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怎麼辦?”

羅啟聽完杜衡的話之後,有點神志不清的問出了這樣的問題。

而這個問題也不用杜衡來回答,他旁邊的中年醫生嘆口氣後,主動的說道,“你這孩子怎麼這會這麼糊塗啊。

杜醫生說的很清楚了,讓你去做個核磁檢查,確認一下病變的位置。

如果位置比較淺,那就保守治療;如果位置比較深,那就做手術.”

隨即轉頭看向杜衡問道,“杜醫生,我的理解沒錯吧?”

杜衡輕笑一下,“就是這個意思.”

可羅啟這會腦子還是有點跟不上,再次傻愣愣的問道,“那應該掛哪個科?”

“這個我也不是太清楚,應該是骨科吧.”

杜衡想了一下說道,“算了,我還是幫你問問吧.”

隨即杜衡拿出電話,給靳贊撥了過去,“老靳,忙嗎?”

電話裡沒有立馬傳來了靳讚的聲音,而是等了一小會才聽靳贊說道,“為明天的手術開會呢,怎麼了?”

“哦,那我快點說.”

杜衡也趕緊的加快了語氣,“你知道平山病嗎?”

“當然知道了,青年遠端上肢無力肌萎縮症嘛,正好我明天的手術裡,就有這樣一個病例.”

靳贊有點疑惑的問道,“不是,你問這個幹什麼?這病可不多見.”

杜衡回頭看了一眼羅啟,隨後便輕聲說道,“我這剛好碰到一個這樣的疑似病例,我想問一下,這種病是不是就得掛你們脊椎骨科是最好的?”

“你在羊城是吧?”

靳贊答非所問,又重新問了杜衡一個問題。

杜衡略帶疑惑的說道,“這個你不是知道嘛,你問這個幹什麼?”

“如果你在金州,那就掛我們醫院的脊柱骨科,可你在羊城,這要掛哪個科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靳贊輕聲說道,“這個病通常是在脊椎骨科,或者是骨科的科室都能檢查。

但也有些是在神經外科,甚至還有在神經內科的,這個不一定啊.”

“行,那我知道了,你忙吧.”

“沒別的事了?”

“沒了.”

掛了電話,杜衡便把靳讚的話,對著羅啟重複了一遍,囑咐他趕緊去檢查確認一下。

羅啟不說話,中年醫生替他說道,“真是麻煩杜醫生了,不過掛號的事情杜醫生不用擔心,我們就是醫生,就在醫院工作,回去隨便一問就知道了.”

這話一出,杜衡也才猛然回過神,自己這是在關公門前耍大刀了,忽略了羅啟他本身也是醫生的這個身份,只當他是一個普通的病患對待了。

而此時的羅啟,有點失魂落魄的直接轉身離開,旁邊的中年醫生笑著幫羅啟對杜衡道歉,而後快走兩步追上了羅啟。

看著漸漸遠去的羅啟兩人,杜衡和田院長也準備離開了。

本來杜衡打算自己回療養院住處的,可田院長卻說她也要回去,便讓杜衡直接上了她的車。

車子開出去一段距離之後,閒聊中的田院長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神色也變的認真了起來,“杜醫生,有件事我要說一下。

那就是昨天晚上孫老來找過我,說了一下那位患者的事情。

不過孫老也沒說別的事,希望你不要對孫老有什意見.”

杜衡只是輕輕的點了下頭。

昨天給孫嘉祥說完這件事情後,看孫嘉祥的行為,杜衡就已經猜到了現在的局面。

不過他是理解孫嘉祥這個做法的。

自己因為患者家屬的態度,不太想幹這件事情了。

但是孫嘉祥作為老前輩,肯定是不願意讓自己多得罪人的。

所以孫嘉祥必定會想些辦法,讓自己把這個任務給完成了。

而能解決這件事情最好的中間人,田院長就是不二人選。

很明顯,田院長也是明白孫嘉祥意思的,所以剛才的話,也只是為後面要說的做個鋪墊罷了。

因此在看到杜衡點頭之後,田院長便直接說道,“我現在有兩個問題,需要杜醫生你確定一下.”

杜衡猶豫了一下,但很快就輕聲說到,“田院長你說.”

“第一,這個病人的問題,你真的有把握嗎?”

田院長問問題的時候,眼神緊緊的盯著杜衡。

而杜衡在這個問題上的態度,是不會改變的,是不會給出承諾的。

信我,那就來給我道歉,讓我看到他們的誠意。

不信我,那就直接拉到,自己過了明天,直接打道回府,他們走他們的陽關道,自己走自己的獨木橋。

所以他只是微微一笑便作罷。

而田院長一看杜衡的這個態度,就知道杜衡是有辦法、有把握的。

但是杜衡的這個態度也說明了,杜衡對她還是有戒心的,“杜醫生還是不放心我啊.”

杜衡一聽這話,趕忙解釋道,“田院長你多心了,我只是。

.”

田院長輕輕搖頭,“不用多說,我明白的.”

隨即收斂一下表情,問出了第二個問題,“昨天晚上孫老說,這個年輕人的病情,會在這兩天加重,從而變得只能截肢保命。

但是我心中有個疑惑,也問了照看他的醫生,都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

而且根據照看醫生描述的,這個年輕人的病情,在這幾天裡維持的很好,沒有出現惡化的跡象。

針對這一點,還請杜醫生解惑.”

“解惑不敢當.”

杜衡先是謙虛了一聲,隨後神色一正說道,“那天去看病人的時候,我也看了當時的治療方法,治療的主要目的,是集中在抑制、修復已經潰爛的瘡面。

但這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病人的根本問題沒有得到解決。

所以患者的病情目前來看,確實沒有進一步的惡化加重,但其實這只是在等到患者極限的來臨.”

“極限?”

田院長皺眉,不解的說道,“什麼極限?”

杜衡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生理極限,身體的承受極限。

病人的發病根本,是因為體內溼毒太重,下行衝擊雙腿傷口導致的。

但現在的治療手段,只是在壓制病人體內的溼毒,並沒有把溼毒排除出去.”

杜衡微微的停頓了一下,而後接著說道,“就和發洪水時只加固堤壩,但卻不洩洪一樣。

等到洪水沒過堤壩,就是險情到來之時。

那時候洪水會衝破堤壩,會漫過水岸。

病人現在的治療,就是在加固堤壩;而體內的溼毒,就和洪水一樣,根本沒有得到釋放。

一旦體內溼毒積攢的量,超過了患者身體承受的極限,那麼病人的身子骨必然會被溼毒沖垮;現在看似收斂的瘡面,也會被直接沖垮。

到了那時候,雙腿就會出現大面積的潰爛,除了截肢便別無他法,而且手術速度得快;另外因為溼毒已經侵入病人骨髓,也會留下去之不掉的病根。

所以即便已經截肢保命了,但是病人以後的生活中,他的身體會不定時的出現溼疹,進而再次引發潰瘍,而且痛和癢會伴隨他的一生.”

溼毒?田院長透過這些天和杜衡,還有和孫嘉祥的接觸,雖然對中醫還是一竅不通,但現在也算是徹底的明白,溼毒雖然帶個毒字,但這個毒和她所瞭解的病毒,完全不是一回事。

既然不是一回事,那麼他們的治療手段,就完全沒用了。

田院長輕輕的嘆口氣,接著問道,“但暫時看起來,患者確實沒有什麼惡化的跡象,這個判斷很難讓人信服.”

杜衡輕輕搖了搖頭,“不是這樣的,惡化的跡象肯定有,只是你們沒注意罷了.”

“有嗎?”

田院長露出了詫異的眼神。

“肯定有.”

杜衡很肯定的說道,“如果田院長不相信,等會回去之後,你可以去問問照看病人的醫生,病人這兩天的應該小便很多,大便是稀粥樣,或者乾脆就是水.”

田院長聽到這裡,卻直接搖了搖頭,表示了不同意,“病人現在幾乎是全天候的輸液,小便多、大便稀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他得把身體裡多餘的水分排出來.”

杜衡對此並沒有和田院長爭辯。

因為這個問題,根本就不可能辯論出結果的。

因為現代醫學沒有溼氣這個概念。

而這也充分說明了,以現代解剖學、生理學為根基的現代醫學,和中醫之間的理念完全不相同了。

杜衡只是微微停頓了一下,而後便接著說道,“患者在每天下午四點,到晚上十點十一點期間,會有腹脹、不消化、放屁等情形。

而且你看患者的手指,或是手指縫隙,會有一些暗紅色的丘疹出現.”

有這些情況嗎?田院長不是病人的主治醫生,對此並不清楚。

再說了,療養院本身也不是治病的地方,她一天事又那麼多,哪有那閒工夫去聽這些東西去。

為了能早日把這個‘禍害’送出療養院,田院長準備回去之後,就去問問這個患者具體情況。

如果和杜衡現在說的一樣,那麼她就要做一把中間人了。

雖然她自己也不想去當什麼中間人,但為了能把這個‘禍害’送出去,她不得不去。

如果那老太婆還要拿腔作勢,還要擺一幅名門望族的譜兒,她也不介意直接這一家子掃地出門。

落地鳳凰不如雞,更何況是一個‘絕了後’的落地鳳凰。

尤其是想到病情爆發,最後確實需要截肢保命時,那老太婆一定會鬧騰的雞飛狗跳的畫面,田院長的決心是更堅定了一些。

回到療養院,杜衡和田院長告別之後,也不管田院長去幹什麼,自己回房間找孫嘉祥聊天去了。

和孫嘉祥聊了很久,就在準備回自己房間休息的時候,杜衡很意外的接到了吳主任的電話。

“小杜啊,你什麼時候回來上班?”

剛一接通電話,吳主任也不墨跡,直接說明了自己的目的。

而聽到吳主任催促上班的話,杜衡卻表現的有點詫異,“這個不太好說,這邊的事情還沒有忙完呢.”

“那你抓點緊.”

“有事嗎?”

吳主任輕輕嘆了口氣,但是杜衡卻從嘆氣聲中,聽到了一股子歡喜的意味,這就很有意思了,隨即便豎起耳朵認真聽。

“先說一件事,老師幫你辦的事情,沒辦妥.”

吳主任先是說了一個壞訊息。

只是杜衡在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明顯的腦袋蒙了一下。

他沒想到蘭常華要給自己辦什麼事。

但也很快,杜衡就想起來了,在自己臨出發的時候,好像聽說蘭常華跑局裡,給自己要‘攻癌專案’的經費去了。

只是還來及多想,就聽吳主任接著說道,“第二件事,一週後有幾個人員去留的問題,咱們需要討論一下。

另外就是還有幾個應聘的,需要做一下面試工作.”

這一下可把杜衡給震的不輕,愣頭愣腦的問道,“誰要走?”

電話對面的吳主任立馬說道,“我沒說誰要走,我是說要不要把人留下來.”

杜衡還是蒙,“誰啊?”

“小曹,小李,還小劉他們三個人,規培時間到了,咱們開個會商量一下他們的去留問題.”

規培?中醫也要規培嗎?是的,在2009年的時候,就已經有了。

但是以前的時候,大家把規培都放的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就過了。

至於中醫規培,更是寬鬆。

但是近幾年開始,規培是越抓越緊了,緊的要是沒有規培的經歷,還有那個小本本,恐怕要幹臨床的工作,就只能嘿嘿了。

只是杜衡畢業的早,早早的就不用考慮這個事情了。

而且之前他在衛生院和市婦幼工作,也沒有資格去做規培的工作。

所以一般遇上這種事,他也就是聽一聽而已。

但是萬萬沒想到的是,曹柄鶴這個在一起工作快半年的人,他一直以為是有正式工作的同事,居然也是規培人員。

在這裡,杜衡默默的吐槽了一句:規培這玩意兒,對醫學生來說,真就不是個東西。

不規培,沒工作;要規培,就得當三年的苦勞力。

唉!杜衡有點為難的說道,“主任,這事你做決定就行了唄.”

“說什麼胡話呢,咱們科室被拆分了幾次之後,現在能頂得住事的,就你我兩人。

而且你也是科室副主任,我能不問你的意見?”

吳主任沒好氣的懟了杜衡一頓,“行了,反正我通知到你了,你趕點兒回來就行.”

說完,也不管杜衡願不願意,吳主任直接掛了電話。

這叫什麼事嘛!而且就這事,也不知道吳主任為什麼會有欣喜的感覺。

孫嘉祥此時笑著說道,“看來你要抓緊時間了.”

杜衡也笑了一下,他知道孫嘉祥在說什麼,“這個可不是由我說了算啊.”

這邊剛說完,孫嘉祥的房間門就被敲響了,隨後就聽到了田院長的聲音。

田院長進來之後,先是和孫嘉祥打了個招呼,問了聲好,然後才轉頭對著杜衡說道,“杜醫生,晚上有時間嗎?”

杜衡呵呵一笑,“我在這邊一沒工作,二沒朋友,晚上肯定有時間.”

“我們省的衛健委郎主任,還有我們市的蔡副市長等幾人,想請杜醫生一起喝杯茶.”

田院長神秘兮兮的笑了起來。

而這一笑,也讓杜衡和孫嘉祥猜到了什麼。

怪不得這老太太這麼豪橫,這實力果然夠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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