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在部隊不可能是一輩子，總是要退伍回地方工作，認識這個人，對你以後有用.”
張衛東很隨意的說。
張良廣再次重新整理了認知，這哪是七八歲的孩子，分明是人精，這是在為叔叔謀劃未來嗎？“好的，咚咚，三叔謝謝你了.”
張良廣也不矯情。
“都是一家人，以後三叔回來工作，還能罩著我呢.”
張良廣已經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心情，他這次回來本來還準備了一百塊私房錢，想偷偷給爹孃兄弟們，但是回來才發現，根本沒有他用錢的機會。
侄子把方方面面都想的很周到，他想到的沒想到，都比他想做的要好太多了。
一度他產生了嚴重的自我懷疑：“我是不是白活二十八年？”
現在侄子更是直接給他個大驚喜，不聲不響就跟大人物搞好了關係，以後退伍有這樣的關係，安排的地方會差嗎？“三叔，三叔？”
張衛東見他半天不說話，小聲喊了幾聲他才回過神來說：“好，我到時候一定去.”
“那三叔別忘了，我要去找五叔，讓他明天一早就去鎮上準備飯菜.”
好嘛，張良廣什麼都不用做了，只要到時候人到就好了。
真是妖孽。
隊長聽張衛東說了汪啟南的事，也是大吃一驚，當初他可是任由村裡對他做了很多過分的事，現在好了，別人官復原職，他該怎麼辦？“大爺，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跟汪大叔說過了，這是時代的問題，不來北窪村，他去哪裡結果都是一樣的.”
隊長心裡剛壓下的石頭被抬起了一些說：“真的沒事嗎？”
“我騙你幹什麼，咱們才是最親的人了.”
“你少給我灌迷魂湯.”
“沒有沒有，你真不用擔心，汪大叔級別太高了，你以後見到他的機會都很小，你對他來說就跟小螞蟻似的，他不會把你放在眼裡的.”
“你小子說話能不能好聽點，我們都是革命同志在為人民服務，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張衛東說：“那你還擔心什麼，你也是聽公社的安排，又不是故意針對他.”
張衛東的安慰，隊長心裡的負擔並沒有好多少。
張衛東又說：“大爺，我問你件事.”
“什麼事？”
“我爺爺奶奶年紀大了不能下地，我想把他們接到城裡享福，我需要怎麼做？”
“不需要怎麼樣，進城村裡就沒有口糧，你可要想清楚了.”
隊長鄭重的說。
“不會這麼沒人情味吧？”
“誰都像你們這樣想走就走，隊裡的活誰幹，還想要口糧？這是想佔集體的便宜.”
顯然是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張衛東原本也沒打算要過，這也是意料之中。
“行吧，這也挺公平，今年安排下地的時候別把我爺奶算進去就行了.”
“你要是我兒子就好了.”
隊長冷不丁冒出一句。
“……”跟張秉忠說這件事的時候，黃氏說：“這麼急嗎，要不等開春以後再進城吧.”
張秉忠說：“要去就早些去，生意等不得，不過咚咚你速度太快了些，隊長同意了嗎？”
張衛東可不敢說他們沒有口糧的事，只是說：“同意了.”
黃氏嘮叨說：“那可怎麼辦喲，那麼多傢什怎麼帶？”
“奶，什麼都不用帶，城裡我都準備好了，去了就能住.”
張良廣說：“咚咚真是做大事的孩子，要是去當兵，一定也是好兵，急先鋒.”
送別宴上，汪啟南被安排在張秉忠身邊，另一邊坐的是張良廣，張衛東說：“汪大叔，這位是我叔叔.”
“早就聽咚咚說過，他有個很照顧他的好叔叔，張老弟，以後咱們要好好親近親近.”
汪啟南姿態放的很低，張良廣一度懷疑張衛東的話，這是省裡的大人物？太沒架子了吧。
不過他也不敢大意：“汪大哥大我幾歲，我高攀了.”
張衛東說：“沒勁，那麼客氣幹嘛，三叔，汪大叔，你們先幹一個吧.”
兩人笑著舉起酒杯，張良廣放下酒杯說：“汪大哥在牛棚受苦了，好在現在平反了，回去還能繼續給國家做貢獻.”
汪啟南放下酒杯說：“還要看組織上工作怎麼安排，想不到我汪啟南還有回家的一天，張老弟，張大叔，說老實話當初要不是你家咚咚救我，你們現在根本看不見我這個人了.”
張良廣說：“時代的錯誤，郭嘉一直在糾正和彌補，我們要給足夠的時間，個人的榮辱算得什麼，只要我們的郭嘉能變得強大.”
汪啟南笑說：“張老弟是不是做政工工作的，水平就是高.”
兩人說的話，張秉忠已經聽不懂了，他用敬佩的眼神看看兒子又看了看汪啟南，感覺他還不如自家兒子呢，張良廣的話在他眼裡最有水平。
幾人正在喝酒，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鑼打鼓聲，張良廣說：“村裡有什麼喜事嗎？”
張衛東搖頭說不知道，沒想到鑼鼓聲在他家門口停住不走了，幽幽的手風琴演奏的是李叔同的《送別》。
發生了什麼，走出去見全村的老少都來了，一群女學生開始唱起來。
“長亭外，古道邊……”隊長說：“今天我們北窪村全體老小，來送別汪啟南，汪啟南，希望你記住在村裡的改造，回城以後好好做人做事，不辜負一年多來牛棚裡的改造.”
汪啟南激動的說：“隊長同志，請你放心，我一定不會忘記在北窪村的經歷，這在我整個人生之中都是最寶貴的經歷.”
隊長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幹嘛多嘴讓他記住在北窪村得經歷，回去以後記仇可怎麼好？弄巧成拙了。
張良廣解圍說：“隊長哥，你放心吧，汪啟南一定會把北窪村的經歷當做人生中最寶貴的財富.”
汪啟南點頭，隊長費心操辦的送別，差點被自己搞砸，等女孩子們唱完一曲送別，就匆匆招呼他們走了。
虎頭蛇尾。
農村人從來都是精明的。
汪啟南認真的說：“咚咚，我會記住在北窪村的經歷，更不會忘是你救了我的命.”
“大叔你太認真了，我只是不想看你在黎明快來的時候放棄，才拉你一把的，你不用當真.”
“可是誰又知道黎明就在前面呢，黑暗裡永遠看不見希望，人會發瘋.”
張秉忠說：“都別再外面站著了，菜都要涼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