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441 岌岌可危

戈工道在護城河那邊積壓了一大堆工作需要處理，夜鶯和巖雀還有任務在身，這一次保鏢任務，莊續騰只能去一個人完成。

任務的報酬只有十萬歐元，相比於他之前的出場費――甚至是自己降價之後的出場費――確實少了一大截。不過露西提醒他，這個錢其實比另外過去的六個僱兵要多，為了避免引起紛爭，最好不要透露自己具體拿多少。

讓莊續騰過去，主要看中他在各個委託任務中所表現出來的判斷和指揮能力，再加上足夠冷靜與隨機應變，能給保鏢任務加一層保險。任務為期兩週，結束於自由格鬥羽量級拳王爭奪戰當天。這是兩週內沛城最重要的比賽專案之一，是這個快要被冰雪凍住的日子裡難得可以給人們心情點一把火的好事。

兩週時間，正好可以讓夜鶯和巖雀完成她們手頭的工作，再加上休息幾天調整精神。露西暗示接下來中間人和僱兵會有一些動作，希望能徹底解決卡霍維金斯“失蹤”引起的風波。具體做什麼，現階段肯定要保密。由於這件事與莊續騰關係重大，所以他肯定想要主動摻和一腳，確保局勢向有利於自己的方向發展。

看好委託任務書，記住聯絡方式和報道時間，莊續騰還有準備工作要做。這一次沒有夜鶯和巖雀提供前線情報支援，那麼莊續騰就要想辦法自己找到情報支援，他自然想到了流星。

離開音樂餐廳之後，莊續騰驅車跨越半個城市，來到太平區一家名為“紅與綠”的寵物與植物販賣店，給流星買點禮物。這裡的東西很貴，其主要面對的客戶就是太平區和一部分上城區的有錢人。現在這個年頭，城市之外的環境越來越差，野生動植物的數量不斷減少，適合家裡當做寵物養的就更少了。物以稀為貴，寵物類動植物也就成了一門相當不錯的生意。

流星家裡到處是電線和電子裝置，動物類寵物肯定不能養，萬一咬壞了電線或者踢壞了裝置，對流星的生命安全都有威脅。再說，流星可以隨時上樓找肉包玩兒，沒有什麼寵物能比雪豹更好玩了。

莊續騰想給她挑一盆植物，好養活的、可愛的、不需要多費心的。在營業員的忽悠下，他選了一盆多肉植物，的確肉肉的、萌萌的、形狀古怪、色彩繽紛。他再三確認這是植物而不是人造裝飾品，這才充滿信心地給人送去。

多肉植物正送到流星的心坎上，她歡喜的不得了。將植物擺在工作床旁邊的檯面上，她只要一歪頭，就能用肉眼看到。“這東西長得太好玩兒了，你確定這不是人造裝飾品？”

“店員給我保證這是活的植物――那家店在太平區開了好幾年，沒被砸掉，應該不會賣假的吧？”莊續騰伸出手，一邊給流星做頭頂按摩，一邊說道：“我只能看出一個東西有沒有影從能量，它是死是活的，我就看不出來了。”

“就算是裝飾品，我也喜歡。”流星眯著眼睛享受。

“如果不是植物，我的錢包不喜歡。”莊續騰說道：“多謝你照顧肉包，多謝你幫我照看上面的家。我本來應該給你當保鏢的，結果成了你照顧我，真不好意思。”

“不用謝我。我上去找肉包玩屬於放鬆，如果換成在寵物店，我得給你錢。肉包非常聽話，很能逗我開心。”流星使勁向後仰，抬眼看著身後比她高大很多的莊續騰，問道：“你恢復的怎麼樣了？”

“對外面的說法是隻回覆了一成，實際上……”莊續騰在流星面前張開五根手指晃了晃，那意思很明顯：五成。“我相當知足，尤其是聽說好幾個僱兵都被打死了。不得不說，塔夫上校真厲害，不愧是公司培養出來的打手。”

“廢話！那傢伙還只是用了肉體力量，如果啟動所有的影從武器，現場不會有人能活下來。”流星嘆了口氣，說道：“說到底，咱們都是在公司管理下撿路上渣渣混吃等死的人啊！”

“沒那麼慘。咱們還能住在這麼好的公寓裡面，不愁下一頓飯有沒有的吃，這已經相當不錯了。”

“我沒你那麼樂觀。”流星說道：“別忘了，塔夫上校手裡掌握著所有僱兵和中間人的身份資訊，如果他樂意，完全可以摧毀這個行業，到時候咱們都沒有飯吃。”

“我覺得還好。大不了，所有人都和道哥一樣，短時間內撐住，然後再引進新人，重新建立匿名制度，再矇混過關……”莊續騰想了想，說道：“實在不行，僱兵就去其他城市，重新闖。”

“誒？你是這麼想的嗎？露西沒你這麼樂觀，她說一旦身份資訊公開，幫派、公司以及同行之間就會開始結算恩怨，有仇報仇，有錢搶錢。她說現在沛城很亂，大家都不會想著變亂為治，只會渾水摸魚。”

莊續騰想了想，緩緩搖頭，說道：“只能說露西姐說的有道理，確實可能發生那樣的事情。但是我覺得所有危機都是危中有機，關鍵看怎麼利用和引導。相比於僱兵之間、中間人之間的仇怨，我覺得與幫派之間的矛盾會更多吧？只要能引入外部敵人，且對付外部敵人有利可圖，那麼就可以引導矛盾，掩蓋問題。最多大家在對外的時候多提防一下背後……而且，互相威懾和有沒有公開身份沒關係，還是得看個人實力。”

“唔……你說得也有道理。就像你師父饑荒陌客金盆洗手那樣，大家不來找茬兒，主要還是看他的本事夠強，你和道哥也能撐起場面來。”流星想了想，說道：“說起道哥，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道哥那樣不怕公開身份。誒，你知道道哥家裡的情況吧？”

莊續騰笑著點點頭，說道：“當然知道，道哥都給我說了。他是家裡的‘叛逆分子’，因為他全家基本都在憲法軍隊，文職武職都有，偏偏他喜歡在街頭瞎混。他不止一次說過：幸虧他人高馬大、身體強壯，如果街頭混不下去，總可以在軍隊找到工作，所以他家裡人才允許他繼續從事僱兵一行。”

“他有軍隊做靠山和退路，咱們沒法和他比。也就是說，公開身份後僱兵還怎麼混，不能以他做參考。”流星嘆了口氣，說道：“其實我還有一個擔心：塔夫那幫人拿到了僱兵身份資訊，他們會不會也拿到了情報官資訊？”

對於中間人來說，情報官比僱兵重要太多，可以說中間人的力量中有三成就是情報官。由於情報官數量稀少，如果公司掌握情報官的具體資訊，就等於拴住了牛鼻子――用較小的力量就能完全控制住中間人。

直到目前為止還沒有這方面的資訊。塔夫上校從未提過中間人的情報官，中間人當然也不敢去問。“你知道我的情報官是誰、在哪兒嗎？”真要有人這麼說，那就是又蠢又壞。就算想要挑釁塔夫上校，也沒這麼幹的啊……

“這事情不能依賴猜測，只能按照最壞的情況準備。”莊續騰撓撓頭，說道：“搬家、換地方、隱姓埋名……除了被公司吸收之外，就只能離開這一行了，對不對？”

“原來你也想不出別的辦法。”流星突然轉過身來，一下子抱住莊續騰的腰，說道：“露西說，如果我的身份被公開，那我就要離開這一行，從沛城消失，躲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奈客，你一定找不到我了！”

“呃……如果那樣的事情發生，我想，僱兵的身份資訊也都會被洩露。”莊續騰雙手不知所措，推開或者不推開流星似乎都不對。他想了想，說道：“就算公佈你的資訊，你的本領不會消失。我確實可能找不到你，但我相信你肯定有能力找到我。如果你需要幫助，我一樣會去幫你。有你的引導，我就有辦法找到你了，對不對？”

“奈客，我害怕變化，我擔心現在的一切都會消失。”

莊續騰笑了笑，說道：“像個小孩子……我說了，就算是危機，裡面也會有機遇，不會真的只剩下絕路。”

“如果真的只剩下絕路了呢？”

“那就把絕路幹掉，把一切都幹掉。如果不讓我活，那我也不讓他們好死。”莊續騰拍拍流星的腦袋和後背，說道：“別怕別怕。要記住恐懼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那麼幹嘛還用恐懼禍禍自己？我在緊張的時候就會用這個辦法來平復情緒，然後就把注意力放在思考問題與解決問題上。有些問題註定無解，比如我遲早有一天會死。對這種事，我到了遲早那一天再去想，反正現在肯定想不明白。”

別管是不是偷懶耍滑，只要能排解心理壓力就行。流星太孤獨了，不敢出門，總是一個人待著，資訊網路的世界終歸不能完全替代現實。莊續騰很心疼這個姑娘，可他只瞭解植入體副作用該怎麼舒緩，卻無法治療空曠恐懼症。他只能向露西姐彙報一下情況，希望她能多關心流星。不管怎麼說，流星是她最重要的情報官，是中間人能夠開展業務的基礎。

至於原本想要拜託流星給他情報支援――見到流星的狀態，他就沒好意思提。

塔夫上校給中間人-僱兵行業帶來了很大的衝擊，他的威脅籠罩在每個人頭上，流星出現情緒問題是遲早的事情。莊續騰也很有壓力，他現在還能保持相對樂觀的主要原因是成功洩壓――塔夫上校三拳把他打了個半死，也把籠罩在他身上最大的壓力化解掉了。

大家都認為他盡力了，認為他確實不能對公司的強化人構成嚴重威脅。只要公司繼續驕傲地堅持這個觀點，塔夫上校就不會再把懷疑的目光掃到他身上。根據道哥的描述，莊續騰推斷自己當時用了六閃左右的實力，加上摸力、凌空轉換方位和破甲錘，沒有使用掌心火、骨矛槍等戰鬥手段。而真正讓莊續騰戰勝卡霍的殺手鐧――七閃、吸收影從能量以及傷害轉移――都沒有暴露。

塔夫上校揮出的拳頭都帶有要殺人滅口的氣勢，關鍵他並非只有一拳，而是一連三拳，他不信面前的僱兵不拿出真本事來。莊續騰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要麼他判斷出自己不會被打死，要麼他真沒反應過來，而莊續騰覺得大機率是後者。不管怎麼說，他現在還活著，還能出去做僱兵委託，沒有被公司的人抓走審問，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當然，問題也是有的，那就是其他僱兵對他現在的狀態存疑，對他的最強水平也有了誤判。要知道，稻草人奈客還沒有和其他僱兵進行過對抗型別的任務，他的名聲來源於中間人戰爭的勝利、露西的造勢、饑荒陌客徒弟的光環加成，再加上後來受到一些合作過的同行吹捧。整體上，稻草人奈客相當神秘，從沒有幹過轟動的案子。就算他有名，現在不也剛結束病危出院嗎？身體應該還在恢復期，能有多厲害？

唉，受到塔夫上校的打擊，中間人很難開展工作，僱兵們需要爭奪有限的委託任務。當保鏢這種過去看來沒有油水的活兒，現在也成了香餑餑，兩週就能得到五萬歐元，突出表現還會有獎金，很多人自然要搶著過來。

如果這個任務全由露西承接，她再分給自己的僱兵，那大家肯定不會互相拆臺。但這個保鏢任務來自護城河公司，好多中間人都有利益，都能說得上話，誰都想照顧自己手下的人。於是來到現場的僱兵便產生了競爭的氛圍，而莊續騰的到來，讓這種競爭有了一個共同目標。

“你就是稻草人？很高興認識你。你恢復得怎麼樣了？”

“我的手被你捏得很疼，如果你還想要我簽名的話，還是放過它吧。”莊續騰面帶微笑，抽出手來。現在的局勢很明朗：除他之外的僱兵都自覺地多了一個任務：證明奈客不行。只要能夠完成，他們就有機會讓自己的中間人再安排朋友進來。

很顯然，莊續騰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另外一件顯而易見的事情：他不可能成為這幫人的頭兒，不可能捏合隊伍並指揮大家，露西的原計劃有些想當然了。莊續騰的當務之急是撇清威脅，不能給眼前的任務增加負擔。

“夥計們，朋友們，我剛從醫院出來，肯定沒有之前狀態那麼好。說實話，誰捱了塔夫上校的三拳，狀態都不會好。”莊續騰微笑著解釋說：“我是第一個捱揍的，道哥是第二個，之後還有好多僱兵朋友被塔夫上校打了，甚至有一些不幸遇難。我想，這拳頭……”

“奈客，你應該在家裡休息，而不是在這裡成為漏洞。”有人打斷莊續騰的話，率先發表意見：“如果因為你出事了，導致大家都沒能掙到錢，你怎麼辦？拍拍屁股走人，回去繼續休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