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暝將莫酒的兜帽戴上，將她的臉遮了大半，才溫聲道，“走吧.”
雖然內心恨不能光明正大地牽著她走遍每一處他熟悉的喜歡的厭惡的角落，但眼下他剛解除禁足，不宜太招搖——會害了她。
莫酒小聲道，“我送你進去後就走，別擔心.”
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不宜在皇宮走動，不管是為姜暝還是為莫錦。
閃閃有些驚訝，這傢伙會為別人著想而低調了？姜暝也驚訝於莫酒的轉變，她以前決計不會想到收斂和低調，現在卻主動收斂鋒芒，低調行事……但他並不覺得欣慰，沒人寵的小孩，才會沉穩懂事。
沒有莫貴妃寵著的莫二，也學會謹慎了。
他忽然就胸口一悶，隨即伸手，義無反顧地牽住了莫酒的手。
莫貴妃不能繼續寵著她無法無天，現在換他來。
莫酒抬眸，看著忽然不遵從人設的姜暝，怔了片刻後，才視線下移，落到他們牽著的手上。
走在他們身後的陳公公見狀，卻是眉頭一擰，很有些擔憂。
太子殿下這般維護莫二姑娘，他擔心……皇上會有微詞，不說皇上了，就是老侯爺也不會接受莫家女做外孫媳婦。
姜暝牽著莫酒，一路走到主殿前，他抬眸，看著金碧輝煌的寢宮，卻一時有些陌生。
明明也就半年，但他卻覺著已經離開這金色的籠子很久了。
他握著的小手傳來的溫度，卻又叫他茫然貧瘠的內心回溫，有了那麼一絲慰藉。
不論身在何處，只要她在，一切困難都能抵禦。
“都退下吧.”
不習慣這麼多宮人環繞的姜暝，將殿內伺候的宮人屏退，就留下了陳公公，殿內燻著暖香，燒著爐子，他牽著莫酒在爐子旁坐下。
動作自然地替她煮茶、倒茶，叫旁邊想伺候的陳公公幾度伸不出手，欲言又止。
“陳公公，你去歇著吧，這裡不用伺候.”
察覺到他不自然的神色，姜暝回頭，便溫聲吩咐了一句。
他大概也猜得出陳公公此時內心怎麼想的，所以他不希望陳公公當著莫酒的面表露出來，更不希望陳公公說些不該說的。
陳公公也明白殿下這是怕自己打攪了他們二人，雖有心勸，但他還是福身退了下去。
“我想見阿姐.”
莫酒看著垂眸時眼簾都帶著溫潤弧度的男人，言簡意賅地道。
倒茶的手微微一頓，姜暝抬眼看向莫酒，語氣溫煦不帶滯凝，“好.”
他們倆，一個沒有因為他恢復太子之位就客氣，一個沒有因為處境變了就生分，一個開口要，另一個便會給。
這是無形的默契和信任。
“原本還擔心你會同我生分.”
姜暝微微一笑，最後一絲陰霾也不見，他半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莫錦被軟禁，而他卻恢復太子之位，如今莫家和他的處境對調過來，他在看到她之前，都還有些擔心她會因此生分客套。
他墜落雲端後的那些鄙夷奚落，他恢復儲君身份後的奉承敬畏，都叫他對這座皇宮感到說不出的厭倦。
唯獨她不變的態度，給了他寬慰。
他在別人眼中是太子、廢太子，只有在她這裡，他只是姜暝。
“怎會.”
接過姜暝遞來的茶杯，莫酒捧著暖手，聞言表情理所當然地回著，“你就算登基了，也是姜暝.”
只要是姜暝，那就是她必須幫助轉世的物件，什麼身份都不重要。
姜暝聽到這句，眼眸微微一睜，裡面滿是亮色，唇角也勾了起來。
他是她一人的姜暝，這點不會變。
不多時，姜暝的手下進來，附耳小聲說了一句什麼，姜暝眉心一擰，下意識看向對面坐著的莫酒。
莫酒見狀，放下茶杯，神色也一肅，“出什麼事了？”
姜暝示意手下先下去，然後神色晦暗，起身行至莫酒身側，斟酌著言語，半晌才對莫酒低聲道，“你父親遇害了.”
六個字，他說得極為艱難晦澀，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凝重。
大夫說過，莫酒不能情緒太波動，所以他說完立即伸手扶著莫酒的肩膀，“小酒，你聽我說，你如今的身子，不宜大悲大喜……這只是探子傳來的訊息，未必屬實.”
莫酒眨了下眸子，表情淡淡的，卻是輕聲問他，“阿姐知道嗎？”
對莫酒而言，不論是原主還是現在的她，莫承都是個模糊得快要記不清音容笑貌的存在，若是原主，失了父親定會悲傷，但在莫酒這，莫承就是個絕對陌生的皮影人，來這麼久，都沒出現過，一出現便是死了的訊息，她倒是內心沒什麼波動。
最多唏噓了下，但她有些不放心莫錦。
莫錦看著太脆弱了，似一朵不能再經起任何摧殘的花，她美麗卻又隨時會枯敗，她對莫承的感情肯定比自己深刻得多。
若是莫錦知道……姜暝以為莫酒在強撐，只是因為更擔心莫錦，才沒有流露出內心深處的悲痛之情，他喉結軟骨滾了幾圈，看著她這淡淡然好似沒回過神來的模樣，不由得心疼。
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她失去的是親生父親，她的父親不像他父皇，莫大將軍很寵女兒，想來，她和大將軍的感情極好。
“她……應該不知道.”
姜暝伸手，想要抱一抱莫酒，但又怕唐突了她，只伸出手僵在半空，聲音低啞，“你要去看她嗎？”
莫酒看著眼前比自己好像還難受的姜暝，不禁狐疑，問閃閃：他這是怎麼了？他比他爹死了還難受。
閃閃：……噎了噎後才回答她這個令人無語的問題：他爹死了，可能他會問你借個禮花放放慶祝下？莫酒想了下皇帝的所作所為，膈應地扯了扯唇角：不用借，我替他放三天三夜的煙花慶祝。
閃閃：所以啊，他是因為愛你所以憐你所苦——儘管你並沒有因為莫承的死難過，但在他看來，你失去一位至親，他心疼你了。
心疼？莫酒抬眸，黑溜溜的眼珠子顫了下，視線從姜暝欲言又止的眼睛，移到他伸出又想收回的手上。
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沒有出聲，只是點頭，回應了他前面的問題，隨後才伸手，果斷地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搭著。
“抱……”“吧”還沒說出口，姜暝以為她在剋制情緒，只小聲向他索一個擁抱，便不再顧慮，將她整個人抱在了懷裡。
在她看不見之處，眼裡的柔情和心疼才敢傾瀉而出。
莫酒被他抱得一懵，不過她現在的身體很畏寒，他的懷抱很暖，很舒服，她便讓他抱著了。
嗯，她瞬間覺得像是抱了只大暖爐一樣。
閃閃默默晃動了幾下，表示不想聽她這段心聲，這個對浪漫溫柔過敏的女人！閃閃：廢太子姜暝，愛慕值+5，當前愛慕值為95，快要成功了！莫酒眼眸一亮，伸手，環住了姜暝的腰：嗯，抱管用的話，那多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