾滾而來的黑雲,將要吞噬覆蓋徐州城。

蒙古騎兵沒有疾馳,他們打馬緩行,起伏的人頭馬頭,還有頭頂飄著的旌旗,給人無限壓力。

城頭上新募的金軍士卒,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都握緊了兵器,緊張地看著身邊的同袍,發現他們也面露恐懼,心裡頓時更慌了。

這時闊端騎著戰馬,緩慢前進,忽然他手向後一揮,身後大纛旗向上一舉,然後插在地上,數以萬計的蒙古大軍,便齊齊勒住馬韁,停下了前進的腳步。

一時間,空氣忽然安靜,只聽見寒風捲動大旗的獵獵聲,以及戰馬打著響鼻,只看見馬蹄撥動地面,人馬哈著的白氣,在天空中彙整合雲。

蒲察官奴倒吸一口涼氣,“蒙古兵威如此之盛,城下怕有十萬眾.”

合達陰沉著臉,手扶著牆垛,搖了搖頭,“沒有十萬,至多五萬人。

他們騎兵眾多,排列比步軍要散,所以看上去聲勢頗盛,你等莫要被唬住了.”

眾人向城下看去,蒙古騎兵一人三馬,一萬人在城下鋪開,佔的地方比身後四萬步軍還大,所以讓城頭沒有經驗的人覺得敵軍很多。

合達久經戰陣,算是金國兩個半名將中的半個。

他雖比不上陳和尚和郭蝦蟆,但也親身經歷了十多年的蒙金戰爭,積累的經驗已經讓他成為一名老帥。

官奴等人聽了合達話後,仔細一看,確實是這麼回事。

蒙軍只有五萬人的話,對徐州的威脅,那就大大減輕了。

畢竟城內原本就有兩萬大軍,趙泰又派來六千人馬,守城的兵力還算充足。

“大帥,現在怎麼辦?”

官奴問道。

合達觀察著城下敵軍,蒙古騎兵不能攻城,敵軍能夠用於進攻的,就只有後面的步軍。

以他的經驗來看,敵軍的步軍應該在四五萬左右,對於徐州還是有一定威脅。

合達沉著臉,“以不變應萬變,我們堅守城池,看他們怎麼攻打.”

~~~~~~在合達等人站在城頭,觀察徐州城下的蒙軍時,闊端身被鐵甲,椅彎刀,頭上戴著尖尖的氈帽,引數十騎奔離大軍,來到城池下方五百步處,眺望這座軍事重鎮。

或許是因為離得太近,令戰馬感到壓力,闊端胯下馬匹,有些不聽使喚,原地打轉,讓闊端不得不一邊控制戰馬,一邊扭頭觀望城池。

徐州不愧是軍事重鎮,城高三丈以上,有護城河環繞,城頭有馬面、敵臺、箭樓,防禦體系非常完善。

雖說城中的金兵大多是新兵,但是打這樣的城池,無疑極富挑戰。

張柔打馬上前,嘴角哈著白氣,“王爺,這徐州乃是堅城,兵法上說,五則攻之,我們只有五萬人,城內卻有近三萬人馬,硬攻的話,恐怕傷亡巨大,還很難攻下.”

金國政權中,除了女真人外,還有契丹人、漢人,蒙古政權中,也有契丹人和漢人。

現在金國不行了,牆倒眾人推,金國朝廷內部,包括徐州城內,其實都有不少人,為蒙古人傳遞訊息。

因此蒙軍知道徐州城內的大致情況,曉得守軍兵力。

闊端看著這樣的城池,也犯難,他沉吟道:“我們的任務是牽制金國東線兵力,打不打得下徐州無所謂。

現在咱們沒有器械,強攻確實不划算,暫且先圍著,等父汗大軍奪取鄭州、洛陽,拿下潼關,大軍和補給可源源不斷進入中原,再慢慢攻打不遲.”

張柔頷首,他非常贊成闊端的決定,於是高興道:“那卑職就讓大軍背河下營.”

闊端點了點頭,扯動馬韁繩,“沿河下營,然後派遣斥候,給我盯死他們,只要他們敢出城,本王立刻騎兵出擊,滅了他們.”

當下一行人奔回大陣,隨後城上的守軍,便看見進抵城下的蒙古大軍,又退了下去,在距離城牆三里外的河堤下紮下大營。

合達見此沉聲道:“蒙古人後退紮營,他們肯定會趕造器械後,再來攻打城池,各部務必嚴加戒備.”

“喏!”

身後眾將連忙抱拳領命。

接下來幾天,徐州城內守軍忙碌的準備防禦,可是幾天過去,城外的蒙古人卻依舊沒有進攻的意思。

這讓合達不禁有些疑惑,按著以往的慣例,黃河的冰封期就那麼多天,蒙古人過河後,為了趕時間,都是玩命地攻城。

這次蒙古人為何不急呢?一個疑問懸在合達心頭,令他隱隱感到不安。

此時同合達一樣疑惑的,還有身在開封的完顏守緒和移剌蒲阿。

前不久,金軍細作探知,窩闊臺率領十餘萬大軍,抵達開封對面的衛州。

金國皇帝完顏守緒,樞密使移剌蒲阿,斷定窩闊臺要進攻開封,便趁著黃河還未冰凍,急調各城兵馬前來汴京防守。

因為冰封之後,蒙古騎兵過河,沒有野戰能力的金兵在各城間調動,就等同於讓蒙古人屠殺。

移剌蒲阿一番調動,總算在冰封前,調集了數萬兵馬進入開封,使得開封守軍多達八萬人。

金國這邊做好了防備,只等窩闊臺跨河來攻,可是黃河已經冰封,窩闊臺的大軍,卻依舊未動。

這時天空飄著白雪,金國皇帝登上城頭,目光遠眺北面,曠野上蒼茫一片,連個人影都沒有。

“蒙軍還沒動嗎?”

完顏守緒皺起眉頭,臉上帶著一絲焦慮。

移剌蒲阿也隱隱有些不安,“按理說,黃河結冰,蒙古人就該過河,可斥候探查,黃河已經凍住,但窩闊臺的大軍,依舊沒有行動.”

完顏守緒有些心緒不寧,他這邊準備好,蒙古人卻不過來,讓他感到事情有些反常,不禁沉聲道:“派遣斥候,給朕盯緊衛州蒙軍,窩闊臺有什麼動作,立刻快馬告知朕!”

移剌蒲阿行禮,“臣領命!”

完顏守緒的目光,隨即再次移向城外,他看著茫茫原野,“窩闊臺,你到底打什麼盤算,你不是要滅我大金嗎?朕已經準備好,你為何還不過來,與朕決一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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