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最後的一環
至善學院，無涯閣
無涯閣的上面掛著【學海無涯】四個字。
這裡是至善學院的統治核心，能來到這地方的人，要麼是學院的核心人物，像是真傳弟子，聖徒，學院長老，要麼就是最為尊貴的客人，像是徐國公，禮部尚書這種級別的人物。
想當初朱輕侯第一次來至善學院的時候，天下著大雪，他還得乖乖地站在無涯閣外面，恭恭敬敬地等候父親和院主談完事情。
儒門最重視尊卑，講天地君親師，有多大的身份就接受多大的禮數，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
所謂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士人。
楚千秋是黎人營的守備，這個身份在儒門看來不值一提，但至少也是官了，屬於士人之列，加上他絕世天驕的身份，十六歲的顯形高手，登堂入室那是綽綽有餘。
宰相大人都用最高規格的禮儀來接待他，孟夫子亦是蕭規曹隨。
所以孟夫子彷照王吉大人親自迎接，將楚千秋帶到無涯堂之上。
無涯堂上面供奉著大成至聖，卻沒有昊天上帝，五方帝君的痕跡。
難道至善學院已經放棄了對於昊天上帝的祭祀嗎？
楚千秋簡單地看了一眼，便將目光放回了孟夫子身上，這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教書先生。
與大部分的高手不一樣，孟夫子看上去平平無奇，真就像是一個在私塾裡面教書的先生，年紀看著也不大，只有四五十歲的模樣。
但楚千秋清楚，這位孟夫子的年紀，恐怕比祖元禪師還要大，已經超過一百歲的高齡了，只是服用過多種延壽丹藥，看上去還有漫長的歲月可活。
如果說上京裡面，有誰的江湖地位能與祖元禪師相提並論，那毫無疑問就是孟夫子。
他的綽號便是【在野的吏部尚書】。
所以一個管著天下的和尚高手，另一個管著天下的官員升遷。
俗話說得好，吏部貴、戶部富、禮部窮、兵部武、刑部嚴、工部賤。
為什麼吏部為六部之首，因為他們掌控官員的升遷，最為尊貴。
神武朝要當官是科舉與舉薦並存。
孟夫子要讓自家的弟子當官，寫一封推薦信就行了。
科舉考出來的，正常來說是去工部，為朝廷添磚加瓦的，比如工部員外郎蓋英。
舉薦制進來的，則看你的舉薦人身份地位，像孟夫子的推薦信，比考狀元都金貴。
你的推薦人決定了你在圈子裡的資歷與地位。
“君子之交澹如水。”
“無涯堂內並無香茶，唯有天露一杯，還請楚大人多多包涵。”
孟夫子雅量非常，剛才還與楚千秋大打出手，弟子都被打傷，另外一位聖徒還被抓去洗衣做飯，現在居然還能客客氣氣地奉上一杯天露。
“東南隅太荒之中，有朴父焉。不飲不食，不畏寒暑，唯飲天露。”（注1）
“莫非就是這個天露？”
楚千秋沒有被對方的客氣話打動，反而有些驚訝地看著這杯天露。
據說上古年代，曾經降過一場瓢潑大雨，那雨水與眾不同，每一滴雨水都飽含真氣，與靈液極為相似，甚至比靈液還要高階，被稱呼為天露。
那場天露整整下了七天七夜，最早的武者便是沐浴在天露之中，明白了真氣的奧秘，開啟了武學的時代，同時也誕生了一大堆的妖魔鬼怪。
“哦，楚大人還真是學富五車。”
“就連《神異經》這等志怪小說，也略有涉獵。”
“不錯，正是那個天露。”
“這天露能疏通經脈，改善資質，乃是第一流的天材地寶。”
“如今各大宗門，世家所建設的【靈池】，不過是彷照天露製造而成的，等而下之。”
孟夫子有些驚訝，哪怕至善學院喜歡讀書的真傳，能讀到這麼沒用又偏僻的書，也是極其少見，更何況一介武夫。
畢竟武者的時間寶貴，能把時間花在研讀武功秘籍都來不及的時候，誰能像楚千秋這樣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呢？
“不過偶有所得，當不得謬讚。”楚千秋微微一笑，便抿了一口，神清氣爽。
他的身體已經用帝血推演到了極致，沒想到這小小的天露還能起到一點微妙的變化，幫他略微提升一點資質。
“孟夫子也不必客氣，楚某不喜歡繁文縟節。”
“孟夫子是長輩，有什麼想問的事情，但說無妨。”
楚千秋也不跟對方客套，來了一個單刀直入。
“好，楚大人真是一個爽快人。”孟夫子點了點頭，他屏退了左右，並用了秘術傳音道：
【此間並無六耳。】
【老夫想問一句，楚大人是如何得知河圖的下落的。】
哦，這問法有點意思。
【原來學院早就知道河圖在皇室手中了。】
【河圖乃絕世神兵，與洛書互相感應。】
【有些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孟夫子語氣如常，卻能讓人聽出他態度。
這也是一種表態。
兵器的層次從普通兵器，百鍊之兵，靈兵，寶兵，神兵，絕世神兵。
一流勢力裡面，正常都會有神兵級數的寶物，超一流勢力裡面才有可能擁有一件絕世神兵。
如果只是普通的神兵，可能至善學院也就認了。
但絕世神兵的話，總有會有一些想法的。
【多謝孟夫子相告，我也是從長公主那邊得知的。】
【不過楚某看來，徐國公也知道這個訊息。】
楚千秋沉吟了片刻，決定對孟夫子釋放一部分的情報，探測對方的反應。
長公主那邊傳來的訊息？
徐國公也知道？
孟夫子是何等的聰明人，他立刻意識到了一個私底下的聯盟可能已經形成了。
如果神威軍聯合了長公主，再加上神武軍的話，金鑾殿上的天子也會坐立不安。
他會馬上進行權力分化，以防止兩大軍團暗中媾和。
而現在神威軍缺了最後一環，那便是至善學院的態度。
所以楚千秋才故意表現得飛揚跋扈。
這年輕人真是太厲害了。
孟夫子越想越吃驚，完全不知道楚千秋就是想砍死對方而已。
一旦明確了至善學院的態度，就連宰相大人也無法操控朝堂的走向。
接下去的萬壽寺也會搖擺，畢竟神威軍與佛門的關係向來良好。
屆時風雲變色。
【有人說，神器本無主，有德有能者居之。】
【可楚某認為，這寶物，該是誰的，他就是誰的。】
【且夫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注2）
楚千秋開出了價碼，到時候河圖自然歸至善學院所有。
孟夫子忽然大笑，直接開口說道
“楚大人真不像是個武人，乃真君子也。”
“楚大人請。”孟夫子舉杯相慶。
“孟夫子請。”
一切盡在不言中。
至於這聯盟能不能起來，就要看楚千秋的本事了。
然而至善學院還不是最後一環。
真正的最後一環，在神策軍，在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