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開玩笑的吧?”

沉寂過後,第一個說話的人是肖亦然,他看著田陽,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眼神裡慢慢的都是探究。

而在他身旁,其他人則都瞪大了眼睛,一聲不吭的等著田陽的答話,惟獨已經知情的邢君挺垂著頭,沒精打采的坐在一旁。

“我們不會拿人命開玩笑的.”

田陽嚴肅的回答。

“啥時候的事兒啊?昨晚還一起打牌呢,你怎麼都沒說一聲?”

猜測人命不可能是一大早上發生的,郝鵬對於前一天晚上田陽和陸向東的守口如瓶感到有些不滿,加上平時講話口無遮攔慣了,這會兒一開口,竟然帶著點指責的味道。

田陽這個人,平時嘻嘻哈哈,性格很好相處,但真的到了辦正經事的時候,不僅一絲不苟,該有的威嚴也一點不少,這會兒面對郝鵬沒深沒淺的質問,他就把臉一繃,嚴肅的反問:“你的意思是我們警察對案子的處理辦法還得事先向你報備?”

郝鵬的臉微微一紅,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說過了界限,自覺理虧,嘴巴一瞥,不太高興也不好說什麼。

其他人似乎也被田陽板起臉的嚴肅樣震住了,沒人再吭聲,屋裡又變成了一片死寂。

“這樣吧,”田陽掃視了六個人一眼,回頭對田蜜和陸向東說:“我和田蜜一人負責三個,陸博士,隨便你和我一起或者田蜜都行.”

陸向東沒吭聲,點了點頭。

田陽又打量了幾個大學生一番,略加考量,最後伸手朝其中三個人一指:“郝鵬、秦麗娟、苗曉,你們三個跟我走,郝鵬和秦麗娟先到走廊裡頭那屋等著,苗曉先跟我過來.”

“等一下,我有個疑問.”

雖然田陽沒叫到肖亦然的名字,但他卻是第一個站出來提意見的人:“我不是警察,可能說的未必對,但是我看電視裡頭演的,警察調查取證什麼的,可沒有一個人單獨進行的啊!這邊有兩個人,沒問題,我不說什麼,那你那邊就你自己,我的意思不是說你會故意冤枉誰栽贓誰,只是再怎麼說,一個人又提問又記錄,難免出錯,萬一出錯了該怎麼辦?”

“既然你那麼追求嚴謹,你們六個人是最後和李偉銘有接觸的,也是警察要最先開始排查的,我們是不是也有理由為了防止你們串供,把你們每人都分開單獨控制起來啊?”

沒等田陽開口,陸向東已經陰沉著臉開口反駁肖亦然的話。

田陽衝肖亦然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迷你錄音機來:“你說的沒錯!所以為了確保過程嚴謹準確,我需要對呆會兒的談話進行錄音取證,你們沒有意見吧?如果有意見,不願意接受錄音也可以,那就按照陸博士的提議,你們六個先分別隔離開,然後我們一個一個單獨談話,怎麼樣?”

“真麻煩!我沒那麼多時間耗在這事兒上,錄音就錄音唄!我不在乎!沒意見!”

郝鵬舉起雙手錶示自己毫無異義:“趕緊的吧!早問完早了(liao)啊!”

他這麼一表態,苗曉和秦麗娟也都不好說什麼不同意見,田蜜這邊其他人更不會有什麼其他看法,只有肖亦然略顯尷尬的站在那裡。

“那你怎麼樣?還有什麼意見麼?”

田陽問他。

肖亦然冷冷的哼一聲,一屁股坐下,嘴裡咕噥著:“真行!一個個都隨和好相處,弄了半天就我一個事兒多的!”

他的話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足夠讓屋裡的人都聽清楚,對於他的話,邢君挺和皮蘭沒有什麼反應,苗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郝鵬拍打著他的肩膀,和稀泥的說:“行啦,知道哥們兒你是啥樣人!現在人家警察辦案,咱就配合就行了!別的也輪不著咱操心!”

“既然這樣,還有別的疑問麼?”

田陽問大夥兒,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人開口:“要是沒有別的疑問,那走吧,苗曉你跟我來.”

郝鵬和秦麗娟聞言起身,跟在苗曉和田陽身後走出門去,田陽帶著苗曉到對面房間做筆錄,郝鵬和秦麗娟去與之隔壁的房間等著,過程中兩個人誰也沒理誰。

於是屋裡就剩下邢君挺、皮蘭和肖亦然,田蜜考慮了一下,招呼肖亦然和自己到隔壁房間做筆錄,邢君挺和皮蘭留在原地等候。

之所以這麼做,她也有自己的打算。

從剛才田陽選擇的人就可以明白,他在提放這幾個人裡面關係相近的人提前打商量,所以故意在選擇分組,以及安排談話先後順序的時候,把肖亦然和苗曉、肖亦然和郝鵬以及苗曉和秦麗娟拆開。

現在剩下的三個人,邢君挺和皮蘭已經間接的和自己聊了不少,肖亦然則從來都沒有正面和警方溝透過,加上剛剛的牴觸情緒,先和他對話是有必要的。

讓皮蘭和邢君挺留在原地,自己和陸向東帶著肖亦然到隔壁,也同樣不是隨意的舉動。

田陽那邊和自己這邊分別在走廊兩邊,呈斜對角,自己對門是田陽呆會兒要做筆錄的人,田陽對門是自己呆會兒要做筆錄的人,相互牽制著,一面這邊談話過程中,兩個房間候著的人相互走動交流起來。

這麼小心防備,也不是多餘的,畢竟李偉銘在雲頂村除了這六個人之外,沒有什麼熟人,以他的死亡來看,兇手對他的仇恨是很明顯的,不僅讓他死無全屍,甚至還寄了有胎記的人皮去刺激李家父母,從這種種表現來看,與他熟悉且有過矛盾的人嫌疑更大,整個雲頂村,這六個大學生是和李偉銘最為熟悉的,不能不引起重視。

帶著肖亦然到隔壁,走到門口,對面屋裡坐著等待的郝鵬和秦麗娟,秦麗娟面無表情的坐在一邊兒,郝鵬看到他們,嬉皮笑臉,誇張的招招手。

田蜜沒有心思和他開玩笑,陸向東也不是那麼隨和的人,就連他的好哥們兒肖亦然,現在也陰沉沉的,對郝鵬故意的搞笑視而不見。

郝鵬試圖搞活氣氛,沒想到竟然無人買賬,也訕訕的坐到一旁沒有後話。

把肖亦然帶到房間裡,田蜜讓他隨意找個自己覺得舒服的地方坐,她則搬了把椅子坐到屋內一個小床頭櫃邊,沒有辦法,在這樣的環境下只能儘量將就,不能更多苛求。

陸向東乾脆拉了椅子坐到屋角,在田蜜身後的位置,斜對著肖亦然,坐下後懶洋洋的依靠著一旁的牆壁,抱著懷,語氣說是參與談話,倒不如說更像是等著看熱鬧的人。

三個人坐定,肖亦然垂著眼皮不吭聲,田蜜也不著急開口,優哉遊哉的轉著手裡的圓珠筆。

沒有掛鐘,屋裡連秒針跳動的聲音都沒有,靜的好像空氣都凝固了一樣,只能聽見門外隱約傳來的說話聲,聽不清內容,應該是從田陽那邊傳來的。

可能是受了那邊聲音的影響,肖亦然漸漸有些坐不住了,換了幾次坐姿之後,他終於忍不住問田蜜:“你叫我過來就是為了這麼枯坐著?什麼都不問?浪費彼此的時間?”

“那倒不是,我是有太多想問的,一時沒想好從哪裡開始問起比較好,要不這樣吧,既然你和李偉銘是同校,又一起來這裡玩兒,那你給我說說你印象中的李偉銘吧.”

田蜜衝他嫣然一笑,這麼半天了,她等的就是肖亦然不耐煩,人嘛,一旦情緒不耐煩了,就會比較容易說出些東西來,相反,如果情緒控制的很穩定,那說明對方的心理素質很好,真的有心隱瞞,也不大容易問出來。

田蜜這麼一笑,肖亦然有些不自在的低頭清了清嗓子,面對一個笑眯眯態度很好,年紀又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輕姑娘,恐怕任何一個男人都會覺得橫眉立目是一件有失風度的事情,肖亦然也不例外。

“其實,我對李偉銘不是很熟悉,”他反覆清了幾次嗓子,措辭謹慎的說:“我們倆是一個學校的沒錯,但是在這次來雲頂村之前,平時生活上沒有什麼實質的交集,對他的人和他的生活圈子更談不上了解,恐怕幫不上你們什麼忙。

據我所知,這些人裡面,邢君挺和李偉銘最熟了,他們在學校是同學,住一個寢室,肯定比我們其他人更瞭解.”

“你說的沒錯,”田蜜沒有反駁,沒有戳穿,很配合的肯定了他的話:“不過沒關係,每個人我們都要談談的,你們一起來要雲頂村期間也有接觸,那你就跟我們說說這期間接觸過程中你對李偉銘的印象吧.”

“我對他沒什麼特殊的看法,無非是和其他人一樣唄.”

肖亦然聳了聳肩,一副沒什麼可說的樣子。

“我之前聽牛嬸兒說過,李偉銘性格好像比較不好相處,是這樣麼?來了之後非要自己睡一個房間,不肯和別人合住.”

“他是自己住一個房間.”

肖亦然點頭,不以為然的咧嘴笑著說:“那也很正常,大家都是獨生子女,獨處習慣了,難免有點個性,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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