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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聲逐漸變得平緩悠揚,雖然依舊洪亮。

人們處在巨大的驚詫與悲痛裡,漸漸的從過往的記憶裡,分出了一點思緒,從悲傷中一點一點清醒過來。

肥皂泡已然全部破碎,巨大的波露克的神像已經崩塌。

神殿之內的波露克,發現自己和神授之物的感應已經斷了。

它不敢相信這一點……

它是魔族混血,但無論是欲魔,還是魅魔,哪個身份都無法為她帶來強大的戰力。

只有那些銀髮的血統者,才有可能達到一個很高的戰力。

如今,艾歐與羅贊,作為被魅惑的兩隻恐魔,已經敗北……

波露克現在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通知母親蕾娜。

可這洪亮的鐘聲,早已將歡樂之國的根基震碎。

這座巨大的浮空島嶼竟然開始慢慢的,往下沉去,下沉的速度很慢很慢,就像是一座被冰山擊沉的鉅艦。

與此同時……由於所有的肥皂泡都破碎了,“慾望的魔法”已然消失。

曾經讓人們迷失的美麗,慢慢顯露出它真實的樣子。

那些消失在了b區的人們,以一種醜陋的,陌生的形態出現。

人群立刻爆發出驚恐的尖叫。

在a區縱慾的人們,其實也有一些,是察覺到了b區的情況的。

但他們已經在歡樂中喪失了思考的能力,波露克怎麼說,他們就怎麼信。

這個世界要摧毀一個飽經苦難的人,不是要用更大的苦難,而是用那些他們所追求的東西。

慾望讓每個人喪失了骨氣與勇氣。

未來?

我連當下都沒有,我去考慮什麼未來?

這就是沉淪在慾望之島上每個人內心真實的想法。

去b區又有什麼所謂的?反正現在只要能夠每天縱慾,每天沉淪在這樣的快樂裡就好了。

這就如同你對一個人說,你的身體在縱慾的過程裡不斷退化,如果你再不自律一些,讓自己儘可能辛苦一點,將來這具身體會有很問題。

真正能做到的人不多。

自律一直以來都是一種稀缺屬性。

放縱和墮落永遠是最簡單的。

時間不會讓一個人,直接看到他未來的樣子。可在慾望之島的魔法破碎後,a區和b區開始重疊——b區的景象開始浮現。

美麗的空中島嶼開始下沉,地面變成了焦土一般的赤紅色。

那座神像也露出了魅魔的樣子。

雖然它無比美麗,但每個人內心對魔族的恐懼都被凋像所喚醒。

最可怕的,是那些忽然出現的,消失在了b區的人們。

他們還能算是人類嗎?

這黑到彷彿被炭烤了一般的面板,這瘦到彷彿只剩下骨架的身軀……

以及他們發出的,無比悲痛的慟哭,簡直像是在地獄裡哀嚎的餓鬼。

a區的人們,絕對無法想象,到底是遭受了什麼樣的折磨,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而如果繼續在a區縱慾,任由歡樂以外的情緒不斷被歡樂擠佔,那麼他們也會早晚有一天……會變成這個樣子。

真正看到了未來自己的模樣之後,人們才感覺到了害怕。

“哪裡有什麼歡樂之國?”

“只不過是對未來的極度透支罷了。”

這一刻,人們才終於意識到,進入b區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他們在a區享受一個食物的滿足感,可能需要b區的某個人,用數倍於這種感覺的“飢餓感”來提供。

在a區享受的任何一種“快樂”,都會在b區加倍償還。

但他們甚至沒有辦法表達出這種痛苦,只能不斷髮出歡笑。

這一刻,b區的人終於被解放。

a區的人,不再指責與謾罵。他們看到了b區的景象時,只有後怕。

當然,或許內心他們還是埋怨的,歷史上從不缺短視之人。

只是當一切塵埃落定時,他們又能做什麼呢?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每個人的臉上,都泛起了茫然之色。

但這一次,他們只能自己尋找答桉。

周白榆不斷敲著鍾。

他自己也忘記到底敲了多少下。

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巨大的光團已經消失,錘已然完成了它擊碎一國的使命。

整個“歡樂之國”,開始顯露出s級腐敗區域的樣子。

這個世界沒有天堂,但一定是有地獄的。

從階梯頂端,回看整個下沉的島嶼——

周白榆看到了無數渺小的,卑微的人類。

他終於知道神在雲層之上,俯瞰人間是一種什麼樣的視角了。

雲端之上的神明們,甚至看不到一點來自地獄的塵埃,這真是一種傲慢的,讓人厭惡的視角。

好在這個世界開始下沉,終將歸於萬物的起點——大海。

甚至連帶著那口鐘,也在朝著海底沉去。

萬幸的是,下落的時間很緩慢,只要找到通道,便有足夠的時間,在島嶼沉入深海之中時,將人們轉移出去。

周白榆只感覺渾身的力量,都快用光了。

可這一次,由於他幾乎沒怎麼使用異化,大先行者梅爾的悲觀,讓他擁有了超越以往的力量。

周白榆快步走下臺階。

幾個先行者,似乎都心有靈犀,知道最後一件事情是什麼。

醒夢無常朝著神殿走去。

癱坐在神殿後方的和光同塵,睜開雙眼,短暫的休息之後,變態的體質讓他有了行動的能力。

和光同塵支撐起身體,握著那把讓腐敗種們畏懼不已的寶刀,開始朝著波露克所在的地方走去。

他的姿態一如既往,明明已然到了極限,卻彷彿未曾受過傷,彷彿還有著能夠再次斬殺魔王級的實力。

這個男人的意志,近乎鋼澆鐵鑄一般堅固。

神殿深處,波露克所在的屋子裡……不多時,便迎來了四名先行者。

周白榆是最後一個趕到的。

抵達神殿深處,看到三名夥伴身影的一刻,吾道不孤的命格,再次發出耀眼的光。

這種感覺太棒了。

當自己以為在孤軍奮戰的一刻,隊友們已經將最大的難題解決。

他是先行者中的異類,是一個與腐敗種交好,被人類先天嫌惡的異行者。

但異行者,終究不是獨行者。

吾道不孤,在阻止末日降臨的道路上,總歸是有同行之人的。

看到滿身是血的醒夢無常與和光同塵,感受著命格為自己帶來的力量……

周白榆快步走向前,與三人並行。

四個先行者再次匯聚。

“我遲到了啊。”

周白榆打了個哈哈,他其實也同樣很疲倦,敲鐘對他來說,也是極其耗費體力的事情。

“來了就好,我們可不知道該怎麼處置這個魅魔,你對付魅魔不是挺有一手的?”醒夢無常話裡有話。

周白榆一驚,心道段哥,你也是接觸過張郝韻的人,有些梗可不能亂提啊。

“我也不是什麼魅魔都碰的,彌黛爾好歹是銀髮呢,這個傢伙連銀髮都不是。”

波露克震驚。

作為魅魔與欲魔混血,她血統確實不純,沒有魅魔貴族才有的,引以為傲的銀髮。

它不解的看著周白榆。

為什麼這個人會認識彌黛爾?

它多多少少是知道一點魅魔的事情的,彌黛爾是一個很有才能的魅魔。

也是魅魔中的貴族。

顯然,周白榆可不會理會波露克的疑惑:

“你是欲魔和魅魔的混血吧?”

周白榆一針見血。

波露克再度震驚。

由於施展出“慾望化身”這種能力,對她來說還不夠熟練,畢竟歡樂之國裡,此前沒有人值得它用到這種手段,再加上被鍾椎敲擊,受了些傷,波露克也有些虛弱。

何況即便它全盛狀態,它也沒把握和四個先行者對抗。

“是的。”

“難怪,我就說那雙眼睛怎麼那眼熟,原來是耶路撒冷的。”

回憶起第一次見到欲魔沙月,那是一團爛泥一樣的生物,但看在眼裡,卻成了真人版的蒂法。

周白榆記得,魅魔是憑藉本身的美麗來魅惑,而欲魔則是靠著他人內心的慾望來迷惑。

波露克的凋像,表明了波露克確實有著魅魔的形體,但卻能夠施展欲魔的手段,這讓周白榆確信——波露克或許是一種罕有的混血。

“你的母親是誰?”

“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那你身上的諸神秘寶,我可就拿走了。”

“就算我說了,難道你會不拿走麼?狡詐的人類。”

周白榆挑眉,波露克倒是很認得清形勢。

“我其實對你沒多少耐心,不管你是欲魔還是魅魔,雖然我和彌黛爾的私交很好,進行過深入友好的交流,雙方多次達成一致意見……”

“但我很清楚,長得好看的魔物也是魔物,不是每一個魔物,都有彌黛爾那樣的人性。”

“所以,讓我們跳過審訊的環節好了。如果你背後有主導這一切的人,你願意說出來名字,我會放你一條生路。”

“如果你不願意說,我會殺了你。跳過那些彎彎繞繞吧,直接告訴我你的選擇。”

波露克甚至沒有猶豫:

“我已經失敗了,我對於媽媽來說,最大的作用已經沒有了……呵,卑微的人類,我是不會出賣媽媽的……”

“就算她不愛我,我也依然是最愛她的。”

周白榆點點頭:

“原來是蕾娜。”

波露克童孔一震:

“不……不可能,你怎麼會知道?”

“啊?我隨口猜的,我跟你說,這個男人離我越近,我的預感就越準。”

周白榆指了指和光同塵。

和光同塵面無表情。

醒夢無常和烏信並不知道這回事,二人以為姜閒霧是隨口胡說的。

同時,他們也比較好奇這場審問。似乎意外的順利。

周白榆說道:

“倒也不是瞎猜的,你雖然沒有銀髮,但作為混血,血統不純,沒有銀髮很正常,這不意味著你的能力弱。”

“而且你也沒有否認背後還有比你更大的靠山。”

“你接觸的東西,畢竟是諸神秘寶,再加上你不是純粹的魅魔,還有欲魔血統,這讓我懷疑,是有避嫌的嫌疑。”

“以及,能夠將這麼重要的任務安排給你的,必然是魅魔裡或者欲魔裡位高權重的。”

“但從你對你母親極度崇拜的言語來看,你更像是被魅惑了。”

“能夠魅惑一個擅長操控慾望和魅惑的高等級混血種,能夠接觸到諸神秘寶,卻又需要避嫌的……”

“大概只有魅魔女皇,蕾娜了吧?”

波露克詫異的看著周白榆。

周白榆說道:

“很可惜,如果你的首領不是蕾娜的話,我或許還有把握蠱惑一下,但我可沒自信……比魔皇級的魅魔更有魅力。”

波露克對蕾娜的那種堪稱畸形與奴性的崇拜,讓周白榆確信,自己不太可能挖出更多有情報的價值。

而一旦魔族沒有價值,便不需要留在世上了。

一路上見證了太多腐敗種和魔族對人類的摧殘,雖然有些人類不值得同情,可身為“人”,總歸是有歸屬感的。

“會長,能把刀借我一用麼?”

“好。”

和光同塵將寶刀扔給了周白榆。

下一秒,周白榆直接拔刀,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的意味,只見寒芒一閃,隨即便是收刀入鞘的鏗鏘之聲。

波露克沒想到的是,這個人類竟然如此的果斷。

看似極其有價值的一個“活俘虜”,下一秒,就在一道筆直的刀光下,變成了死俘虜。

歡樂之國的國君,已然殞命於刀下。

隨著波露剋死去,依照規則,波露克身上的那塊諸神秘寶,巴掌大小的東西已然失去了結契狀態。

摸索一番後,周白榆在波露克長袍內側,某波濤洶湧之地,扯下了一塊掛墜。

波露克穿著寬鬆的巫師袍,平日裡也看不見這條掛墜。

不過見過諸神秘寶的周白榆,大概也能夠猜到諸神秘寶必然是被波露克戴在了身上。

他摸出了這塊結晶,其實也有一點小私心:

“會長,謝謝你的刀。這玩意兒……我就收下了,除非你們也想神授。”

還沒來得及仔細看這塊結晶的屬性,和光同塵便問向周白榆:

“這就是你提過的諸神秘寶?”

烏信也問道:

“神授是啥意思?”

周白榆說道:

“嗯,這就是諸神秘寶,對了,烏信,你介意跟我成為現實裡的朋友嗎?”

烏信一愣,這話題轉得有點大。

和光同塵和醒夢無常對視一眼,大概明白了周白榆的意思。

烏信也很快反應過來:

“當然,我就等著這句話呢。”

烏信的表現,第一次周白榆可以認為是巧合。但第二次,周白榆可以確信,烏信身上是有著某種天賦的。

就好像有人天生適合做異化者,也有人天生適合做聚命者。

一個合適的命格,或許如同異化一樣,可以起到起死回生,逆轉絕境的作用。

畢竟在逆天改“命”這件事上,大概也只有開掛狀態的異行者,才能與命行者比一比。

“好,中轉站裡,留下聯絡方式吧,我們會在臨襄市等你的。”

“至於神授,晚些時候我跟你們講,眼下我們還有一件事,趁著這座天空之島沉進大海之前,必須要將這裡的人疏散出去。”

“他們的未來我管不了,但至少,得給他們一個在末日裡活下去的機會。”

和光同塵點點頭:

“北區就是出口,這些天我已經摸清楚了。”

醒夢無常一愣:

“我還以為你這些天,一直沉浸在與那些‘戰友’們的友誼之中。”

“你不也是,跟小孩子們玩過家家玩得很開心麼?”和光同塵回道。

二人相視一笑。

顯然,兩個人心裡都拎得清形勢。醒夢無常一直都有調查北區。

和光同塵也一直在觀察外部的結構。他們分工很明確。

烏信不敢說話,因為他白天是神父,晚上是玻璃屋子忠實顧客。

某種意義來說,比起表面沉浸在快樂中的二人……他是真正的沉浸在歡愉慾望之中的。

當然,他也有一直在嘗試匯聚命格。

醒夢無常看烏信的表情,哈哈哈一笑道:

“別緊張,要不是我對那種貨物一樣的姑娘不感興趣,我也大概也會……很沉迷男女之事。”

“咱們先行者為人類一次次出生入死,還不能享受享受了?”

這話,就差來一句接著奏樂接著舞了。

……

……

接下來的時間,周白榆始終沒有去理會諸神秘寶,只是將其收好。

在和光同塵的帶領下,幾個先行者很快向眾人講述了歡樂之國的現狀。

有人還是無法接受,自己的美好生活就這麼結束了。

也有人感激這幾個先行者,將他們從苦海中拯救。

他們咒罵,哭泣,茫然。

但這一切,對周白榆來說已經不重要,他只是冷冷的拋下一句:

“你要走,我們已經打通到了道路,你要不走,那祝你能進化出海里呼吸的能力。”

周白榆表現的極其冷漠。

這讓對周白榆過往已然有些瞭解的和光同塵,頗為意外。

做過自殺危機干預的周白榆,似乎不該這麼漠然。

但和光同塵是欣慰於這種變化的。

拯救蒼生這種事情,就不該細微到個體上。拯救他人這件事,本身是需要有悲憫的。但如果過分悲憫,無法做出取捨,那麼便不適合成為一個合格的救贖者。

他似乎感覺到,周白榆的心智有了一定的成長。

後面的事情,便是一部分人解脫似的離開,一部分人則戀戀不捨。

歡樂之國已然覆滅,有人歡喜有人愁。

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人與人也很難有所謂的感同身受,大抵這樣的情景,是對這句話最好的詮釋。

那些不曾前往b區的人,震撼於b區之人被折磨到不成人形的樣子,可他們到底是沒有吃過那份苦,內心對那個縱慾的國度,戀戀不捨。

這些人,已經在慾望中捨棄了很多東西。

和光同塵和醒夢無常看著他們離開時各種不同的反應,心裡都很清楚,有一些人……已經無法適應末日了。

但那與他們並無關係。

摧毀歡樂之國的本質,在於組織神授儀式的進度。

這個世界,還沒有做好誕生一個神的準備。

曾經也有人成功完成神授,但最後,卻不得不落得一個“躲在中轉站”的下場。

只是誰也不知道,這些紮根在先遣世界的魔族,是否真的可以封神。

神會成為規則,這似乎本身就是一個規則,但這個規則,這麼久了,是否對那些即將完成神授的新神,依舊有約束力?

但毫無疑問,毀掉歡樂之國,奪走諸神秘寶,是一件大事。

這件事的影響力,短期內,或許比不上噩夢之橋,但長遠來看,若任由歡樂之國不斷擴增,始終存在……

也許造成的危害,會不輸給噩夢之橋,人類火種們被滅絕這件事本身。

巨大的島嶼一點一點沉澱,最終這座島的人,無論是a區還是b區的,都被全部送走。

當整個島只剩下四個人的時候,周白榆才開始講述這座島的前因後果。

透過對諸神秘寶永恆笑語的觀察,他也基本拼湊出了整個歡樂之國的真相。

“看樣子,這座島徹底沉入海里的一刻,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吧?”醒夢無常說道。

周白榆點點頭:

“大概吧。”

“你小子到底看到了什麼?那口鐘到底怎麼回事?我一直很奇怪,這口鐘為什麼會懸在天上?為什麼波露克不摧毀它?”

醒夢無常的問題,也是烏信很在意的。

與無光之國不同,無光之國的出路,必須得眾人發光,眾志成城去開啟漩渦。

而明面上,無光之國幾乎是沒有弱點的。

但歡樂之國卻有一個巨大的缺口——鍾。

正是因為鐘的存在,導致周白榆可以將波露克的慾望世界擊碎。

鍾實在是過於重要了。

以至於有這麼一口鐘在,歡樂之國就像是暴露出了自己的弱點。

所以它的存在,顯得很不合理。

周白榆說道:

“波露克想要完成神授,但也許神只是需要有人復活它。”

“其實很難說,到底是波露克選擇了諸神秘寶,還是諸神秘寶,在利用波露克。”

和光同塵皺起眉頭。

島嶼即將沉落海面,如今整個島的降臨,就像天空中一隻巨大的手掌,在緩緩拍向海面。

周白榆感受著這種緩慢的降落,說道:

“我們對於新神的瞭解還是太少了。”

“我說的不一定對,接下來要講的,都是我的猜測……很可能,這會讓各位感覺到未來會非常沉重,我們面對的敵人,恐怕並不僅僅是我們已知的魔族。”

“而是更高的存在。”

兩次接觸諸神秘寶……不,確切來說是三次,周白榆已經掌握了一點規律。

其餘三人也不說話,一邊欣賞著逐漸下沉的景象,一邊等待著周白榆的講述。

“我之前得到的諸神秘寶,叫太虛之夢,看介紹,我以為是一件物品,透過這個物品,有人塑造出了‘夢魔’與‘虛無’的神胎。”

“但我發現,也許夢魔與虛無之神,是確切存在的。”

“只是在諸神黃昏裡,這個神淪為了規則之一。”

“而後來,有人找到了這個神曾經神授的物品,諸神秘寶太虛之夢。這個人便是夜魔一族的首領,永夜。”

“永夜想要成為下一個‘夢魔與虛無之神’,於是永夜與這件諸神秘寶繫結,也就是結契。”

“這之後,諸神秘寶便需要永夜將越來越多的人……困在夢魔裡,讓他們的意志,最終歸於虛無。”

“聽到這裡,你們是不是覺得,這個故事,就是永夜在啟用諸神秘寶?”

烏信點點頭。

作為無光之國被囚禁了幾年的存在,他其實也感覺到,永夜囚禁他們,是在完成某種儀式。

但周白榆說道:

“可真相,卻有可能是諸神秘寶在利用永夜。”

“什麼意思?”烏信不解。

周白榆說了一個簡單的,似乎沒有關聯的故事:

“你說人類種植小麥,是人類奴役了小麥,還是小麥奴役了人類?”

“怎麼看,都好像是人類在控制一切對嗎?但你們仔細想想,生物的本能就是繁衍擴散。植物終其一生做的事情,就是在不斷的想辦法,讓自己儘可能出現在更多的土地上。”

“而人類發現小麥以後,為了填飽肚子,他們開始種植小麥,小麥不費吹灰之力,成功的開始擴散。”

“人類越來越多,對小麥的需求也越來越多,於是種植小麥的需求就更大了。”

“終於,小麥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具霸權的植物,在蒲公英還在等待風吹散它的種子的時候,小麥已經佔據了這個世界土地最肥沃的地方,它們不用擔心擴散和繁衍,因為名為人類的奴隸,會不斷的擴散它們。”

“小麥擠佔了絕大多數植物的生存資源,也漸漸的,人類的足跡有多廣,它們的足跡就有多廣。”

“這麼一聽,你是不是感覺,小麥彷彿某個幕後黑手?”

和光同塵皺起眉頭,周白榆顯然不是一個愛廢話的人。

周白榆緩緩點題:

“人類為了活下去,不斷擴散小麥。”

“在這樣的末世裡,人類,腐敗種,魔族,為了得到足以改變世界的力量,也不得不借助諸神秘寶。”

“永夜得到了諸神秘寶,於是開始擴散黑夜,黑夜之下,暗種越來越多。”

“可某種意義上,夢魔與虛無之神的信徒,也越來越多不是嗎?”

“看起來是永夜掌控了諸神秘寶,在獲得諸神秘寶的力量,但本質上,假如……我是說假如,真的有一個高高在上的名為‘夢魔與虛無之神’的傢伙,那這個傢伙,一定很樂於看到人們爭奪那塊結晶吧?”

“得到結晶的人,忍受不住力量的誘惑,於是試圖完成神授,於是便不斷培養信徒。”

“供奉黑夜與夢魔的人,不就是那些淪為了暗種的人嗎?”

“而供奉歡笑與快樂的人,可不就是那些只剩下快樂的人?”

“我們很難說清楚,到底是諸神將力量下放到了萬物眾生,還是諸神……在引誘萬物眾生。”

“我只知道,永夜如果要達成神授,還會製造大量的暗種。那位神的信徒會不斷增多。”

“而波露克,想要成為歡笑與快樂之神,也會培養大量的只會歡笑的人。”

“這些就是信徒。”

“舊神擁有傳承者,但新神只有信徒,信徒多才能永恆。”

“所以,當你們對成為神感興趣的時候,說不定就已經……淪為了神的奴僕。”

“完成神授,就會成為新的神,這是目前我知道的情報,這個情報未必是假的,但怎麼看,我都感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它或許還有一些東西沒有提及。”

“而我之所以這麼猜,是因為——哈維瘋了。”

這個轉折,讓眾人一愣。

周白榆說道:

“哈維尼爾巴斯,是當年試圖敲鐘喚醒人們內心其他情緒的人。 他算是第一個試圖毀滅這個國度的。”

“你們都覺得這座島有這口鐘不合理,當我敲鐘的時候,其實我也疑惑過。”

“哈維當年為什麼敲了一下,就不敲了,為什麼哈維說,這個地方有兩個神?”

“在登上最後一步的時候,我才終於感受到了那份記憶。”

“古鐘之上,也有一小塊結晶,在哈維敲鐘的一刻,結晶就被巨大的悲愴啟用。”

“哭泣與悲傷之神,也在那一刻,選中了哈維。”

醒夢無常難以想象:

“你是說……這個島上,還有另一個神,哭泣與悲傷之神?這怎麼感覺,和歡笑與快樂之神,完全相反?”

周白榆點點頭:

“這就是第四道阻礙,這也是為什麼,波露克無法摧毀那口鐘的原因。”

“因為,這座島上的神,是罕有的雙子神。”

(最近請假多,主要是……害,女人誤我!看章評不少同學問相親進度,emmm,跌跌撞撞即將開始第三輪見面。暫時沒有跟女方透露我的職業。)

來源:下一章136:歡樂之國通關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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