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這世上有些事情在不知道的時候，會比較幸福
“鍛體，蓄氣，先天，武相。”光頭教官依然如故，楚千秋的臉上卻沒有一點喜色。
哪怕他現在初步打通了經脈，已經算得上是內家高手了，可以動用真氣，以內勁傷人了。
因為講武堂的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複雜。
就連元芹姑娘都死了。
當時百香閣的侍女們哭得很傷心，雖然這份工作的收入並不算高。
但比起其他的活計來說已經算是體面且輕鬆了。
元芹姑娘不是什麼慈悲佛，但做事很講規矩。
每月的薪水都是在第二個月的三天後發放，也從不打罵侍女們。
白竹夫人會落到兼職一些皮肉買賣，更大的原因還是為了供養夫君練武，在他受了內傷後，不得不淪落風塵。
若是願意甘於平凡，比起洗衣，紡織，廚娘等活計，無疑是要好上不少的。
雖然她們同樣還是過得很苦，但世上總有更苦的，對於給予她們這個不算那麼苦的工作，還講規矩的元芹姑娘，自然是有感情的，哭起來也顯得很真切。
但楚千秋卻特別的難受，對他來說死亡已經不再是無可挽回的事情了，重要的是蒐集情報，逆轉未來。
只要我還沒有死，元芹姑娘就不會死。
當時的楚千秋立刻檢查了屍首，元芹姑娘的臉上還有驚愕的表情，似乎看到了什麼令她震驚的東西，身上只有一道劍傷，同樣是一劍封喉，劍傷很細，只有拇指般的大小，說明了對手的劍法收放自如。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應該還是六扇門的獨門功夫《誅邪劍》。
百香鎮有什麼高手，能把元芹姑娘一劍封喉了？
如果猜測那名高手使用《誅邪劍》是為了栽贓嫁禍給六扇門，那麼可以得出一個結論。
他功夫比表現出來的還要強，強很多。
這樣的高手為什麼要盯上講武堂，是自己有什麼地方疏忽了嗎？
難道真是岳父大人乾的？
從武功方面來推測，黃千戶的確是最大的嫌疑人，黃家乃是離恨宮的餘孽，一百多年前逼得摩訶寺不得不出手的強橫門派。
他想要搞事情，讓神威軍造反，似乎也說得過去。
但那天自己在黃府，讓黃小小不要去講武堂，按理來說他會來詢問自己，甚至調查洩密的源頭，可他都沒有。
楚千秋想了一個個的猜想，卻仍然得不到答桉，最終只能先藏在心底。
當務之急，我還是應該靜下心來，好好提升實力。
至少要勝過岳父大人，才有機會調查講武堂事件的來龍去脈。
甚至讓六扇門，讓軍方來幫我調查情報。
畢竟這樣一位高手潛入百香鎮，不可能沒有任何痕跡。
想到這裡，楚千秋平靜地回答了教官的提問，在一如既往地安排好小小與簫胖子後，重新找到了教官。
“千秋，你要習練招式？”光頭教官剛喝了兩口茶，有些驚訝地看著對方。
“你們才剛剛凝練真氣。”
“我已經蓄氣小成了。”
“噗！”光頭教官當場噴出了茶水，這就好比一個高中老師前一天教導了高一的課程知識點，第二天學生告訴他已經可以參加高考了。
“你吃啥丹藥了？”
光頭教官連忙握住了楚千秋的手，輕輕輸入了一點真氣，確認真實的修為。
先天以前，或者沒有修煉特殊的童術，是很難用肉眼直接看穿對方的修為的，楚千秋能夠判斷青奮的實力，也是透過行動觀察，加上他的身形外貌，配合耳聰目明的效果，才做出的判斷。
“果然是蓄氣小成，不對，還沒修煉完全，但已經打通了八條主要經脈。”
“經脈健壯，還點雷霆灼燒過的痕跡。”
“你吃百參丸和養脈丹了，那養脈丹還得是摩訶寺出品的才行。”
光頭教官不可思議地說道，然後用古怪的眼神看著楚千秋。
你小子哪來那麼多的錢？
這兩枚丹藥加起來，要2000兩銀子呢。
“教官好眼力，是岳父，不對，黃大人給我的。”楚千秋假裝差點洩露嘴的說道。
難怪了。
黃千戶的女兒在百香鎮上的講武堂，自然是一隻金鳳凰。
不知有多少軍二代想討好她，講武堂上的光是百戶之子也有十來個，偶爾還有萬戶的孩子來拜訪黃家，態度語氣那跟討好沒什麼兩樣。
遠遠不是一般的千戶能比的。
卻沒想到還是讓楚千秋搶先一步了。
“你小子好運道，對人家小小可要好點，她可是……”光頭教官感慨萬千，什麼叫做少奮鬥二十年啊。
這就是了。
如果楚千秋還能再吃幾顆養脈丹，武道路上阻攔無數窮人的鬼門關，就被他一腳踹開了。
絕大部分的武者，進階先天最為關鍵不是因為他們沒有天賦，而是等他們開始進階先天的時候，已經都快四十歲了，時間已經不夠了。
“小小怎麼了？”楚千秋連忙追問道，果然光頭教官的身上也有很多有價值的情報。
畢竟是講武堂資歷最深的教師，也是這個講武堂的第一高手，蓄氣大成的內功專家。
他不一定是最厲害的高手，但確實很擅長教學，楚千秋在聽元芹姑娘的教導中才發現出這一點，有時候教官對於蓄氣期的理解更有普遍的適應性。
“沒什麼，沒什麼。”
“教官，我這有多一顆的養脈丹。”楚千秋這一次同樣待會了用布袋存好的養脈丹，雖然他可以去百香閣買，但為了更快地找教官求教，自然是要有賄賂的東西。
價效比高的丹藥，可能比銀票更方便。
“收起來，收起來。”
“財不露白，這點都不懂嗎？”
光頭教官一看楚千秋手裡還有足足6顆的養脈丹，將近萬兩白銀的財貨，顧不得遮掩，連忙讓楚千秋把丹藥收回去。
“教官，我想知道小小的事情。”
“誒，都怪我多嘴，你可不能跟黃千戶說是我說的。”
“等等教官，這裡人多口雜，我們到隱秘的地方說話。”
當光頭教官要講到隱秘的時候，楚千秋忽然感到窗外傳來了一道視線，他撇頭一看，是位掃地的僕役路過。
這讓他想起了第二次迴圈的時候，鐵千山知道自己與教官的談話。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看來六扇門的確很擅長拉攏各種團伙，僕役，為自己打探訊息。
“跟我來。”光頭教官見楚千秋撇頭，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將他帶到了一個真正的隱秘場所，講武堂的專屬練功坊，這算是教師的福利之一，沒人敢來這裡打擾。
這練功坊裡，教官拿出了一杯酒倒了兩杯，楚千秋沒有喝，他便自顧自地飲了一口，然後說道
“小小的事情對軍裡的老人來說也不是秘密。”
“十六年前，小小早產，剛出生的時候只有2斤重，甚至還不到。”
“不到2斤？”
楚千秋聽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即使在前世醫療發達的環境下，2斤重的嬰兒也是需要重症看護的，而現在的黃小小看上去，只是臉色有些蒼白，比普通孩子矮一些。
黃千戶在這其中究竟花了多少的心血，才能把她撫養長大。
“十六年前的黃千戶也不是千戶，只是一個百戶，他幾乎是散盡了家財，把軍隊裡面的同僚，能借錢的都給借了一遍，還去找劉萬戶，哦，也就是現在的劉都統借了很多很多的錢。”
“他不知花了多少的天材地寶才把小小從鬼門關里拉了回來。”
“結果剛過了三年，也就是十三年前，大夏又入侵了，這一次他們直接打到了天狼城下，神威軍與神策軍聯手，都被打得一敗塗地。”
“對了，這話在外面可不能亂講，只能關起門來講。”光頭教官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叮囑道。
等等，上一次黃千戶不是說十年前嗎？
難道這是故意留下的破綻，看我能不能認出來？
至於教官的緊張，讓楚千秋都有點好笑，連忙說道
“教官，這我懂的。”
這一副我懂的樣子，讓光頭教官也有些尷尬，連忙解釋道
“對外嘛，我總得講咱們百戰百勝，那些輸的事情，說了容易打擊士氣。”
平日裡上課，聽光頭教官講天下大勢，好像下一刻神武王朝就要嗷嗷叫地北上，把大夏給滅了。
左一個勝利，右一個大捷。
但現實是，神武朝防守，而大夏進攻，兩國發生戰爭，往往取決於大夏什麼時候想打你。
當然這也能理解，百香鎮的講武堂是一個面對中下層軍官的教育機構，要他們敢打敢拼敢衝，最好各個做死士，為國盡忠，所以那些淒涼的慘敗，一般能省則省。
“十三年前，天狼城慘敗，軍隊裡家家戶戶披麻戴孝，朝廷不得已請出當年神威軍的老人出來，重建神威軍。”
怪不得龍大將軍離開了神威軍已經有三十年了，朝廷還沒有徹底清算神威軍，原來是十三年前輸得實在是太慘了。
本來朝廷安排了一堆的自己人，結果大部分都在那場戰役被殲滅了。
可謂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黃千戶，楚百戶等人重新集結，在劉萬戶等人的帶領下支援天狼城。”
“這場支援也談不上贏，只能說是慘勝，神威軍戰死了一名都統，十名萬戶，千戶，百戶等等更是不計其數。”
“兄死弟及，子承父業，室室有號泣之哀。”
光頭教官不願意多講這段往事，連忙跳過說道
“雖然我們宣稱勝利保衛了天狼城，但那是因為大夏主動退兵了。”
“能說得上亮點並不多，其中之一就是黃千戶斬了大夏的萬戶，號稱龍虎派第一天才，有望武相的李守一。”
“他還是以蓄氣期境界斬殺先天高手，並且進階先天！”
“沒人知道黃千戶是怎麼做到的。”
“從百戶受封為千戶，也就是後來大家熟悉的黃千戶了。”
岳父大人居然這麼勇勐。
楚千秋實在無法把那個笑得跟彌勒佛的土財主，跟軍隊裡的英雄勾連起來。
難怪元芹姑娘會如此忌憚，認為跟鐵千山等人還能過兩招，對付黃千戶則不可能。
“但對黃千戶來說，可能沒有爆發這場戰爭會更好。”
“因為小小出事了。”
“小小怎麼了？”
“小小是用天材地寶從鬼門關里拉回來的，從小就離不開藥，出征前他還專門請了人照顧，每天都要進行藥浴。”
“這些藥浴可都是錢啊。”
“省一半的藥材，看上去也差不多的樣子。”
光頭教官說到這裡臉上也有幾分的慍怒。
時隔多年，他提到這件事情，依然是滿腔的怒火。
“那場仗打了整整一年，各種假訊息滿飛天，黃千戶，楚百戶等人戰死的訊息更是時不時地傳來。”
“所以那些人就把小小的藥浴錢給吞了大半，假裝仍在照顧她，等她病死了，也就死無對證了。”
“等仗打完，黃千戶回來的時候，小小已經是經脈完全堵塞，變成了絕脈。”
“本來黃千戶的功勞足以封萬戶，但他卻推辭了萬戶的封賞，只求能救小小一命。”
“劉都統當即拍板，親自帶人，以神威軍的名義去了摩訶寺，並拜託了自己的恩師，藥佛殿的主持出手，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把人撈了回來。”
“讓她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地長大，可以鍛鍊身體。”
“但小小其實已經不可能修煉內功了。”
“否則這小小的百參丸，養脈丹，對黃千戶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說句不客氣的話，當初黃千戶把小小送到上京的講武堂，怕是希望能找到一位真正的天才，將來能好好地照顧她。”光頭教官盯著楚千秋，然後毫不留情地說道。
“這我省的，如果小小能過得好的，我對此心甘情願。”楚千秋沒有避諱地說道。
“能明白這點就好。”
“當初她從上京回來，黃千戶就來找我，說是讓我好好地騙小小，至少等以後再說她不能修煉內功的這件事。”
“現在我都快騙不下去了。”光頭教官想起這件事就頭大。
“不過既然小小選擇了你，黃千戶也選擇了你。”
“我是你的教官，提前教你些東西也是應該的，但你要保護好小小，軍隊的很多老人，包括劉都統都不希望她受了委屈。”
“你會讓小小受委屈嗎？”
“我會讓她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孩，盡我一切所能。”
楚千秋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既然已經當做是自己女人，當然要呵護好，保護好。
當然更重要的是，透過與教官的交談，自己的猜測很有可能錯了，錯得離譜。
如果光頭教官所說的是真的，難以想象黃千戶會下這樣的狠手，屠了軍隊自己的講武堂，連帶小小一起葬送了。
“這話還差不多。”光頭教官滿意地點了點頭。
“對了教官，那些貪汙了藥材的人，後來都怎麼樣了？”楚千秋突然想到了這一點，忍不住的發問道。
結果光頭教官臉部抽蓄，雙手放在了楚千秋的肩膀上，語重心長地說道
“千秋，這世上有些事情在不知道的時候，會比較幸福。”
“讓我們開始修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