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愛民，可煩也
楚家大院變得格外安靜。
在徐紫霜倒下的瞬間，老僕直接捲起兩人，向外跑去。
楚千秋也沒有進行追殺，剛剛完成轉身的天瑜都呆滯住了。
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
“輸了，大小姐竟然輸了。”
在天瑜眼中，永遠智珠在握，把徐國公府上下處理得井井有條，並應對所有事物的大小姐，竟然敗得這樣徹底。
“她所有的算計都沒有問題。”
“唯一算錯的就是我的實力。”
“還有她已經不是你的大小姐了。”
楚千秋輕笑說道。
如果楚千秋是正常的初入武相，那麼她抗住這一招的機率極大，甚至只要楚千秋稍微收手一點，她也能突破極限，點亮烙印，從此徐國公府再添一名武相高手。
可是，楚千秋有什麼必要做這個好人？
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徐紫霜想把楚千秋當磨刀石，磨完之後還準備用老僕來壓制自己，最後再用突破武相的實力來逼迫自己讓步。
如果她真的突破武相，楚千秋就真得賣她一個面子，不去計較徐世子的事情。
畢竟她這一突破，在至善學院的地位進一步提升，能夠調集更多的勢力和高手投資她。
哪怕沒有徐國公出面，也能把這件事擺平，對徐紫霜來說，一本萬利。
“輸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天瑜聽了楚千秋的解釋，終於明白了雙方的較量，大小姐不惜撕破臉皮，就是想借助楚千秋作為磨刀石，完成最後的蛻變。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
這磨刀石太硬了，刀都給弄斷了。
十多年的積累，一次清零。
幾乎沒有突破武相的可能，終生止步先天極境。
楚千秋使出了全力，甚至連透支的秘法都用上了，就是為了使出遠超她承載能力的力量。
讓她一招都接不下來。
“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侍女，明白了嗎？”
楚千秋不僅要控制這名女刺客，還要讓她心甘情願地工作，讓她以後沒有半點反抗的可能。
“天瑜見過少主。”女刺客嘆氣一聲，她剛才的所作所為已經斷了世子的念想了，現在也只能為楚千秋服務了。
“很好。”
楚千秋點了點頭，然後目光朝向客廳外面的遠方，朗聲說道：
“徐國公不進來喝兩杯嗎？”
天瑜有些驚駭地看著外面，看到了一個身材魁梧，濃眉大眼，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從天而降。
神武軍的統帥，朝廷的棟樑，武相高手，徐國公來訪。
“他們兩個還是孩子，有時候會有些不懂事。”
“楚大人已經是一代宗師，武相高手。”
“何必跟小孩子斤斤計較呢？”
兩人剛剛見面，就有一些火藥味存在。
不管他的孩子再如何的惡劣，也是他唯一的兒子，他這輩子都沒捨得打過兒子一次，卻讓楚千秋先是抽了兒子兩耳光，後是把女兒打成全身骨頭斷裂。
饒是徐國公脾氣尚好，也不由得有幾分惱怒。
這種小孩子，那還是趁早打死在家裡。
免得出去禍害別人，不，他已經放出去禍害別人了。
楚千秋冷笑一聲，倒了一杯茶，遞給這位大權在握的中年人。
“如果國公大人不滿的話，為何不早早教育好他們？”
“讓他們這般任意妄為？”
徐國公舉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說道：
“我家的孩子，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禮法，規矩，道德，法律，這些都是騙人的東西，都是為了馴服賤民的道具。”
“哪有貴人守規矩的道理？”
“我兒說是胡作非為，其實也是找到了本性，是功德無量的好事。”
“楚大人是絕代天驕，怎麼連這一點都看不透呢？”
“他們惹了大人，吃了虧，是因為他們沒有算清楚大人的實力，下次再小心一點便是了。”
“老夫這不就來賠禮道歉了。”
徐國公有些嘆氣地攤開雙手，好像要做一件十分為難的事情。
“俗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楚某今日真是長見識了。”
“義父大好的英雄，怎麼能與你齊名？”
楚千秋忍不住地譏諷道，哪怕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的實力還在自己之上，楚千秋也不打算跟他客氣。
不二頭陀是義父多年的好友，他犯下了罪孽，執行極樂計劃，禍害風州的百姓，就算是多年的好友，也照樣被他殺了。
神威軍的將士是不敢害民的，害民是要被抓去處決的。
怎麼到了神武軍，就成了這個樣子了。
徐國公的脾氣倒是跟他兒子一點都不像，聽了這譏諷之語也不生氣，反而有些懷念地說道：
“你跟劉勖還真有幾分神似，這樣愛護平頭百姓，也不知道你這身殺氣是怎麼練出來的。”（注：劉都統的真名是劉勖。）
“當年我還在神策軍的時候，負責引蛇出洞，為了激怒張少陵，我直接下令屠城。”
“把一座城的人，殺得乾乾淨淨，這才讓他怒火沖天，失了理性。”
“跟這等慘事比起來，我兒做的又算得了什麼呢？”
“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
徐國公這番話說出來，楚千秋這才明白他為何看澹平常，驕縱自己的兒子。
他兒子又沒屠城，強上幾個女人，滅了幾個小門小派，算得了什麼？
“真不敢相信這話出自國公大人之口。”
“楚大人也是將門中人，怎麼忘了將有五危？”
“莫非徐國公是想說【愛民，可煩也】？”楚千秋也是讀過兵書的人，立刻反應過來了徐國公所說的話。
兵法有云：故將有五危：必死，可殺也；必生，可虜也；忿速，可侮也；廉潔，可辱也；愛民，可煩也。（注1）
“不錯，愛民可煩也。”
“若不能視眾生如豬狗，如何能打勝仗呢？”
“更何況龍大將軍愛民如子，終究沒個下場，我這樣做，朝廷倒是高興得很。”
“愛民的人，死了，害民的人，活的好好。”
“那我幹嘛要做那早死之人？”
徐國公嘿嘿一笑，也不知道他是在嘲諷什麼。
“道不同，不相為謀。”楚千秋沉默了片刻，也只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所以說你們很像啊，我不是你們這樣的人，倒也有幾分敬佩。”
“徐家不能跟你再結怨。”
“這顆【七聖丹】，還請楚大人收下，徐家也不會再計較前面發生的任何恩怨。”
“紫霜已經廢了，這個教訓足夠深刻了。”
“這一次，徐家輸了，也認了。”
七聖丹，在儒門分裂以前煉製的頂級靈藥。
據說是凝聚聖體用的，現在連煉製的方法都失傳了。
當然沒有儒門的相關法門，它的效果依然高於【小涅槃丹】、【玉麟血脂】，可以給一個金色評價了。
徐家拿出這樣的丹藥，自然是很有誠意的。
“孩子們輸了，我替他們道歉。”
“不知楚大人願不願意接受呢？”
說到這裡，徐國公掏出了一枚靈藥，放在了桌子上。
“前提是徐世子不會再來找茬。”楚千秋沉吟了片刻，此事到此為止也好，他還不具備全面開戰的能力。
“一碼歸一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要是我兒真來找麻煩，讓楚大人抽耳光，也是他的事情。”徐國公笑呵呵地說道。
“國公大人，我倒是有點不明白了。”
聽你的語氣，也不是一開始就變壞的，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呢？
“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不明白的，才會有人說難得湖塗。”
“最後我再提醒楚大人一件事情。”徐國公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直接將話題進入到了最後。
“什麼事情？”
“小心陛下。”
說完，徐國公消失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