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張衛東起了個大早，和鬱爺約好的，老一輩的人約會時間觀念和後世的人不同，他們基本會提前半小時到，免得對方早到等自己。
這種良好的傳統習慣，很可惜被拋棄了，不守時變得正常。
果然鬱爺也是提前半小時到的，見他們早來了態度溫和多了，指著身邊的幾個老人說：“你要的老工匠都在這了，你們自己聊.”
這些人的穿戴都挺慘的，大概七八個人，張衛東說：“幾位老爺子，我家的院子可就麻煩您老幾位了.”
打頭的一個叫和樂的老頭呲著黃牙笑說：“這是你給我們幾個老傢伙吃飯的機會，我們得謝謝你.”
“鬱爺，今天咱們能帶幾位老爺子去那看看嗎？”
因為沒跟豐橋說搬家的事，張衛東覺得不打招呼就上門不好。
“不用管，豐橋昨晚就搬家了，鑰匙也給我了，咱們隨時能去.”
“不用那麼急的，鬱爺,我......”感覺有點不好，像是要趕人家走似得。
“你不用多想，是我幫他弄了個小院子。
留在那裡幹什麼，把自己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早出來早安心.”
張衛東嚴重懷疑鬱順是在給自己添堵，不然他都成精了，怎麼會一直提院子不好。
開啟門，裡面可能是沒有人住了，破敗感更強烈了，和樂說：“這活可真不少.”
張衛東說：“各位老爺子，你們儘管放手幹，我這院子是留給自己住的，要好好弄一下.”
“你們老幾位先看著，小孩你跟我來.”
鬱順招呼張衛東跟著，張老黑想去也被他攔住。
“鬱爺，您老這是？”
“跟著.”
鬱順言簡意賅。
張衛東只好小跑著跟上，他好像對這裡很熟悉，一直帶他來到後院，鬱順看著後院的一棟獨立的小樓說：“哎，五十年啦.”
張衛東不懂古建築，也不明白他嘆息從何而來，就指著小樓問說：“鬱爺，這棟小樓做什麼的？”
“繡樓.”
張衛東聽懂了，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內院，大家小姐的繡樓，不過他一個老頭子對著人家的繡樓嘆什麼氣？沒敢多問，鬱爺帶著他往繡樓上走，指著樓梯邊上的一個不大的洞問：“知道這是做什麼的嗎？”
“不知道，鬱爺，我說過我們家八輩貧農，沒見過.”
“這個垛子是躲人的，丫鬟要是看見小姐上樓，都在樓梯上怎麼辦呢？就躲到這裡面，等小姐上下樓以後，她才能走.”
撇撇嘴，這還真是講究。
鬱順沒再說話，徑直走到樓上，張衛東看見樓上的東西儲存得很完整，竟然不像其他房間到處是灰，這間房顯然是經常有人打掃的，他奇怪地看向鬱爺，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這座小樓以後準備給誰住？”
他還能突然地問。
這問題把張衛東問住了，他原本只是想買個大院子而已，還沒想那麼細。
不過鬱順既然問了，他就把家裡的姐妹過了一遍，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大姐姍姍了。
“鬱爺，我家裡都是女孩，不過真要說給誰住的話，可能是我大姐，她今年考大學，不出意外的話，考得應該是京城的學校，到時候就讓她住這裡.”
鬱順好像滿意了說：“行吧.”
走下繡樓，他扭頭鄭重對張衛東說：“豐家是忽然變窮的.”
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讓張衛東不知道他想說什麼。
“鬱爺，您老想說什麼，能不能直接告訴我？”
“富貴傳家,不過三代.”
沒想到他又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這老頭賣關子第一名。
有些人就喜歡打啞謎，你要是猜不出來，他永遠也不會提醒你，你也就一輩子失去了這個機會，鬱順今天顯然用的還是這一招。
張衛東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忘記。
走到第一進院子，幾個工匠開始商議修建的問題，張衛東把鬱順拉到一邊說：“鬱爺，我不能在京城呆太久，修建的事我是直接託付給他們嗎？”
鬱順想了一會說：“這可不是一點小錢，你能放心？”
“鬱爺，老實說我不放心，不過我放心您老，只要您老一句話，您讓我把錢都給他們，我就把錢全給他們.”
張衛東把話說的很敞亮，不過也是實情，鬱順再牛，張衛東不認識他，今天能因為他一句話把錢撒給別人，這是給足了鬱順面子。
老京城人要得就是這個。
鬱順乾瘦的臉終於露出了笑說：“你就這麼信我？”
“我當然信您，吃飯都那麼講究的鬱爺，是看不上這些蠅營狗苟的.”
“行，既然你看得起我，那我就幫你這個忙，你把錢都給我，我來幫你看著攤子，等你以後過來，保證給你一個全新的家.”
張衛東大喜說：“行，那我就謝謝鬱爺了.”
“你攏共就見我兩回，就敢把這麼大的事託付給我，老實說我自己都沒這麼大信心.”
鬱順打趣說。
“這可能就是緣分吧，鬱爺願意幫我，就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說著他拿出來一萬塊錢，交給鬱順說：“鬱爺，麻煩您老了.”
鬱順毫不猶豫地拿過來，叫了聲和樂，和樂應聲趕到說：“鬱爺，您找我？”
鬱爺點了一千塊給他說：“我先給你這些，你看著不論是你們吃飯還是買材料，都用這裡的.”
看著他這麼粗獷的發錢，張衛東呆了一呆，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不過轉念一想就笑了。
鬱順雖然嘴上瀟灑，眼睛卻一直盯著他呢，見他這樣，也不覺讚歎起來。
不過轉眼他就不這樣想了，因為一群當兵的走了進來，打頭的軍官對張衛東說：“咚咚，這就是你弄得院子嗎？可真大嘿.”
張衛東熱情挽著鬱順的手走到軍官面前說：“三叔，我這院子可真是多虧了鬱爺這位坐地虎了.”
軍官說：“鬱爺您好，昨天聽我侄子說您的大名，謝謝您老幫他，今天正好帶兵來附近，認識下您老，您幫了我們，我們不能裝不知道.”
他熱情地握住鬱順的手說：“鬱爺家就是附近的吧？”
鬱爺鬱悶地看了張衛東一眼，他純真的眼神，很難懷疑他是不是帶人來摸自己的底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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