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576 必有坑

離開音樂餐廳的當天晚上，護城河安保有限責任公司執行總裁戈工道的辦公室內，那個高大的漢子給莊續騰倒了一杯純淨水。他放下水杯的時候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篤定地說道：“裡面肯定有問題，你不會看不出來吧？”

“布魯爾佩斯市長和我非親非故，過去也沒打過交道，他會好心幫我牽線搭橋？如果說他害怕我接一個刺殺他的任務，想和我提前拉拉關係吧，這才能勉強解釋一下。”莊續騰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啪的一聲將它拍在桌子上，便說道：“我不關心外人怎麼樣，我在想露西的問題。”

“露西，不加姐？”戈工道笑了起來，雙手搓搓臉頰的鬍鬚，說到：“哇哦，聽出來你有點真生氣了。露西是個相當不錯的中間人，但她也就是個中間人。中間人有獨特的處事方法和利益衡量，你不能指望她無條件站在你這邊。”

“一點幫助都不提供，情報支援也沒有……”

戈工道卻說：“或許她故意這樣做呢？”

“你是說……”

“和你合作了這麼久，還能不知道你聰明還是傻嗎？再說了，我和很多僱兵合作過，你是我見過最謹慎的，一定會進行周密的思考，她不可能不知道。”

“謝謝誇獎。”莊續騰笑了笑，感覺呼吸都變得順暢不少。“道哥，你幫我分析分析，露西這是怎麼了？”

“我感覺她可能受到了威脅。與佩斯市長進行合作，我一直持反對態度。那傢伙說是一個警察，實際上是個投機者，怎麼幹能獲得最大的利益，他就會怎麼幹。一直以來，他很幸運，兩次爆炸和兩次暗殺都沒能要他的命。拖著的那副殘軀，成了他最好的競選幫手。”

戈工道坐下來，看著莊續騰，繼續說道：“按照原先的設想，助他成為市長之後，中間人行會就準備賺取利潤――據說和特許經營有關。我沒參加具體會議，也不想摻和，就沒有專門打聽。我想，佩斯市長有可能搭上了鼎鑫魔創高層的車，想借力打力，賴掉他和中間人的一些債務呢？”

“透過要挾露西就能做到這點？”

“在中間人行會里，露西的影響力很足。雖說她不能想幹成什麼就幹成什麼，但若要某件事幹不成，她絕對可以辦到。”戈工道想了想，說道：“奈客，我覺得你和佩斯市長這場見面還是得去，前提是做好各項準備工作。如果說露西那邊不好出手幫你，恐怕我這邊也在監控之下。我不確定我派出的人手能不能起到正確作用……”

莊續騰點點頭，說道：“我也想到這一點了。其實現在局勢明朗了：鼎鑫魔創的調查組想要把之前的事情全部了結，卻又不想把事情弄得不好收場，所以等著我自投羅網。如果我不去，恐怕就會有各種各樣的怪事發生在我周圍。道哥，我決定去會會他們。”

“你需要什麼裝備？”

“不用，這一次我自己做準備。以前剩下的夠用了，這次沒必要再用新東西。這一次，我不準備帶上夜鶯和巖雀，我不是很確定她們能夠全心全意幫我。”

戈工道眯起眼睛，問道：“你覺得她們有問題？”

“她們之前和露西發生過爭執。據我所知，她們顯然受到過外界的一些影響。”

“這件事我略有耳聞。”道哥摸摸下巴，問道：“你回來之後，她們還不消停嗎？”

“怎麼可能不消停？難道她們還敢當著我的面出么蛾子？”莊續騰擺擺手，說道：“這一週多，我帶著她們賺了不少錢，也算是我消失這半年多對她們的補償。你說對不對？”

“沒啥問題。就憑你幹掉的那幾個人，收穫怎麼著也有五六千萬吧？”

“每個人按你的估計，直接變現收入再翻一倍，大概差不多了。那些幫派頭子有錢得很！”莊續騰見戈工道眼神發直，便伸出手輕拍他的臉頰。“醒醒，想什麼呢？”

“我好像錯過了一個億。”戈工道罵了句粗口，隨後說道：“我在這個破公司天天忙活什麼啊！一週就賺了我五年的錢！”

“不知道你這是悔恨還是吹噓。你一年收入兩千萬嗎？我怎麼覺得你的工作更好？”

“哦算錯了，二十年。”戈工道指著莊續騰，說道：“都是你！我被氣得都不會算數了！”

“行啦……沛城好多年才攢齊這些個幫派頭子，殺一個少一個，我又不能總是這麼幹活兒。言歸正傳！”莊續騰說道：“我調停了她們和露西的矛盾，帶她們做委託任務。這一週多，我一直和她們兩個在一起。不管進行任務規劃還是實際執行，也不少說話。她們一直沒有透露誰給她們施加了影響，我懷疑她們仍舊想著保持與那個外人的聯絡。道哥，如果那個外部來源就是公司呢？”

“她們沒和你交底？真是不懂事！”戈工道託著腮，說道：“如果不是事情都趕到一塊去了，我會建議你和她們開誠佈公地談一談。認識外面的人，這當然可以；但是讓外面的人插手僱兵團隊內部的事情，影響團隊與中間人的關係，這肯定是不行的。往好處想想，或許她們兩個想要自己解決這件事――可惜你現在沒時間等結果。”

“我也想往好處想，但我暫時沒有試錯成本了。”莊續騰說道：“我這次不用她們兩個，我讓她們跟著你，查一查露西是不是受到了威脅。”

戈工道思考片刻，用力點點頭。“好的，這件事就交給我了。奈客，如果這次你能平安度過去，我還是將兩姐妹交給你。如果你出事了，而且我發現她們也參與……”

莊續騰擺擺手，說道：“沒必要。你繼續好好地活著，盯著我的人情，照顧一下我的家人就好了。不過我也想到了……任何害我的人，都會因為害怕你的報復而提前對你動手。我給你準備了一點東西，就在那邊包裡。”

順著手指的方向，戈工道看到了莊續騰丟在辦公室門口的大挎包。“裡面裝著啥？”道哥好奇地問道：“你一進門就把包丟在那裡了，叮呤桄榔的，裡面不會是爆炸裝置吧？”

莊續騰故作神秘地笑了笑，說道：“我走之後你自己看就好。都處理好了，你自己用也行，賣了換錢也可以。不過裡面的東西確實不好賣。道哥，我走了，去準備見面。記住，你別摻和見面的事情，以免造成干擾。我單獨行動的話，比較容易分辨敵我。”

“明白，我相信你能處理好。”戈工道對莊續騰笑了笑，說道：“你不要有後顧之憂，你得相信我也能處理好你交給我的事情。另外，如果露西那邊的事情處理完畢，我會給你發資訊。除此之外，我就不和你聯絡了。”

“對！等事情搞定了，咱們面對面談。”

莊續騰擺擺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戈工道將門口的挎包提了起來。從重量和手感判斷，裡面應該有些金屬物品，肯定不是鐵疙瘩，很可能是一些容器。他想了想，認為直接開啟存在洩密風險，便捧著挎包、撅著屁股鑽到辦公桌下。

他的屁股和大腿直接堵住了辦公桌洞，加上用椅子遮住另一面，便形成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戈工道緩緩開啟挎包，藉助微光一看，裡面全都是存放植入體的容器。

植入體的型號太多了，大部分需要藉助儀器才能分辨型號、功能和價值，不過有一類植入體除外：眼球。其中一個植入體容器裡放了四顆眼球，戈工道將它們放在近處，盯著其根部附近看，便找到了它們的型號-編號。

“艹！今日集團總部的logo，這是t司內部強化人專用的。”不管多麼震撼，戈工道只敢在心裡暗罵，可不敢讓任何一個音節離開嘴巴。“四個眼睛至少是兩個人……等等，這偏轉方向怎麼是一樣的？艹，這都是右眼，那就是四個人的。奈客幹了啥？沒聽說今日集團也和鼎鑫魔創一樣派出調查組啊……”

戈工道立刻意識到這些東西如果不好好處理將會掀起比之前更大的風暴，但是現在他們師兄弟二人不知道身邊誰可信。誠然，莊續騰可以完全信任莫甘娜，戈工道也可以信任普林斯，但他們都不想讓麻煩事靠近她們。

“奈客啊，你真是給我找頭疼啊……”戈工道將挎包重新拉緊，蠕動著從桌洞下面倒退著爬出來。他擦去頭上的汗水，調整呼吸，慢慢坐回椅子裡思索起來。外面的秘書詢問他的情況，他趁機推掉了不重要的瑣事。過了半個小時之後，他基本想清楚了：植入體如何才能鑑定、安裝或者買賣，可以請索老闆拿個主意；而調查露西的事情宜早不宜遲。於是他拿起電話打給露西，藉口想讓她幫忙處理一些有價債券。

這種事，戈工道自己就有門路搞定，收費還比露西便宜，因此露西聽得一頭霧水。鑑於有錢不掙是王八蛋，這種送上門的簡單過手生意沒理由推出去。她還向戈工道詢問最近出貨市場上是不是有風聲，需不需要給他介紹新的穩定渠道？

“嘿嘿，有事兒求你幫忙唄！我需要情報支援……”戈工道說出了真正重要的事情。

另一邊，莊續騰將夜鶯和巖雀派去給道哥幹活兒，自己則來到沛城市政府大樓。這是一棟又扁又平，俯視像是棺材的長六邊形建築，上下四層共有近三百個房間，近千人在這裡工作，每天都熙熙攘攘。以他的潛行和機動能力，繞開搜查違禁武器的檢查點可以說不費吹灰之力。他穿出人群，徑直來到接待處，對大廳的接待人員說和布魯爾佩斯市長有約。

“抱歉，奈客先生，我查不到你的預約記錄。”接待妹子聲音很甜，一直面帶微笑。

莊續騰以前為討要失業補助來過市政府，那時的接待人員總是一張臭臉，恨不得一直捏著鼻子才能與他相處。現在接待妹子這麼溫柔，並不是換了市長有了提升，而是傳聞市政府要降低執行成本，將會用執行傀儡來代替那些低效、重複、投訴多的崗位。雖說社會公共工作站也能賺錢養活自己，但那裡的收入還是比不過現在。接待妹子強迫自己擺出笑臉，心裡還不知道怎麼嫌棄莊續騰的呢。

“你給他的秘書打個電話，就說稻草人奈客來了。如果他現在抽不出時間，我晚上去他家也行――反正都挺好進的。”

“呃？啊？”接待小妹愣了一下，顯然沒有反應過來。

“你就把我講的給他們說就行。別怕，你不會有事的。”莊續騰指了指接待小妹面前的電話，催促道：“快打吧……別把本來和你無關的倒黴事攬到自己頭上。”

接待小妹在直接打電話和呼叫保安之間猶豫了幾秒，是莊續騰臉上逐漸消失的笑容幫她做出了決定。她打給市長辦公室秘書，詢問是否有一個叫做“稻草人奈客”的訪客和市長有約。

“什麼名字？沒聽過。讓他走正常預約流程，如果不是來捐款的，就不用理會。”

一番話說得接待小妹有些不知所措，莊續騰便提醒她還有後半句話應說沒說。小妹趕忙在電話結束通話之前說道：“他說，如果市長先生現在抽不出時間，他今晚就去市長家，他還說那裡也很好進。”

秘書剛要罵幾句，突然想到這個威脅給他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最近沛城出了好幾起滅門慘案，其中三起甚至發生在公認安保力量最好的太平區。如此一想，“稻草人”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裡聽到過……秘書不敢怠慢，讓接待稍等一下，他去看看工作筆記。

兩分鐘後，秘書很慶幸自己保持著勤記工作筆記的習慣，把真正重要的內容落在紙面上。他立刻向市長彙報了稻草人奈客到訪的事情，請示該如何處理。布魯爾佩斯先是一愣，後又哈哈大笑。

“不用緊張，請他去2號接待室，我這就過去。讓鎮暴打擊分隊派個阻擊隊過來，要精兵強將，就在隔壁等著。另外，把道爾斯叫醒，讓他陪同我見見這個稻草人奈客。”

秘書提醒他：還沒有驗證此人身份……

“他是個僱兵，沒辦法真正驗明身份。我要見他的事情只有中間人知道，我想沒人敢冒他的名來騙我。騙了我沒關係，冒名頂替稻草人，那可是會死人的。”佩斯市長想了想，說道：“告訴下面的人，把他直接請上來就行，別去檢查他。我不想大樓裡今天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