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從沈從文轉身背對著這面,到他進入大門只有短短數秒鐘的時間。

怪異的一幕出現的太突然,太匆忙,導致沈星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就記下那人的全貌,並雕刻一個一模一樣的木雕出來。

不過他敢肯定,自己看見的絕對就是樂樂口中所說的那個倒吊著的人。

在沈從文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後,沈星看向蹲在旁邊的樂樂,問道:“樂樂,剛才那位叔叔轉身進去的時候,你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樂樂搖了搖頭:“沒有啊。”

現在看來,剛才那一幕只是在沈星的因果隔絕之後,偶然發生的哭泣的人的特性洩露事件,並沒有形成讓樂樂能夠看到的畫面。

所以樂樂看不到,反而自己透過異瞳和異常感知看見了。

現在終於能夠肯定,沈從文和“他是誰”有關係,或者沈從文就是“他是誰”,這當中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

沈星略一沉吟,給任光明打了電話過去。

任光明一直在街邊的治安所待命,很快就接聽了電話,聽說沈星發現了疑似目標後,他精神大振,很快帶著三名治安官悄悄趕來。

其中一名治安官穿著便衣,進入“晴空晚霞”民宿後,不動聲色的檢視了沈從文入住的房間,然後統計了此刻這家民宿有多少人入住。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以前臺電話通知的形式,每隔五分鐘就給已經在房間裡的其他遊客打電話,讓其全部來到前臺補辦登記某項手續。

半個小時後,清空了“晴空晚霞”的這些遊客。

然後任光明將店老闆召來,沈星一瞧,果真就是剛才與沈從文站在大門口吹牛筆的那個中年人。

這中年人本來有要緊的事要趕回市裡,哪知在半途被治安官叫了回來。

沈星與任光明找了一家臨時騰出來的當地居民房屋,問了這中年人關於沈從文的情況。

這中年人剛開始還嚇壞了,以為是自己店裡出了什麼事,但現在一聽感覺與自己沒有太大關係,立刻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據他所說,沈從文基本每年會來一次落日山附近遊玩,而且如果要入住的話,都是在他家店裡。

他聽沈從文自己說,是做裝修材料生意的,平時生意在平州居多,偶爾也和外州有部分生意往來。總體來說還不錯,是一個小老闆。

雖然這中年店主不敢問他們為什麼在調查沈從文,但他已經在猜想是不是沈從文的生意違法了,已經被治安官給盯上。

詢問結束後,任光明告誡中年店主不能透露任何風聲出去,否則他的“晴空晚霞”民宿立刻查封,再也無法在落日山這一帶做生意。

這中年店主心裡這點逼數還是有的,點頭如搗蒜,非常配合的做出了承諾,並且將城裡的急事也推給了手下的人去辦,自己不敢再輕易離開落日山。

將所有事情安排好後,一直停留在民宿中暗中偵查的治安官彙報,沈從文自從進入房間後就關門再也沒有出來。

沈星當即拉著樂樂將該民宿中一樓的房間全部看了一遍,沒有發現異常,然後將二樓距離沈從文房間較遠的那些房間也都檢視了一遍。

最後只剩下沈從文以及他的左右兩邊的客房沒有去看,因為距離太近的原因,沈星擔心在檢視的過程中,對方會有所發覺。

他讓樂樂和任光明呆在一起,和兩名治安官一同留在民宿的前臺,而前臺的服務員已經提前撤離。

然後沈星自己獨自一人往沈從文的房間走去,他並不是空著手去的,而是買了一些滷肉和油炸花生米,還提了一瓶當地有名的白酒——落日散白。

此刻已是夜晚十點,故意走出腳步聲,來到沈從文的房間門口站定。

沈星清了清嗓子,敲門道:“沈老哥,我是沈星,在不?”

出乎意料,話聲剛落,裡面已經傳來驚訝聲:“喲喲,沈星來了,歡迎歡迎……”

一邊說著,一邊把門開啟,沈從文此刻穿了一套黑色睡衣,看上去布質柔滑,質量上乘,頭髮還是溼的,看樣子剛剛才洗完澡,正在擦頭。

“我這剛剛洗完澡。”沈從文驚喜道,隨即看了看沈星手裡提著的東西,“你這是……”

“過來陪你喝點酒,聊聊天。”沈星滿臉微笑,揚了揚手裡的東西。

“客氣了,兄die。”沈從文笑呵呵的沒有拒絕,當即轉身往衛生間走,口中道:“等我把頭髮弄乾淨,你不要客氣,隨便坐。”

沈星趁機仔細看了一眼他的後背,已經看不見剛才那哭泣的人的模樣,可見對方的特殊特性早就再次隱藏。

等沈從文從衛生間出來時,沈星已經找了兩個洗乾淨的杯子,把酒倒好,又把下酒的菜開啟,一次性筷子準備好。

沈從文連眼角都彎成了月牙,笑道:“你現在出來,朋友的孩子呢?”

“我只是幫忙帶一天,已經交給他們了。”沈星迴答。

沈從文這人非常喜歡與人聊天,且和他在一起根本不缺少話題,即便沈星想不出來講什麼的時候,他也能順利而極其自然的引出話題來。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吃菜,一邊聊天,不過沈從文喝得較多,沈星則基本淺嘗輒止。

“兄die酒量不行啊!”沈從文看出來了,他也不勉強勸酒,這一點這人的性子倒是非常不錯。

“平時我基本不喝的。”沈星笑道,頓了頓,他看似隨口的問道:“我看沈大哥不僅酒量好,身體也應該經常鍛鍊,平時基本不會生病吧?”

沈從文點了點頭:“嗯,我很少感冒生病,平時做生意都是下面的人去打理,我負責總的調控和處理一些他們處理不了的棘手事,所以空閒時間較多,去健身房是常態。”

“那沈大哥睡眠質量好不好?”沈星又問,“我感覺你有黑眼圈啊。”

“是嗎?”沈從文摸了摸自己的眼袋。

實話實說,他沒有一點黑眼圈,這句話完全是沈星故意引出來的。

“我平時睡眠還可以,就是有時候睡著了會突然驚醒,我去問過醫生,說是睡眠驚厥,沒有什麼大礙。而且我驚醒後會很快又會睡著,完全不會有影響,睡眠質量還是可以的。”沈從文道。

“有沒有做一些讓你感到印象深刻的夢?”沈星問道。

沈從文一愣,仔細想了想,隨即搖頭:“沒有啊,我說,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沈星略微一頓,表情開始變得鄭重,一字一句道:“實不相瞞,沈大哥,我專職雕刻木雕,經常給人雕刻佛像什麼的辟邪之物。來找我的人多了,一來二去,我就自學了一些風水識人的道理,這很合理吧?”

“嗯,合理。”沈從文點了點頭,表情卻愈發詫異。

“從我第一次見到你的那一刻起,就感覺你被一股陰氣纏繞了。”沈星開始放出大招。

說話的過程中,他表情神秘,一副神棍模樣:“透過後來的幾次觀察,我發現我並沒有看錯,你的確被什麼東西給糾纏,但自己可能並不知道。”

“什麼?”沈從文表情一變,“沈星,我把你當兄弟,可不是讓你這樣子來糊弄我!”

沈星這樣說是有目的的,首先沈從文平時的表現實在太過正常了,完全找不到任何異變的破綻,這就說明,有可能他根本不知道那哭泣的人纏住了他。

又或者,即便他是哭泣的人,但在清醒的時候是沒有那傢伙的邪惡意識的。

也就是說,變成異常之後,沈從文原本的正常意識實際上已經不復存在,只有滿滿的邪惡。直到這個邪惡達到目的後暫時消失,他才會完全沒有所覺的恢復現在這番人畜無害的樣子。

“我何必糊弄你什麼?”沈星道:“你我有緣在落日山碰面,我只是想要幫助你,這期間不會收你什麼錢,也更不會讓你買我的木雕。”

“那你說說,是什麼在纏繞我?”沈從文將杯子裡的剩下的酒一口喝下,站起來對沈星道。

似乎如果沈星答不上來,或者答案讓他感到不滿意,他就會讓沈星離開。

“你轉一圈我再看看。”沈星道。

沈從文一愣,表情有些不愉快,但仍舊強制忍下,在沈星的面前動作別扭的轉了一圈。

沈星看了看,此刻他背後那人影的確再也沒有出現,不過卻立刻開口道:“你的背上,背了一個人,一個男人。”

“我……”

沈從文一驚,差點冒出一句髒話,他雖然仍舊不相信沈星,但沈星的話卻讓他的脊背忽然之間冒出了一層冷汗。

快速走到衛生間的鏡子前,沈從文半轉過身子,仔細看了看自己身後,什麼都沒有。

他走出來,正要質問沈星時,沈星已經開口詢問,且嗓音變得柔和。

“你喜歡你自己嗎?”

“啊?”沈從文一愣,他感覺沈星可能癲癇發作了,否則思維怎麼跳躍的這麼厲害,突然問出這麼一句。

“如果你無法回答,可能真的有什麼問題。”沈星補充道。

“我能有什麼問題?”沈從文無奈笑道:“我不說喜歡自己吧,但至少很愛惜自己。”

這一次,沈星已經把自己代入了那哭泣的人的角色,對於沈從文的這番回答,他相信哭泣的人肯定不會滿意。

“你喜歡你自己嗎?”他重複道。

沈從文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卻見沈星的臉龐浮現一抹笑容,這笑容有點冷,有點僵硬,透出一股讓人心裡莫名發慌的陰寒。

“沈兄弟?”

沈從文無意識的喊了一句,卻見沈星充耳不聞,只是保持這讓人心裡極度不舒適的笑容,冷冷地盯著自己。

“你喜歡你自己嗎?”第三遍問話從沈星口中再次冷漠的傳來。

沈從文忽然身體輕微的抖動了一下,他後退一步,坐在了自己的床上,臉上的神情在迷惑、詫異、不解、沉思中反覆跳躍,忽明忽暗。

“我當然……喜歡我……”沈從文的嘴唇動了動,含糊不清的發出這幾個字,但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喉嚨裡忽然被梗了一口氣,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他臉色在這一刻漸漸開始變得通紅,臉頰青筋暴露,脖子變得略微粗大,血管噴張,彷彿想要拼命說出這句完整的話,但這完整的句子卻被無形中哽咽在了嗓子眼裡。

沈星見到這一幕什麼也沒做,但拳頭微微握緊,全身緊繃,警戒心已經提至最高。

沈從文的表情似乎在抗爭著,但努力了片刻之後,那種被梗住的表情瞬間釋放了出來,剛才還驚訝、疑惑的神情,這一刻被一抹平靜所取代,這是一種對任何事物都漠不關心的冷淡表情。

他微微開口,在沈星聽來連嗓音好似都有了改變,但每一個字都吐得清清楚楚,落地有聲。

“我恨我自己。”

瞧見沈從文這副模樣,沈星頓時動容,暗道來了。

繼續裝作毫不知情的問道:“為什麼恨呢?”

問出這句話後,就見沈從文的表情猛地一扯,彷彿旁邊站了一個人正抓住他的臉在揉搓一般,肌肉被拉扯出不可思議的角度,整個人的氣質猛地一變。

此刻的沈從文,看上去陰冷無比,原本一直很和藹的五官扭曲變形,同樣是一個人,但卻好像在這一刻已經變成了另一完全不同的人。

裂開嘴道:“特麼的這傢伙就是一個懦夫,一個徹頭徹尾,無可救藥的懦夫!”

沈星一愣,有些驚詫的盯著眼前的人。

沈從文咬牙切齒,面目猙獰:“他配做人麼?他什麼都不配!只配當一坨萬人嫌棄的狗屎!”

“為什麼?”沈星開口問。

沈從文呵呵冷笑:“從小被同班同學欺負,在喜歡的女孩面前被剝掉了褲子,哈哈……每天回家都被老爸打,狠狠地打,一晚上竹藤打斷了三根,哈哈……媽媽問他跟誰,他卻說跟老爸,因為他不喜歡媽媽的男朋友,活特麼該捱揍!出來找工作,被騙的連頓飯錢都沒剩下,天橋底下睡了一個月,哈哈……做生意賠的血本無歸,看見債主連個屁都不敢放,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哭。哭哭哭,除了會哭,他還能做什麼?一無是處,爛泥扶不上牆的狗砸碎!”

說這番話的過程中,沈從文一會兒哭,一會兒又在笑,表情轉換自然,彷彿與生俱來一般。

但話落之後,他忽然間又變得很驚恐,快速往床頭縮了上去,蜷縮成一團,口中叫道:“你滾,你特麼滾開,你是誰?”

沈星明顯看到他並不是在和自己說話,眼神無意識的四處查詢,似乎要找到剛才說話的人。

沈從文這番話剛剛才結束,表情再次變換,鼻子一酸,狠狠地抽泣了兩下,一邊冷笑一邊道:“滾哪兒去?把這臭皮囊撕成兩半,你一半,我一半嗎?”

“啊!”沈從文的臉色又是一變,很驚恐,很慌亂,手足無措……

陡然間,他的身體開始顫抖,隨即蜷縮的體型變得更為彎曲,彷彿一隻大蝦,但下一秒,嘩啦一下四肢又伸展開。

這一刻,沈星發現他的背部已經有了變化,四周輪廓慢慢凹陷進去,一具較為瘦弱的身體凸顯出來,然後是細小的四肢。

最後,一個人臉從沈從文的後腦勺內鑽出,取代了他的後腦勺,現出一張正在哭泣的臉。

沈從文已經掙扎著從床上站起,顫顫巍巍的站在床邊,他忽然轉身面向沈星,表情痛苦,似乎在與什麼對抗,艱難開口道:“你……快走!”

話聲剛落,忽地一下,整個人轉了過去,露出了長在背後那哭泣的人,淚流滿面,嗓音冰冷:“急什麼?對了,你喜歡你自己嗎?你不會還喜歡你自己吧?真的有那麼喜歡嗎?”

一股另類的情緒隨著他的話聲出口而降臨,這一刻沈星忽然有種極強的自我排斥感,無法抑制,就如一盆冰冷的水從頭頂狂洩而下,從頭到腳,冰冷無比。

這一刻,明顯可以看見那被轉過去的屬於正常沈從文的一面身體,整個人已經焉了下去,面若死灰,彷彿已經徹底死去。

嘩啦聲響起,一張報紙經沈星之手覆蓋過來,將哭泣的人整個蓋住,被覆蓋的空間驟然縮小,瞬間只形成了哭泣的人三分之一的大小,將其緊緊的困在裡面。

而沈星則是因為強烈的自我排斥的情緒,下一秒抓起桌上一把尖銳剪刀,對著自己的脖子兇狠地插去。

啪嚓一聲,這把剪刀被其全身隱藏的黑筋保護膜瞬間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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