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中,眼看小壞要香消玉殞,剎那之間,野狗道長只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全身竟是如滾燙一般沸騰起來,望著那個身影,柔弱而美麗的影子!

“轟!”

一聲大響,兩個身影撞在了一起。

小環踉蹌的倒在一旁,渾身泥汙,只是她根本沒有注意這些,回頭望去,只見推開她身子的野狗道人,撲了上去,和那隻獸妖糾纏在一起,將獸妖撲在地上。

那獸妖狂怒之中伸出利爪瘋狂地在野狗道人背上亂抓亂刺,瞬間血肉橫飛,而野狗道人竟然死死抱住獸妖,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

小環與週一仙此刻俱是面無人色,而在他們身後眾人一時也都嚇的傻了,片刻之後,忽地不知是誰大喊一聲,所有能走動的人都衝了過去,圍著那獸妖,拿起手邊所有能拿的器物,沒有就用自己的手掌腿腳乃至牙齒,拼命向那隻兇殘獸妖身上招呼。

那獸妖開始還大聲咆孝,拼命抵抗,但過了一會兒之後,它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越漸低沉,終於沒有聲息。而周圍眾人彷彿也瘋了一般,一直拼命地敲打著獸妖身體。

直到,週一仙第一個清醒過來,連忙喝止眾人,救人要緊,其他人這才慢慢停了下來。而這一鬆氣,瞬間許多人都癱倒在了地上。

小環面上也有幾點血跡,但她絲毫不顧,連忙用盡全力拉扯獸妖屍體,想把野狗道人從獸妖身下拉出來。

不料拉了半天,獸妖與野狗道人竟然無法分開,小環又驚又急,幾乎哭了出來。

最後還是週一仙沒有亂了方寸,仔細檢視之後,卻發現乃是野狗道人雙手竟穿破了獸妖堅韌皮毛,直穿入胸口之中,嵌在裡面,難怪分不開。

發現這一點後,週一仙連忙招呼眾人幫忙,在尚有餘力的其他人幫忙下,終於是將野狗道人鮮血淋淋的兩隻手從獸妖身體上抽了出來,分開了兩個身軀。

小環花容蒼白,將野狗道人身子放在地上,正欲詢問,忽然間面容失色,用手在野狗道人口鼻前一探,登時呆若木雞!

“他......道長他......”

週一仙急道:“他怎麼了?”

小環嘴唇微微顫抖,眼眶中盈盈盡是淚水,顫聲哭道:“道長他.......他已經斷氣了。”

週一仙一時也呆住了,木然說不出話來。

小環哀哀的哭泣哽咽聲中,黑暗裡的微光下,野狗道人那張古怪的臉龐上,那滿是痛苦的神色中,卻隱隱有幾分痛楚之中扭曲的笑意。

他死了,如一條死去了的瘋狗!

這世上,誰又清醒過?

僥倖逃得性命的眾人,在歇息之後,或沉默不語,或留下幾句安慰的話,然後都一一離開了這個血腥恐怖的地方。

這亂世之中,誰的命不是命,誰又管得了誰的命?每日每夜,每個陌生僻靜的地方,不都上演著同樣一幕幕生離死別麼?

週一仙和小環也離開了那裡,獸妖的窩腥臭噁心,實在不是人呆的地方。

他們勉強將野狗道人的屍身從獸妖窩裡搬了出來,放在剛剛進入山林的那處空地上。

野狗道人的身體,似還是微溫的,只是,終究是那麼緩緩涼了下去。

週一仙眉頭皺著,坐在一旁,搖頭嘆息,小環則跪在野狗道人身旁,哽咽哭泣。

夜風蕭蕭,吹動樹梢搖晃,暗影中,神秘的黑衣人將剛才的一幕都看在眼中。儘管對他來說,要除去那兩隻獸妖不過舉手之勞,但他彷彿血是冷的一般,從頭到尾都站在黑暗處默默看著。

此刻,他的眼神從小環身上打量著,又轉移到週一仙的身上。

半晌,只聽週一仙低聲道:“好了,小環,他......他畢竟死了,我們找個地方安葬了他,讓他入土為安罷。”

小環身子抖了一下,哽咽之聲更大,忽抬頭對週一仙哭道:“爺爺,你不是什麼都知道麼,不如你想個法子救救他罷?”

週一仙苦笑一聲,道:“我又不是九幽閻羅,更不是天上神仙,這等起死回生的法術我哪裡會知道?”

小環哽咽道:“可是道長他是為了救我們才死的。”

週一仙嘆了口氣,目光移到野狗道人臉上,點了點頭,道:“說起來,我以前也是看錯了他,未想到似他這般的人,竟然也會有真情真性。唉,可是現在說什麼也遲了。小環,聽爺爺一句話,我們好好安葬了他罷。”

小環木然,只有臉上淚珠不停掉落下來,一滴一滴,打溼了野狗道人的手心。

陰影處,那黑衣人目光閃爍,卻並無絲毫傷痛憐憫之色,在他眼中,這世間人情彷彿都是一幕幕鬧劇一樣,只有他在一旁冷冷觀看。

週一仙起身,四下查詢,只是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哪裡能夠找到什麼趁手的東西。找個半天,他也只能隨手扯了一根木棍回來,在地上敲了幾下,卻只不過少許泥土翻出,如果要挖坑埋人,天知道要挖到什麼時候去了。

難道連好好安葬這一點也做不到了?

週一仙棄棍長嘆,臉上少有的出現了一絲滄桑之色。嘆息之餘,他回頭看去,忽然皺起了眉頭。只見小環不知何時已經止住了哭泣,擦去臉上淚痕之後,她竟也是找了根木棍,在野狗道人身邊打掃起來,將一眾枯葉散枝全部都掃的遠遠的。

週一仙起初還以為小環料到挖坑艱難,所以是想初步整理一下野狗道人身邊地面周圍便罷了。

不料這越看下去越不對勁,小環將野狗道人身體周圍掃出了一個半徑五尺左右的圈子,便棄了木棍,緩緩走了回來,面色上少了幾分悲痛之色,卻又多了幾分毅然。

週一仙眼見小環似乎臉色不對,向前走了幾步,道:“小環,你做什麼?”

小環低聲道:“我要救他!”

此話一說,週一仙大吃一驚,便是暗處那黑衣人,身子也為之一震,目光立刻盯在小環身上。週一仙愕然道:“你說什麼?”

小環聲音依舊低沉,但說出的話卻十分清楚明白,道:“我要救他!”

週一仙搖頭急道:“是,小環,我明白你的意思......不,不是這個,我是說,你用什麼法子救他?”

小環伸手將野狗道人屍身擺正,雙手卻擺做一個頗為奇怪的樣子,過肩舉起,一手向天,一手掌心握拳,同時口中道:“道長他是為了救我們才死的,我、我不能什麼也不做。”

週一仙眉頭越皺越緊,看著小環接著又把野狗道人的兩隻腳放直,將右腳放在左腳之下的時候,他的面色更是難看,突然大聲道:“你是不是瘋了,小環,難道你想用‘收魂術’?”

小環默然片刻,低聲道:“爺爺,我只知道這個東西,或許、或許它真的能救人一命?”

“放屁!”週一仙第一次對小環如此聲色俱厲地大聲呵斥了出來,“你在胡說些什麼?那‘收魂術’雖然有收羅魂魄之異能,但此法從來就是旁門異術,兇險難測不說,驚擾遊魂,更是大犯幽冥鬼界的禁忌,你不想活了麼?還有,這術法從來都是用在活人身上,氣息尚存則魂靈即在,有此根本方可施法,對一個死人你怎麼做?他氣息斷絕則魂魄必然散滅,你縱然有這異術,又去哪裡找他的魂魄,莫非你要去九幽地府之中無窮無盡的鬼魂中去找麼?”

黑暗中,那一雙眼眸閃閃發亮,似乎突然發現了什麼令他不可思議的事情。

小環眼眶一紅,哭道:“爺爺,他、他剛死不久,或許魂魄就在附近,還有希望也說不定。再遲上一時半會,就真的沒救了。”

週一仙臉色發白,大步走到小環身前,一把將她拉了起來,沉聲道:“小環,我告訴你,你不要妄想了。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當年你憑著自己本事,將你那個金瓶兒姐姐將欲散盡的魂魄給收了回來,但是我告訴你,那次和現在不一樣。我再說一遍,這法術是要對活人用的,而且此等鬼道異術,大損陰德,當年你不過救助金瓶兒一次,便已經自損陽壽一年。如今你要是再亂來的話,對這個死人施法,能否成功難說,你自身起碼先毀了道行根基,陽壽只怕要去二十年以上。你想清楚了麼?”

最後幾句,週一仙幾乎是用吼的說出來了,小環一時也怔了,她花樣年華,說不怕死那是胡扯,只是面對躺在地上的野狗道人,無論如何難以自處,但一想到那恐怖後果,竟彷彿也是喘不過氣來一般。

場中的氣氛一時僵住了,過了片刻,週一仙放緩了語氣,柔聲道:“小環,命由天定,任誰也改變不了的。想來是老天要野狗他今日死的,我們好生安葬了他,也算是對的起他了,好不好?”

小環臉上神色變幻,不時有掙扎表情掠過,許久之後,忽抬頭道:“爺爺,他的命數不是老天定的。”

週一仙看著小環臉色,心中一沉,乾笑了一聲,道:“什麼?”

小環長吸了一口氣,決然道:“道長的命數,是他自己定的,是他自己不顧一切要衝來救我們,這才不幸過世的。若是他轉身離去,這天下哪一處不是他能安身立命的地方。”

少女的臉色有些蒼白,有些傷悲,低聲道,“所以,他是為我們而死的,沒有他,我們也早死了,哪裡還能在這裡談論什麼陽壽?”

她望向週一仙,週一仙不知怎麼,卻移開的眼光,“爺爺,我要救他。這術法再兇險,也比不上他剛才為了救我們所遇到的厲害罷?”

她斬釘截鐵地道。

週一仙知道她心意已決,不能更改,只得仰天長嘆。而黑暗中那人,此刻一雙眼眸都望在小環身上,閃閃發光,奕奕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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