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衛東的手續就比隊長順利多了，高主任見他的錢比隊長還多，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幾眼，既沒有上來套近乎攬儲，又沒過問資金來源的問題。
城裡已經有不少人有錢了，他們雖然多了點，可北窪村三個字一亮出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直接就辦好了手續。
可能在高主任他們心中，隊長他們再有錢也是泥腿子，沒什麼好羨慕的，不能跟他們這些郭嘉正式工作人員比。
還沒到錢本位的時候。
走出銀行，隊長悻悻的說：“農村人怎麼了，有錢犯法？”
張衛東笑：“你忘了，擱去年私人要是敢拿這麼多錢出來，馬上就會被抓起來問你是不是地主.”
隊長嘆息說：“去年還真是，有錢也不敢花，今年報紙上到處在說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風向都不一樣了.”
他是村領導，對這些感觸最深。
“以後會更寬鬆的，自己的錢想怎麼用都沒問題.”
走出銀行他還提醒張衛東說：“這東西可得收好，丟了錢就沒有了.”
張衛東的家在最繁華的街口，司機毫不客氣地把大貨車停在街中心路邊，這種囂張的做法讓張衛東呲牙。
警員不管嗎？問了司機才知道還真沒人管。
不說司機就連隊長都覺得這樣停車十分正常，這麼貴的東西，那還不是想停哪就停哪。
交通法規意識淡薄，幸好這時候的車也夠少的。
一進家門，撲面而來的一股濃郁的生活氣息，關月玲李秀蘭和黃氏三人在廚房炸丸子、炸糖糕；張秉忠老漢懷抱著張浩康，正和姍姍說話，張琳帶著麗麗和珍珍在院子裡亂跑；彩霞和任可欣幫忙做家務。
聽見他進來，所有人的眼睛都看過來，老漢招呼隊長說：“良山你來了，快坐下，彩霞給你大爺倒杯水來.”
“不用忙活了，叔，我來看下你們馬上就得走.”
關月玲從廚房走出來說：“哥哎你急什麼，吃了飯再回去.”
“大過年的，村裡家裡淨是事，過幾天我再來吧，忙你的去吧.”
關月玲說：“歇歇別急著走，我還有事想問你呢，先喝杯水.”
招呼彩霞給隊長和司機端了兩杯水，隊長說：“你想問什麼？”
她指著任可欣說：“我聽說村裡要分地了，像我們心心也應該有吧.”
有，她戶口早遷到咱們村了，有她的地。
“心心你聽見了吧，以後你也是有地的人了，以後吃的都是自己的，別整天亂想.”
任可欣高興地說：“謝謝大爺.”
她開心極了，向彩霞和張衛東高興地說自己也有地的人。
原來村裡分口糧都沒有她的，雖然說家裡不缺糧食，她總覺得自己是個累贅，在拖累全家。
能分到土地了，她就不是一無所有的人，整個人都放鬆了很多。
關月玲問隊長包產到戶的事，隊長說：“聽公社的安排，估計也就過年後的事，你放心，村裡這些人都翻不了天.”
幾人說了一會隊長就告辭走了，關月玲擔心地對張衛東說：“村裡的事你還是少摻和，咱們人微言輕，隊長當生產隊長多少年，一旦下臺了，多少人都想找他算賬呢.”
“我知道，媽，分錢以後暫時就不回村了.”
不說有村裡的兩個廠，就是沒有，隊長的家族勢力龐大，幾個敢出頭的也不一定就是對手。
皖北過年的主餐是中午吃的，菜才上桌，就聽見外面有人敲門，張衛東走出去一看，外面站著一大群人，一起拱手拜年說：“老闆過年好.”
這些人都是去特區幹活的漢子，趁吃年飯之前給張衛東拜年的。
張衛東感動地說：“謝謝，大家也都過年好，進來喝一杯，走了那麼多路.”
這些漢子擺手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們就是來拜個年，還得回去過年呢.”
馬家溝大隊離城十幾裡，就為了拜個年，專門跑這麼遠，張衛東說：“不用這樣的，謝謝你們.”
“沒幾步路，再說我們都買腳踏車了，很快.”
這群漢子說著進屋給張秉忠和關月玲他們拜了個年，又都騎著腳踏車走了。
關月玲說：“這多不好意思，這麼多人過來，水都沒喝一口.”
“咚咚對大家的好，大家都知道呢.”
張秉忠說。
“給他們一分的好，他們能還你十分，現在的人太淳樸了.”
“不管是村裡的廠裡幹活，還是去特區幹活，掙得是救命錢，今年咱縣裡收成不好，交了公糧，分到社員手裡的糧食根本不夠吃，從你這掙的錢是救命錢，他們都懂禮.”
張秉忠清楚這些人情世故。
這時候的價值觀和後世還不一樣，人們掙錢的門路很少，剛從饑荒中走過來，還處在半溫飽的狀態，家家糧食不夠吃，想出去掙錢沒有門路。
他提供了掙錢的平臺，說他是救命恩人都不為過。
況且張衛東在特區的建築公司，掙到的錢在皖北，別說是鄉下，就是放到城裡，都是妥妥的高工資。
四十塊就能養活全家的時代，每月掙七十，說出去很多人不敢相信。
這群人才走，門外又傳來了敲門聲，開啟一看，居然是老馬張良華兩人結伴來了，老馬擠進來說：“老闆，大過年的，我來蹭喝一杯喝你不反對吧.”
“不好好在家過年，跑來幹什麼.”
張衛東沒好氣地說。
老馬說：“家裡都吃著呢，婆娘和孩子不用我管，我只好來你家蹭飯了.”
三人走進來，一起拱手說：“大家過年好呀.”
張秉忠見又來了客人，開心得站起來招呼客人坐下。
老馬哪敢讓他站著，忙說：“叔啊，你可折煞我了，快坐下，我們給您老拜年了.”
張秉忠被他死死按在凳子上動不了只好招呼說：“有心了，謝謝你們想著我，快坐下喝一杯.”
老馬說：“你老不請我，我今天也不走.”
不見外地坐在任可欣讓出的凳子上，張良華說：“家裡都安排好了，我就跟老馬一起來了.”
老馬和張良華每人都拿出一疊錢，挨個發壓歲錢，女孩子們都不敢要，看向了張衛東。
張衛東說：“吃飯可以，再拿錢你們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