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574 人情債主

“磕噠，磕噠，磕噠……”

老舊的座鐘在發條的推動下有條不紊地運作著。在早已電子化精確計時的現代，收集和維持這樣的座鐘只有兩種可能：興趣愛好或者賺取利潤。雖說血蝠幫的長老不太可能在忙於殺人放火敲詐勒索以及拉皮條和販賣毒品的同時，還能創造出閒暇用於培養這方面的鑑賞興趣，但是一般來說，單純想掙錢的，會有一倉庫舊時代的座鐘，而不是隻有這一個，還會經常親手擦拭、親手上弦。

“鐺、鐺、鐺……”夜裡三點，鐘響三聲。每一次鐘聲響起的時候，座鐘對面窗戶的閂鎖就會抖動並稍稍抬高。由於長時間不用會造成鏽蝕，窗鎖的每一次活動都會產生尖銳的摩擦聲，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將它隱藏到鐘聲裡面。

走廊中，座鐘的迴音逐漸消失，一根人腿穿過向外開啟的窗戶邁了進來。莊續騰輕盈地踩在走廊的地毯上，窗戶在他身後迅速關閉。“3號人員進來了。”如今他只需要做出相應的口型，不必實際發出聲音，就能透過傳輸口、舌、喉部位身體資料的方法，將想說的話傳給外面的夜鶯和巖雀――這是最新的技術，比隱藏式鍵盤更加方便且隱蔽。

“房間的警報系統沒有反應，繼續按照計劃行動。向右，沿著走廊，在第三幅畫像前停下。”夜鶯看著房屋結構藍圖，對莊續騰重述計劃。“2號人員，系統準備得怎麼樣了？”

“報告1號人員，系統準備完畢，頻道處於開啟並待命狀態。”儘管巖雀和夜鶯就在同一個車廂內，她們也要遵循資訊同步規則，用代號互相稱呼。

稻草人奈客和巖雀夜鶯兩姐妹的僱兵小隊重新進入市場，他們很快便接到了一個委託。委託來自餛飩攤索老闆，介紹人便是戈工道。前段時間索老闆被人砸了攤子、卸了胳膊，面子大為受傷。但是在面子背後，他的金庫被人搶了，很多收藏也都被奪走，連裡子也受了重傷。按照索老闆的意思：臉面可以不要，一輩子的積蓄不能不要。

在查清襲擊幕後黑手以及藏品藏匿的具體情況後，索老闆需要一個能夠保證行動成功的人。他基本相信稻草人奈客的實力，不過真正讓他下定決定的其實是戈工道的擔保。現在的市場行情就這樣：別管稻草人過去有多少傳說，莊續騰能夠被拿出來說或者廣泛證實的行動其實很少，他的實力如何，主要由塔夫上校的拳頭來定義。實際上，莊續騰也需要更新戰績，才能夠支撐他漲了好幾倍的“見面費”。

“監控系統正常，夜視望遠鏡……沒有發現任何動靜，行動繼續。”巖雀敲擊著面操縱檯上的按鈕，從車頂伸出的綜合通訊與觀測平臺正在全力工作。若論誰更想發現莊續騰的行蹤，巖雀的興趣和勁頭肯定要比房間裡面的安保人員高多了。“1號，沒有發現3號的位置，感覺和之前一樣。”

之前……上一次這樣的行動還是潛入“總統莊園”，把一屋子人全都幹掉，從容不迫地搬空了金庫。這一次，奈客似乎留手了，準備使用常規理解的“潛行”方案，而不是……等等，紅外探測器現實有些人形熱源停止不動且逐漸降溫。

“開始了。”夜鶯嘆了口氣，聳聳肩膀，說道：“2號，你繼續監控，我開始強化外圍。”

一開始，莊續騰確實想著練習一下避開視線的潛行技巧，但是房屋裡面的見聞讓他有點壓不住火。他剛剛經過一間“員工”臥室，一百平米的屋子裡塞著四十多號人，她們全都帶著夢霧機，胳膊上插著點滴。

屋子裡的人，不論男女都很年輕，但是他們的身體狀態都很差。這個莊園的主人正在將大劑量安眠藥物注射進他們的身體，並用安全藍和夢霧機讓他們失去醒過來的能力。透過定期注射營養藥物，讓這些人能夠最低程度保持存活，而且吸收、消耗平衡，免去了清理汙物的麻煩。而在下面一層的屋子裡，幾個停止供藥而清醒過來的人正在被強制補充營養和進行身體復健。

器官買賣，活體養殖……居然還在幹這個……很早之前莊續騰就聽過血蝠幫販賣人口和器官的傳說，只是一直沒能親眼所見。

大家都說前段時間沛城有不能再出問題的公司調查組、強勢的pcpd、急於證明自己的新鎮暴打擊中隊和落井下石的中間人僱兵，已經沒有了幫派的立足之地。幫派解散、成員自首或者銷聲匿跡的事情實實在在出現在公眾眼前，整個社會的治安水平得到了極大提高――這都不是假的。但莊續騰眼前這些等待被收割的“養殖人”也同樣不是假的，血蝠幫的長老繼續維持著黑暗的生意，甚至將它們就安排在自己的住所之中，完全不加避諱。

委託人對具體如何進行這次任務沒有要求，只要能把被搶走的東西儘可能多地拿回去就行了，還特地點名幾件珍品。既然這樣，莊續騰也就不再自我約束。他放開手腳，召喚怨靈觸手，收集躺在床上無法行動者的怨氣，將它們聚集起來，輸送給莊園裡每一個前幫派成員。

幫派喜歡紋身，莊續騰喜歡他們的這個習慣。感知觸手轉一圈，怨靈果凍再掃一遍，只要認準紋身就找不錯人。他的殺人效率很高，一邊走向長老的書房，一邊留下屍體。被大量怨氣集中灌入之後，幫派人員很快就會爆發腦梗、心臟病等急症，最多稍微掙扎、抽搐幾秒，就會失能，然後迅速死亡。

如果換成公司的強化人，由於其體內必然會安裝充足的健康監控系統，會在第一時間發現問題、發出警報，甚至自動切斷所有出現故障植入體的功能，呼叫醫療援助，這便有機會爭取到生還機會。幫派的人則不一樣，他們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和渠道，也將“購買保險、呼叫醫療支援”視為一種軟弱的表現，這就讓莊續騰下手的時候毫無後顧之憂。加上現在時間是凌晨三點，大多數人都在熟睡，他們便沒有機會再醒來了。房間裡還有一些醒著的保安，這些人如果遭受怨氣攻擊，有時間做出反應，說不定就能拉響警報。對於他們，莊續騰有其他方法處理。

“2號，烏龜已經就位，你可以開始工作了。”莊續騰拍拍平頭哥，確定它牢牢扒住牆壁不會掉下來，而且內部的連線線也足夠結實。這次入侵的關鍵一步就是將平頭哥接到屋子內部的弱電井裡，讓兩姐妹有機會入侵內網的安保系統。

“正在接手，目前進度良好。”巖雀對莊續騰說道：“3號，可以前往暗門等待。”

莊園最初沒有設計金庫，只是留了一個逃生通道，從臥室、書房的夾層向下，先進入地下，從泳池下方透過，一直進入車庫。車庫裡設計了一個隱秘的角落，裡面放著一輛高速的防彈車，足夠一家人逃生使用。這個車庫角落被改造成了金庫，索老闆的東西就放在裡面。

在偵查階段，兩名技術人員經過分析認為，金庫的控制系統就在地下密道中，因此需要從主屋進入。她們先入侵併控制內網系統，用一個平頭哥建立內外網的連線。之後莊續騰進入密道，用另一個平頭哥做中繼通訊，從而對金庫系統進行滲透。

“3號，內網接入，獲得系統許可權，但還是有可能被安保人員物理方法切斷。建議執行附加1號行動步驟。”

“3號收到。”莊續騰一路小跑，來到安保監控室門口。他讓夜鶯為自己開門，隨後便在門禁開啟的瞬間推門進去。

“誰？！”裡面的人聽到安全門滴的一聲響，第一反應要麼看向門口，要麼看向門外的監控畫面。監控畫面一片安靜祥和，門外既沒有人，也沒有開門的場面，便有人想到安保系統出了問題。

反應快的人試圖按動警報，這個人已經開始伸手。不過仔細算算，門開、看門、發現異常、做出應急反應，這是4段思考，莊續騰在段的時候就已經展開行動了。

先從門縫進來的是怨靈果凍，隨後是破甲錘。莊續騰投擲破甲錘，用怨靈觸手拉住它，讓它向流星錘一樣盤旋在眾人頭上。在“第2段”思考的時候，莊續騰已經辨識出哪些人具有威脅，便用觸手改變破甲錘的路徑，直接砸下去。

與此同時，他跨步邁入安保室，骨矛術槍戒開火。能躲開鬼影能量彈的人畢竟是少數，這種少數人不會在監控室裡值長夜班。莊續騰先打那些試圖進行操作的，斷掉他們對安保系統的控制。至於掏槍反擊的，可以稍微往後放放。別人躲不開鬼影能量彈，他可以。

十秒之內，安保監控室只剩下莊續騰一個活人。莊續騰拿回破甲錘，用屍體的衣服擦乾鐮刀刃上的血跡，便向下一個目標走去。

“3號，做得好。所有畫面已經接過來了，我去……”作為情報官，夜鶯不是用眼睛看畫面，而是用腦子直接接收畫面。不管是成堆的“養殖人體”還是房屋裡隨處可見的死屍，對她來說都是強烈的刺激。

好在這刺激不是第一回，而且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夜鶯稍作調整，控制住緊張的心情，說道：“目前書房是空的，優先選擇書房；a目標正在臥室，他沒有睡覺，同屋還有另外三個人。”

“我知道。我剛從監控室看到了。我正在前往臥室。”

“1號明白，臥室，正在同步修正。”夜鶯當然明白莊續騰前往有人的臥室意味著什麼，便著手調整計劃。“3號，注意安全，行動最好隱秘些。”

“我知道。”莊續騰輕手輕腳走上二樓，他已經能夠清晰聽到臥室裡粗重的喘息聲、咒罵聲和呱唧呱唧的溼膩水聲。他伸出觸手，關閉走廊的燈光，然後直接壓住門鎖機關，讓房門無聲無息地開啟。

一個老頭正在拱腰，他的面板和很多器官都好像打過補丁。補丁部分顯得年輕、有力、健康，沒有補丁的部分老邁、腐朽、鬆鬆垮垮。除他之外，屋子裡還有三個女人，她們全都處於昏迷狀態，哪怕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破破爛爛，也無力反抗，只能任由老頭施暴。

伴隨著一陣低吼，施暴者仰起頭、全身顫抖。他眼角的餘光注意到房門方向的光線變化，隱隱約約看到一個黑色人影。只是眨了下眼的功夫，人影消失，門也是關著的，剛才的一切彷彿是錯覺。

“呼！”伴隨著一陣破空聲和撲面而來的強勁氣流，血蝠幫長老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天花板。他非常疑惑為什麼要看天花板，然後發現自己又開始看身後的牆壁，而且是上下顛倒地看。等到他看到地毯撞進視線，一陣上下顛倒之後，他終於看到還處於站立狀態的自己：身體還在微微顫抖，但是沒有頭。

高速高爆發，哪怕只用最小蓄力，對公司以外的人來說就是無法抵擋。這是公司人為製造並長期堅持維護的戰鬥力鴻溝，只不過莊續騰已經成功跨了過去。他用破甲錘的鐮刀直接斬掉頭顱，順手抓起旁邊的枕頭壓在脖子上，並用怨靈觸手捏住主動脈血管。他儘可能保持了現場的衛生環境，省得髒兮兮、亂糟糟，汙染地面沒法落腳。

那三個女人無法對施暴做出抵抗，也不知道自己暫時獲救。她們手臂上還掛著留置針，加上身體虛弱、病態，顯然就是樓下的“養殖人”。

“變態！”莊續騰罵完之後，將鐮刀當鉤子，把無頭屍體拖進一旁浴室的浴缸。三個女人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醒過來，莊續騰把她們調成側躺的姿勢，這樣可以稍微增加生還機率。隨後，他用卡霍之眼的x光透視找到牆上的密門，將第二臺平頭哥放在電子鎖上。

崩解效應能開一切鎖，卻會留下很具辨識性的痕跡。反正他時間充裕，平頭哥顯然是更好的選擇。潛入盜竊型別工作的主要難點是時間資源有限，不管是潛入、破解和搬運，都會手忙腳亂、捉襟見肘。“稻草人潛入法”完全解決了這一痛點，莊續騰的行動時間無比充裕，不會有人打擾、不會有人催促。事實上，在完全控制警報系統之後，莊續騰將莊園裡所有幫派成員全都解決掉，幾個未成年人――只要沒有紋身――就打暈之後帶到“臥室”，給他們接上點滴。

從後門進入金庫，從裡面開啟正門，此時巖雀也將貨車開進停車場。他們會將金庫裡值錢的東西搬運一空，違禁的玩意兒全部銷燬。等離開的時候，他們會向pcpd報警，並向急救中心發出足以亂真的數個“黃金會員求救訊號”。屆時，這裡一定會很熱鬧。

這顯然是一次成功的任務，其手法類似“總統莊園”，足夠讓人產生聯想，建立稻草人奈客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