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水茵比較痛快,遁地而去,突然出現在了諦聽的身邊,確實躲過了爆閃的金光,但是被諦聽一爪子給扇了回來。

這樣不行啊,蔡根沒有傻呵呵的再往前衝,一喊貞水茵,“小水,帶我過去.”

不再從地上瞎跑,那算敢死隊送人頭,從地下去比較直接。

貞水茵一拉蔡根,土遁到地下,瞬間出現在諦聽的身邊,蔡根剛抱住狗脖子,那金色的光球又出現了,以諦聽的身體為圓心,四面八方的爆了開來。

再次飛在空中,蔡根開始懷疑人生了,這是什麼技能?奧術衝擊嗎?還是瞬發,沒有冷卻嗎?這誰能近身啊?自己衝一萬遍,得被崩回來一萬遍。

還好,自己的防禦力比較高,僅僅被崩掉了點肉,隱約能看見骨頭,離死還很遠。

貞水茵的自身防禦力不行,但是有天兵保甲啊,這次算是正面受到金光衝擊,保甲閃過一片白光,抵消了大部分的力道。

就是這片白光,吸引了泰山府君的注意,因為第一次在土裡,不是很顯眼。

這不是自己單位的制式裝備嗎?不是上邊下來的人,根本用不出這個效果,難道蔡根身邊還有上邊的人?“等一下,我說這位姑娘,你穿的是天兵保甲嗎?你是上邊下來的嗎?”

貞水茵剛想拉著小孫再衝一次,聽到泰山府君喊她,也是一愣,一個單位的不假,但是級別差的太多,沒見過面,一轉身面向大寶船,對著泰山府君說,“府君大人,我是二十八星宿,軫水蚓.”

老鄉啊,還是一個單位的同事,多少年沒見過了,泰山府君一下就不淡定了。

這個人必須要保,這是被抽到命輪,投到人世間的老鄉啊,“哦,你的領導是水德星君吧?那是我的鐵把,今天咱們遇上,我不能不管你,不要再打了,放棄吧,你上船來,我送你回去.”

哦,這是遇上老鄉了,蔡根回頭看了一眼,大寶船上說話的泰山府君,很是面善啊,一身棗紅的大袍,棗紅的帽子,長長的鬍子,慈眉善目,一臉和煦,這就是泰山府君嗎?有點像鄰家的退休老大爺,一點也不兇惡,我說咋鎮不住這下邊呢?一臉老好人,一看就挨欺負。

簡單的給泰山府君相了一個面,蔡根開口了,“小水,難得遇上老鄉,要不你回去吧,把小孫也帶回去,我和這犢子拼了.”

說著,蔡根恢復了本來的面目,解除了努努形態,開始四下尋摸石頭什麼的硬物。

貞水茵沒有回答蔡根,衝著大寶船喊道,“府君大人,你能幫我把諦聽嘴裡的魂石要回來嗎?”

這個要求很天真,貞水茵就那麼天真的問了出來,就像一個小姑娘,遇到了家大人,求助家長幫著跟壞孩子要被搶走的頭繩一樣天真。

泰山府君原本和善的臉,瞬間難堪了,不知好歹啊,“那是諦聽大人的私事,我不便插手,你趕緊到船上來,我保你平安.”

貞水茵依舊天真,“泰山府君,你不是天帝欽點,這裡的最高領導嗎?那奪取生魂,枉害人命,破壞規矩,你不管嗎?”

恩,泰山府君發現,這個小姑娘一點也不天真,而且不可愛,這叫什麼話?這哪裡叫話,這每個字都是火啊,把我架到火上烤啊,茲茲冒油那種。

用你提醒我是天帝欽點啊?用你提醒我是最高領導啊?用你提醒諦聽壞了規矩啊?問題是我管不了啊。

人家地藏王,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十殿閻王都皈依我佛了,更不要說那幾百萬僧兵和三千小世界了,我一個光桿司令,靠著一艘大寶船撐場面,我拿啥管?天庭除了給我一個委任狀,要人沒人,要錢沒錢,我撐這麼久沒被趕走,委曲求全,已經是我厚臉皮了,你還想讓我咋地?想了半天,不回答也不好,其人看過來的眼光已經開始異樣了,反正沒有善意的,都在看我笑話,泰山府君臉色一正,陰沉著臉,“休要胡言亂語,要以大局為重.”

大局為重?什麼是大局?維持現狀是大局嗎?苟延殘喘是大局嗎?慢慢等死是大局嗎?貞水茵還是心軟的,這些話沒有繼續問出來,不再搭理泰山府君。

扭頭看向蔡根,“蔡哥,我們帶著肉身,打不過已經是魂體的諦聽,差距太大,不是努力不努力,拼命不拼命的事。

這些日子,承蒙關照,你那頓飯,給我留著,來世再吃.”

說完,貞水茵好像做了什麼決定,開始翻包。

蔡根一聽,這不對勁啊,這是留遺言的節奏啊,“小水,你要幹啥?”

沒等蔡根起身,小孫終於從地上爬起來了,被炸了兩次,身體已經破破爛爛了。

是啊,即沒有努努形態的防禦力,又沒有天兵保甲,小孫受傷最重,勉強的嘿嘿一笑,舉起手裡的假軍刀,“小水啊,你是在找它嗎?”

貞水茵一看假軍刀,就想衝過來奪,但是,慢了一步。

小孫抬手就用軍刀在脖子上狠狠一劃,鮮血正好噴了上前的貞水茵一臉。

也不去捂傷口,就那麼任由鮮血噴灑,小孫對蔡根說,“山就,哦一地扔嫩...拔二字...呆會區.”

由於割得太用力,氣管已經跑風了,舌頭也不好使了,每個字說得都很不準,儘管這樣,仍舊把這句話擠了出來,閉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

蔡根馬上扶住小孫,他聽明白了,小孫說,“三舅,我一定讓你把兒子帶回去.”

抱著小孫解除變化的身體,那麼瘦小,但是流出的鮮血,是那麼的炙熱,蔡根精神有點崩潰了,哭喊著“你死了,咋就能讓我把兒子帶回去了呢?你死了,你師兄弟的窩兒誰來佔啊?你死了,誰給我送餐啊?你死了,以後我給誰做飯啊?”

無論怎麼推搡哭喊,小孫也沒有再睜開眼睛。

一個畫面出現在蔡根的腦海,店門突然開啟,冬日暖陽的照射下,一個穿得破爛的大眼睛小夥子,走了進來,“老闆,招服務員嗎?”

“老闆,招服務員嗎?”

“老闆,招......”這個畫面像是卡碟了一樣,反反覆覆在蔡根腦子裡播放,音容笑貌,即使當時蔡根醉酒,依舊清晰如斯,如果在回到那個時刻,蔡根一定說,“不招,滾,馬上滾.”

如果此生不見,懷裡的小孫也不會自殺而亡。

蔡根的懊悔與自責,填滿了腦子裡的所有空白,耳邊也不斷的在迴盪著,“三舅,沒飯了,我做點.”

“三舅,電費要沒了,我去交.”

“三舅,做好飯了,我去送...”蔡根三十多年的生命中,除了親人,從沒有一個人,能和他這麼親近,永遠都是那麼信任蔡根!永遠都是那麼依賴蔡根!永遠都是那麼支援蔡根!即使來下邊這個活人禁忌的地方,也是義無反顧的來,義無反顧的死。

什麼齊天大聖,什麼美猴王,什麼鬥戰勝佛,在蔡根眼裡,他只是小孫,那個叫自己三舅的小孫,瞪個大眼睛,滿眼陽光的小孫。

今天,此時,此刻,小孫死了,沒有人再叫三舅了,沒有人再衝自己瞪個大眼睛了。

長久以來,蔡根都不認為自己需要什麼主心骨,或者什麼依靠,也習慣的去獨自解決問題,哪怕再有困難。

小孫的自殺,讓蔡根突然有了失去後背的感覺,再也沒法問,“小孫,咋辦啊?”

以後自己問誰,咋辦啊?小孫死了,以後咋辦啊?蔡根抱著小孫的屍體,瞪著空洞的眼睛看著前方,腦子裡複雜的一塌糊塗,又幹淨得一片空白,唯一能動的就是眼裡的淚水,像決堤一樣,嘩嘩的流,不停的滴到小孫的臉上,稀釋那濃稠的血漿。

貞水茵看到小孫那麼決然的自殺,她也傻眼了,臉上的溫度,是小孫剛才噴出的血液,粘稠,鮮豔,還帶著體溫。

他先自己了一步,或者他早就這麼計劃好了。

給諦聽剝皮以後,明明偷偷把假軍刀藏在自己包裡了,小孫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又是什麼時候偷回去的?面對小孫的自殺,貞水茵能理解,但是不能接受。

她能理解,是因為自己也有了同樣的覺悟,最後不惜自殺一戰。

她不能接受,是因為自己不想看小孫的屍體,先死不必經歷失去的痛苦。

小孫搶先一步,是不想讓自己死在他面前嗎?因為驕傲?因為關心?因為什麼啊?我死完,打不過你再死不行嗎?你讓我噴一臉血不行嗎?我這一臉血,怎麼捨得擦?貞水茵無力的癱坐在蔡根旁邊,同樣雙眼失神的看著小孫的屍體。

不自覺的,臉上全是埋怨,埋怨小孫先她而去。

小孫的血還沒流乾,一隻小猴子,突然從他的身體裡蹦了出來,衝著蔡根一呲牙,看著蔡根痛哭流涕,有點舉足無措,撓了撓頭,用爪子幫蔡根擦了擦眼淚,又衝貞水茵擺了擺手。

蔡根看著小猴子,這難道是小孫的靈魂嗎?你這死了,出這麼個小猴子,還不如你活著吧?想到這,蔡根的眼淚更是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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