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道重物落地聲。

槐序又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周離背後,將那昏迷的纖瘦妖怪扔在地上:“思考人生呢?”

周離轉過頭。

槐序手中還提著一袋包子和一杯豆漿,對他揚了揚:“土豆絲和酸豆角餡的,吃過沒?這打爛的窗子咱們得賠啊.”

“沒有.”

“咋啦?捱了打心情不好?我看你被林鐘抓過去的時候都挺冷靜的呀!”

槐序表情很輕鬆,湊近周離身邊和他開玩笑,於他而言,今天這樣的事早在兩千年前就已是家常便飯。

“你捱了打心情好麼?”

“我又沒捱打!”

“我也沒.”

“那不就得了!”

槐序將包子遞到他面前,“不管怎麼說飯還是要吃的.”

“吃對於你大過天.”

周離接過包子。

“那可不!我可是逃過災荒的!”

槐序就在周離身邊坐下來,也啃包子,“你在想些什麼?”

“我在想明公是個怎樣的人.”

“我就知道!”

槐序挪動著屁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沒待周離開問便主動說了起來:“你知道妖怪來到這個世界只逍遙了短短的幾百年,世界意志就開始了反擊,對了你看過《血小板》沒有?”

“沒有.”

周離覺得這老妖怪說話實在跳脫,不過他倒是能理解他的意思。

“老土!”

槐序點評。

“……”“總之第二個世紀雖然天師數量很多,但普遍都很弱小,缺乏領袖,一盤散沙,於是第三個世紀在第二個世紀的基礎上多了很多強大的天師,足以和大妖抗衡.”

槐序說著頓了一下,“此外還出現了一個人,就是明公.”

“他是特別的?”

周離注意到槐序用的‘此外’一詞,而不是‘而且’之類的。

“對!”

槐序點頭,繼續啃著包子:“明公和所有天師都不同,他很強,獨特的強,當他作為人類達到巔峰的時候可能四個妖王加起來都打不過他,是不是就像開了掛一樣?”

“有點.”

“對,我最討厭開掛的人了.”

槐序說,“天師的靈力生而註定,但他卻無窮無盡.”

“那我……”“我猜你可能和明公一樣.”

槐序深思,“因為每個世紀的變化都是層層遞進的,到了現在這個世紀也應該保留上個世紀的改動才對.”

周離沒有吭聲。

槐序看向了窗外,雙眼泛起一些回憶之色:“明公也和你很像,是個不愛爭鬥的性子,他喜歡種花和看書,有時候會去城裡聽聽曲,去找朋友坐坐聊聊天。

他有很多妖怪朋友,因為他說妖怪們性格純淨,又活了很多年了,非常有趣,最後他甚至乾脆變成了妖怪,可惜我到現在記憶都沒有恢復多少,對於他,記起來的也不多……”“他也親近妖怪.”

周離引導著話題方向。

“對,若非這樣,恐怕上個世紀的時候妖怪的損失會非常慘重.”

槐序說道,“他的存在也是妖怪和人類的平衡支柱.”

“那他……”周離遲疑了下,“在我這個時候也像我這樣弱嗎?”

“你在想什麼呢!”

槐序忍不住笑了,拍了下週離的肩膀:“他比你弱多了好嗎!你至少有本大魔王的教導,而他在你這個時候連氣功波還不會放呢!”

槐序說完頓了一下:“何況你哪裡弱了?地上這個妖怪也算個厲害角色,還不是被你一通垃圾招式打得滿頭是包,難道你還想打贏林鐘?”

“噗嗤!”

沒等周離回答,他就捂嘴笑了出來:“庫庫庫庫!我都打不過林鐘呢庫庫庫……”周離額頭上冒出幾根黑線。

槐序很快調整好表情,繼續對周離說:“林鐘年輕的時候現任妖王還沒出世,而且人家可是妖怪裡邊的大boss……自古以來能打得過他的天師恐怕也就只有明公一個.”

“咳咳!”

“哦對哦!我都忘了,如果你真的和明公一樣的話,就算你只練氣功波,對,只練這個,也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打得過林鐘的.”

“這樣啊.”

周離繼續看向窗外。

他覺得自己也可以學學其他法術,比如小鄭姑娘的金絲,他算一算——小鄭姑娘成天呆在山裡沒有事做,悟性上上等,每天算她用六個小時的時間來練金絲,學了七八年達到這個地步,用春山道人來比較,應該是妖孽了。

如果自己悟性和她一樣,每天除開上課和看電視劇、陪李呆毛玩、反覆偷看李呆毛的抖音、逗糰子……等等等時間。

算平均每天用倆小時,只需要二十多年就可以學到小鄭姑娘那個地步!這可真是……如果放棄掉上課、一切社交,和楠哥、糰子一起玩的話……算了算了!對了,在此前他還需要將那一箱書啃完,因為法術也是有一定難度的,不能一蹴而就。

不是說我今天要學習,加個技能點,過段時間就會了。

它需要層層遞進,一點一點堆砌,至少也得將那一箱書上的基礎知識、簡單的靈力運用掌握好,才能開始攻克高階法術。

周離最近正在這樣做。

進度很慢。

幸運的是,周離不用學到小鄭姑娘那個地步就可以收穫更強大的力量。

也許他耗費五年時間學習金絲,最終的殺傷力還沒有耗費五年時間苦練核平戰術大,但是法術具備的功能性也是不容忽視的優點。

周離啃完包子,對槐序說:“我覺得我背上這串珠子可能是別人的.”

“怎麼說?”

“總不能是林鐘給我的見面禮吧?”

“嗷!”

“他說要試試.”

周離思考著,“這串珠子肯定會讓我很難受,不知道以什麼樣的方式.”

“兵來將擋.”

正說著時,槐序忽的扭頭看向門口。

一隻高大妖怪穿過了門,出現在他們房間中,目光掃視著房中一人兩妖。

妖怪臉上彷彿始終掛著微笑,有些油膩,對著他們行了一個奇怪的禮:“地司四喜,閣下可是昨晚報案的天師?”

“對的.”

周離當先站了起來。

隨即他開始向妖怪講述,從張家遇到的怪事說起,講到夜晚的兩次襲擊。

妖怪臉色僵硬了。

再講到林鐘,妖怪開始冒冷汗。

直到周離講完後,他又行了一禮:“張家的事我們會盡快著手去查,施術的人類、人類背後的妖怪我們都會盡快處理,至於二位遇襲之事,我只能層層報上去.”

周離點頭,早有預料。

妖怪很快離開了,帶走了地上的刺客。

紅染派的人暫時還未到,背後的珠鏈周離取不出來,也不知何時會‘啟動’,慌張無用,他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和槐序閒聊。

對於處理張先生的競爭對手背後的妖怪,槐序並不報樂觀態度,他說道:“以我的經驗,當地司的人查到那個妖怪頭上,他們會發現,那個妖怪雖與人交好,卻每天教人為善。

他將力量借給人類這件事本身是不違法的,現在人妖和平嘛,人類天師有時也會和小妖攜手做事的,而做出這件事卻純粹是那個人自己的想法。

那個妖怪也是會受罰的,卻不會太重,地司也和我一樣清楚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是……”槐序攤開雙手。

周離點頭表示理解。

算是常規操作。

過了一會兒,周離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因為沾了水,肉眼可見的恢復了本來面貌。

……益州此時已是寒冬。

東站。

清瘦的姑娘穿著嶄新的素色羽絨服,踏進這個人潮洶湧的地方,舉頭四顧,身邊有許多模糊的影子來來往往,人聲鼎沸,混雜著甜美的語音播報,讓她茫然無措。

“取票、進站、找到檢票口,站臺……”“車廂號,座位號……”鄭芷藍回想著周離給她說過的流程,又低下頭看手中的車票。

一片模糊。

清和在她身邊小聲念著票上的數字,讓她的茫然減少了一點。

一點點。

上次他們從雁城北站出發,回來的時候卻是坐的僱主的車,雁城北站只是個清淨小站,哪裡有這麼多人和這麼多模糊的光影。

片刻後——小姑娘站在一個保安面前,彎腰請教:“您好,請問我應該在哪坐車?”

“我看看,你在……咦你眼睛怎麼了?”

“看不太清.”

“我帶你過去,你跟著我.”

“謝謝.”

“你去春明……你怎麼一個人啊?家裡人放心你一個人出門嗎?”

保安關心的問。

“沒有家裡人了.”

鄭芷藍聲音很輕。

“沒有了?”

“嗯.”

“那你去春明幹什麼?”

“找一個朋友.”

“什麼朋友讓你跑這麼遠?”

保安看著瘦瘦的小姑娘,眼中泛著渾白,不免有些心疼,“我可聽說過不少小姑娘被網上騙的訊息,該不會是網友吧?”

“不是的.”

鄭芷藍微笑搖頭。

“不是也要提防,這年頭騙子多.”

保安表情嚴肅,“你那朋友會在春明來接你嗎?”

“這個……”鄭芷藍遲疑了。

保安大叔皺起了眉:“也太不像話了……”鄭芷藍臉微微紅,卻不說話。

跟著保安大叔一路往前,大叔心好,順便還帶她插了個隊,給檢票員交代了一下,弄得小姑娘非常不好意思,只得連連鞠躬道謝。

終於,她來到了站臺上。

這次不用別人幫忙了,她安靜的聽著廣播,在清和的幫助下找到了車廂對應的顏色地標。

直到車開動。

窗外流光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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