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才身子大震,勐然抬頭,玉清殿上眾人瞬間鴉雀無聲。

便在這時,忽地後堂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音,一個蒼老聲音遠遠傳來道:“蘇師妹,是不易師弟出了什麼事嗎?有話我們好好說,大家都是青雲門下,你千萬不可亂來啊!”

隨著話聲,只見後堂裡魚貫而出了數位老者,當先二人一人發黑,一人發白,同時生著白色鬍子。

只是那蒼老聲音,卻是那位頭髮更黑些的老者所發的,至於那位白鬍子長老,卻是當年李青雲還在青雲山上七脈會武之時,當過比武仲裁的範長老。

蘇茹看著那幾位老者走了過來,眉頭一皺,冷哼了一聲,卻還是沒有半分收斂的意思。那位白鬍子老頭範長老看了蘇茹一眼,咳嗽了一聲,嘴裡卻是低聲咕噥了兩句。

旁邊那位黑髮老者向周圍看了一眼,只見十幾個年輕弟子鼻青臉腫,他皺了皺眉,剛想向蘇茹說話,蘇茹卻向著那範長老冷冷道:“範師兄,你口中可是罵我?”

範長老被她眼睛一瞪,臉上一紅,但卻是立刻搖頭,道:“哪裡哪裡,蘇師妹,我和你還有不易師弟那可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我敬佩你還來不及,怎麼會罵你?”

那黑髮老者回頭看了範長老一眼,皺起了眉頭。

範長老乾笑一聲,打了個手勢,道:“陽師兄,你說,你說……”

被稱呼為陽師兄的黑髮老者,轉過頭來,對著蘇茹道:“蘇師妹,好了,你先消消氣,到底怎麼回事,你跟我說一說。你平日裡也是謹慎溫和的人,怎麼今日卻做了……這連不易師弟也未必敢做的事了?”

蘇茹面色依然冰冷,但手邊那柄仙劍光芒卻緩緩弱了幾分,也不再發出那低沉怪異的吼聲,旁邊眾人都悄悄鬆了口氣,剛才蘇茹手持仙劍站在那兒,威勢之大,一般的青雲弟子還當真是心驚膽戰。

蘇茹看了看陽長老,嘴角動了動,冷笑道:“不易不敢做的,未必我就不敢做了。我要見道玄,你們叫他出來。”

幾位長老面面相覷,對望了片刻,陽長老咳嗽一聲,道:“蘇師妹,掌門師兄他閉關多日,實在是不方便出來,你還是先說說有什麼事讓你如此生氣吧!還有,田師弟他到底怎麼了,為何沒有和你在一起?”

蘇茹柳眉一凝,清麗中更增三分剛烈怒意,大聲道:“他還不是叫你們通天峰給扣下了!”

此言一出,陽長老、範長老和通天峰上上下下所有人臉色都是大變,陽長老疾道:“蘇師妹,此事你可萬萬不能亂說,田師弟乃是青雲七脈之首座,在我青雲門中除了道玄掌門師兄,便是以他和曾叔常曾師兄最得人望,更何況大家都是同門弟子,怎麼會有扣押一事,絕不可能!”

蘇茹冷笑一聲,凜然道:“你們別以為我們不知道道玄師兄他出了什麼事,便是因為知道其中干係,不易他才甘冒大險,上山勸告於他。但這一去,竟然到現在也無訊息,我不來向你們要人,又找誰去?”

陽長老愕然,站在一旁的範長老忽地轉身向蕭逸才道:“蕭師侄,大竹峰的田不易首座,近日可有來過通天峰麼?”

蕭逸才茫然搖了搖頭,道:“沒有了,弟子向來負責打理通天峰事務,但這幾個月內,田師叔的確沒有通報過要上通天峰來啊!”

蘇茹看了一眼範長老,冷冷道:“你以為他來是要做什麼,還會投帖子拜山,慢慢等著喝茶麼?”

範長老老臉一紅,沒有說話,陽長老已然對蕭逸才道:“蕭師侄,既然如此,你立刻去後山祖師祠堂那裡請問掌門師兄,如有可能,最好能將他老人家請到這裡,大家當面一說,便都明白了。”

蕭逸才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道:“好,我這就去。”說罷,轉身快步走向後堂,疾步去了。

陽長老看著蕭逸才身影消失之後,轉過身來,微笑道:“蘇師妹,老夫也知道你們夫妻情深,關心之下難免心亂,不過你此番如此莽撞闖上玉清殿,實在是有些過分了吧!”

蘇茹沉默片刻,澹澹道:“陽師兄,你說的很是,待會若是果然不易並無大事,只是我疑心生暗鬼,蘇茹自當領受青雲門門法處置……”

陽長老擺手,微笑道:“你看你,我不是那個意……”

蘇茹話鋒一轉,卻是斬釘截鐵一般截話道:“但若是果然不易在這通天峰上出了什麼事,陽師兄,”她那清透明亮的眼眸閃閃發亮,精光閃過,說出的話如同她激盪情懷與決心,沒有絲毫動搖與回頭的餘地,“那青雲門二千年下,便將有一位不肖弟子蘇茹,要為自己一生所念所繫之人,在這青雲山通天峰上,向歷代祖師,向那位響噹噹的掌門師兄,要上一個說法!”

一聲輕喝,她揮手如刀,破風而來,墨綠劍光瞬間大盛,破空銳嘯之聲拔地而起,隨後是一聲悶響,飛塵搖曳,眾人但只覺得腳下微微晃動,竟如地震一般。

待塵土稍止,只見蘇茹手中那柄墨綠仙劍,卻已經是連著鞘插在了玉清殿大殿中央堅硬之極的石板之中,而插入的土地周圍,並無一絲一毫的裂紋縫隙。

冥冥中,那柄插在地面之上的墨綠仙劍,雖然離開了蘇茹手心,但劍芒之勢竟似更烈,如勐獸舔血般,又是低低吼了一聲。

那位陽師兄看了看插在自己和蘇茹面前的那柄墨綠仙劍,苦笑一聲,道:“蘇師妹,這、這不是還沒到那個地步麼,你怎麼還拿出了封印百多年的‘墨雪’?”

蘇茹冷笑道:“陽師兄,你是知道的,當年這柄墨雪是不易要我封起來的,因為有他在,封便封了,我也不在乎。但若是他出了事,我便要以這墨雪,向掌門師兄他老人家請教一下了。”

陽長老搖頭苦笑,道:“你……我以為你和田師弟成親多年,早就改了這脾氣了……罷了,罷了,反正我也勸不了你,我們還是過去坐著,一起等蕭逸才將掌門師兄請過來吧!”

蘇茹面無表情,卻是哼了一聲,慢慢與陽長老走到一旁坐了下來。

玉清殿上,氣氛慢慢有些緩和了下來,陽長老在那邊壓低了聲音,與蘇茹低聲說著些什麼,想來還是在安慰蘇茹不要太過著急。

其他幾位長老要麼站在陽長老身後,要麼也坐了下來,只有那位範長老慢吞吞走到玉清殿大門一邊,離的那蘇茹遠遠的。至於其他年輕弟子,身分不夠,加上蘇茹一怒之威,一個站的比一個遠。

通天峰眾長老中,要以這位範長老平日為人最是隨和,人也頗為滑稽幽默,雖然道行在這些前輩長老中不免落在後面,但在年輕弟子當中,卻是最得人緣,不管是不是他自己教的弟子,還有其他的師侄,都與他十分親近。

這時眾人看到範長老單獨站在一旁,年輕一代的弟子許多人都悄悄靠了過去,其中不乏有幾個剛才被蘇茹摔進來同時又是範長老門下弟子的。

範長老看了看那幾個徒弟,搖了搖頭,旁邊有一個小徒弟忍不住小聲問道:“師父,那、那位蘇師叔怎麼那麼兇啊!平日裡看她十分溫柔的,怎麼兇起來竟如此厲害?”

白鬍子範長老白了那徒弟一眼,口中“嘿”了一聲,吹了吹下面的鬍子,道:“你們這些傢伙才進青雲門多久,知道什麼?那婆娘當年潑辣的時候,什麼事她幹不出來!”

周圍慢慢圍過來的年輕弟子,一個個留神聽講,有人輕聲道:“啊!看不出來啊!蘇師叔如此……容貌,當年一定是天姿國色吧?”

範長老嘿嘿一笑,偷偷向蘇茹與陽長老那裡瞄了一眼,只見他們正在談話,顯然都沒注意到年輕弟子這邊,當下膽子大了起來,道:“說起來,她當初也算是我們青雲門這一代女弟子中名聲最大的了,就像是……呃,”他點了點頭,臉上忽然露出神秘笑容,壓低聲音道:“就像是現在小竹峰那個陸雪琪一樣。”

周圍眾弟子齊齊發出一聲“啊”的聲音,個個恍然大悟的模樣,紛紛點頭,表示自己已經領悟了範長老的意思。

範長老一呼百應,不免有些得意起來,道:“其實當初說起來,她雖然道行不錯,但比她強的卻還有,像道玄師兄和萬師兄,那可都是千年難得一見的奇才,自然是比她強了。只是大家看她年輕,又生的美麗,加上她還有個師父真雩大師做靠山,誰也不敢惹她,所以她才敢到處惹事。我還記得,當年她一個人就把青雲門搞的雞飛狗跳,再加上和她差不多一樣兇的母老虎水月……呃,臭小子,你幹嘛打我,老實點,我還沒說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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