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邊有座橋,很舊了。

橋頭有幾棵樹遮陽,周離便坐在樹蔭下的青石護欄上。

對面的商鋪人煙稀少,想來大多數人都受不了這個時候的紫外線。

但有個穿著舊衣的老人坐在商鋪外面的街邊上,身邊放著一擔青菜,陽光照在他的腳前。

並沒有人買他的菜。

他就這麼坐著,度過漫長的午後。

沒有手機,沒有人聊天。

老人面龐黝黑,皺紋滿布,眯著眼睛盯著前方出神,當陽光逐漸上移,他便戴上草帽,於是整張臉都籠罩在帽影下。

說實話前面沒什麼好看的,路而已。

周離一時很都在想些什麼,他年輕時候也是這副模樣、也會經常這樣嗎?直到槐序的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你在想什麼?”

“啊?”

周離愣了下,半晌後忍不住笑了下。

回過神來,他看見那老人拿著水壺去背後店中討了水,然後有一對年輕夫妻走過來,蹲下在老人面前的擔子裡挑挑揀揀,選了兩袋菜。

老人仔細看稱算賬,收了幾塊錢。

周離將目光移向了別處,對槐序說:“那裡有一家賣燒豆腐的,咱們去嚐嚐.”

“好啊!!”

有了吃的,槐序的步伐輕快起來,他走在前邊,同時扭頭打量著四周樓房,說道:“這個縣城好像比普州縣還要小一些,都見不到高樓,人也好少.”

“清淨.”

“對,就是清淨,還很無聊!”

槐序點頭,“就像古時候一樣,盼半天都盼不到飯點!”

“噢……”時光對這種小城確實格外寬容。

燒豆腐是楠哥唸了好多次的,她說以後找個週末帶周離去建水吃正宗的,周離也答應了。

看來要先對不起楠哥了。

豆腐按個賣,最低消費五元,因為周離吃了飯,他又給槐序點了一份蓋飯,就想買個十塊錢的燒豆腐來嚐嚐鮮,然後在槐序的目光下,逐漸加價到了二十。

蓋飯才十二呢。

午後人少,一人一妖等了十幾分鍾,蓋飯和燒豆腐一起上來了。

兩樣的分量都很足,超出周離預料。

但看槐序充滿信心的眼神,他便也沒說什麼。

夾起一塊燒豆腐,筷子傳來的觸感很硬,豆腐則是較為圓潤的一小坨,似乎和他從小到大吃過的豆腐都不一樣。

蘸了幹碟,口感較幹,幹碟香辣。

感覺不錯。

周離又換了醬料。

也不知道這個地方的燒豆腐做得正不正宗,反正他覺得很好吃。

而對面的槐序已開始狼吞虎嚥了。

“慢點,我們得逛到晚上.”

周離給他倒了杯水。

“唔!”

槐序放慢了咀嚼的速度。

吃完之後,他們又在縣城逛了逛,聽槐序說這周邊的氣息多且雜亂,不乏難聞的,用他的原話說就是春明附近聚集了很多牛鬼蛇神。

商場門口坐坐。

公園外邊坐坐。

奶茶店坐坐。

時間差不多了,再吃碗麵,吃完後接到胡興打來的電話,邀請他去吃晚飯。

終於捱到了晚上。

周離回到胡為民的臥室,打過招呼後坐下,這個時候房間裡的人比白天要多些,他聽取了槐序的意見將他們禮貌的請離,然後默默等。

胡為民表面平靜,但神色繃得很緊。

周離見狀,雖然自己也挺緊張,卻還是裝作平靜,這樣能顯得自己業務能力強:“胡先生不用過於緊張,平常心對待就行.”

胡為民點著頭。

從八點等到九點,周離實在是忍不住了,摸出手機低頭玩了起來。

他先開啟qq,發了張照片給楠哥。

李呆毛:燒豆腐!李呆毛:發呆周離:對的李呆毛:你竟然揹著我去吃燒豆腐!周離:味道挺好李呆毛:你去哪了李呆毛:你今天居然曠課了發呆李呆毛:我怎麼沒發現你膽子居然這麼大,這才開學第一星期,一天的課說曠就曠,本楠哥這麼囂張都還沒曠過課!周離:你是無聊,沒有曠課的理由李呆毛:那你曠課的理由呢周離:生活所迫。

李呆毛:剛剛點名了,就剛剛,有機化學,本楠哥給你答的到,怎麼樣,狗一起吧?李呆毛:夠義氣周離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胡為民在邊上表情有點複雜,幾次張嘴想說點什麼,都硬生生憋了回去,最後默默的看著這位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大師聊完qq又發簡訊。

直到十點過。

背後傳來槐序的聲音:“來了!”

周離:我要忙了。

隨即他收起手機,神情微凝。

“怎麼了?”

胡為民問。

“他來了.”

“好!”

胡為民頓時緊張起來。

按照周離和槐序的排練,此時槐序會收攏氣息,以他逆天的偽裝能力,哪怕在大妖眼中他也只會是一隻普普通通的人類,不會引起警覺。

當然負責溝通的還是周離,槐序最多隻會扮演一個‘打手’角色。

這是考慮到萬一他們走到了動手那一步,主要也是周離和對方的衝突,即警察和罪犯。

相對來說罪犯總是不那麼容易遷怒警察的。

咔嗤一聲,窗子似乎開啟了一條縫。

一陣風輕輕掀開了窗簾。

胡為民更加緊張了。

而在周離眼中則有一團‘灰煙’順著窗擠了進來,灰煙像是有實體,周離隱約見得到五官。

他的目光在自己和槐序身上晃了晃,無視了他們,徑直飄向胡為民。

熟悉的感覺降臨,胡為民忍不住哆嗦起來。

“這位大人!”

這時周離開口了,他直直盯著半空中那道虛影,臺詞則是他和槐序對照了好幾遍的:“您的做法未免有些太不規矩了吧?”

那道虛影頓時一驚,扭頭直直的盯著周離,硬是愣了好幾秒。

“天師?”

沙啞而怪異的聲音。

周離點頭。

虛影又沉默片刻,在此過程中他心裡不斷臥槽——新的時代才降臨多久,按理來說這個時候全天下的天師加起來也沒有多少,怎麼會這麼巧被自己遇上?“嗬嗬,真是難得!”

氣勢上不能輸,“好多年沒見過人類天師了,而且……這麼年輕!”

“沒想到麼?”

“……你想管閒事?”

“講道理.”

“什麼道理?”

“你不講規矩.”

周離看見了槐序投來的眼神,於是他立馬就從容了起來,“首先,你們之間的這種交易本身就是不合法的,但介於雙方自願原則,我就不追究了.”

“不合什麼法?”

妖怪反問,同時面露兇相,這是一場氣勢的爭鋒。

“人法,妖法.”

周離不為所動。

“你懂得倒多.”

“我自有傳承.”

“是麼?”

“但問題就在於,你們說好自願,可最後你違背了規則,這是其一。

其二,最後胡先生請求你幫他救治妻子,你不僅沒有做到,還要收取酬勞,這簡直……”“他妻子心臟壞了,誰也救不活.”

妖怪語氣軟了,“我也是出了力的,只是沒救活而已.”

“不講理.”

“你想如何?”

“離開,從此不再找他,僅此而已.”

周離很寬容,“其他的都已經過去了,我追究不了,也不願意再同您追究,這是給您的尊重.”

“你一個小天師,有多少本事?現在人類天師尚少,我就算殺了你,誰能知道?”

“試試才知道.”

語氣清淡。

“我急需人類生氣,你別逼我!”

妖怪再次試圖威脅。

“是您在逼我.”

“不行?”

“不行.”

“……”那妖怪浮在半空,死死盯著周離,並逐漸向周離靠近,威勢漸漸散發了出來。

周離穩著不動。

槐序則瞥著這隻妖怪,很是蔑視。

但就在離周離還有一米遠時,妖怪卻陡然換了個方向,往窗外飄去:“這件事到此為止,如果你不守諾言將之散播出去,我會來找你的……即使你是這個時代的首代天師,我也不怕你.”

砰的一聲,窗戶被開啟又用力關上。

槐序扯了扯嘴角:“無能狂吠.”

周離回頭看了看他,然後才看向默默躺床上不吭聲的胡為民:“胡先生,此事已經了了,等過段時間你確認沒有問題了,給我打錢就是.”

頓了頓,他又補充:“對了,我就此事提供終生質保,如果以後他還來,給我打電話,我們會提供免費的售後服務.”

胡為民睜大了眼睛。

我們?他很快點頭,努力沉著氣:“謝謝小周師父了,我感激不盡,錢我馬上就叫胡興準備……”隨後他有些語無倫次。

周離只說:“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而已,胡先生不用客氣,況且這錢我也拿得很輕鬆.”

他確實拿得輕鬆,以至於不太踏實。

有點想把那妖抓回來打一頓。

至於付錢的事,周離迄今為止經受了三個客戶,如果那個咽喉炎的也算的話。

而每個客戶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馬上打款,對比起其他行業的工資拖欠,有時候他會覺得——這行還挺好?頓了頓,周離說道:“那就還請小胡先生送我回去吧.”

“這麼晚了,不如……”“不方便再拖了.”

“好.”

於是胡為民便扯著嗓子叫門外兩人進來,之後又咳嗽了兩聲,說道:“胡興,小周師父回春明還有事情,你送他回去吧?胡進,給小周師父封紅,雙倍!”

周離本想推辭,奈何胡為民堅持,他就懶得再說了。

隨後又客氣了一會兒,胡為民說以後有事儘管找他,周離只請他幫自己打打廣告,並對胡為民說如果再有小事,他也很願意免費幫個忙。

胡興換了輛級別更高的賓士,載著周離星夜兼程,開回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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