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404 人存不存在

夜鶯和巖雀得到莊續騰的承諾後立刻開始工作，她們開啟隨身攜帶的箱子，從裡面掏出影從裝置，顯然準備在莊續騰家裡直接開工。莊續騰撓撓頭，有些不太理解，問道：“你們就住樓上，把錄影拿回去不好嗎？家裡的裝置不比這裡好？”

“在這裡可以讓你按摩腦袋。”巖雀眯著眼笑，露出調皮的表情。“家裡裝置的確更好，理論上也可以叫你上去，但實際上我們沒有收拾，家裡亂得很，不想讓你看到。總之，解析影象的工作量很小，用這些裝置足夠了。來，我先來！”

三人開始配合工作，並在戈工道趕來之前完成了對馬賽克影象的解析。馬賽克帽子之所以經久不衰，就是因為將原始影象模糊成馬賽克比較容易，還原回來極為困難。夜鶯和巖雀使出全力，也只能獲得幾個模糊的腦袋，基本看不出五官樣子。

“一個圓臉，一個長臉，一個尖下巴……基本上也就這個資訊了。”莊續騰將道哥迎進屋裡，三言兩語向他概括講述了自己遇到的麻煩，讓他可以迅速跟上當前進度。

“你覺得他們可能是僱兵？行吧，我看看。”戈工道朝姐妹倆招招手，算是簡單打了招呼，然後就湊近電視機觀看他們解析出來的畫面。

莊續騰發現道哥觀看時的動作很有趣：故意眯縫眼，讓自己的視線變模糊。懂了，既然沒法抓細節，那就抓感覺。道哥先形成模糊的印象，與自己認識的僱兵做比較。這其實也是一種利用身姿和體態進行身份識別的辦法，莊續騰那種叫做寫實流，戈工道這種叫做印象派。

“不認識。”戈工道緩緩搖頭，說道：“我對這三個人一點印象都沒有。這三個人配合不錯，那個殺手的出手很利落，如果是本城的僱兵，應該會有點名聲。”

“完全不認識？相似的都沒有？”

“感覺對不上。就算生搬硬套，相似性也低於兩成。但是也不排除一種情況：我認識的那些僱兵，他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會用另外一套姿態動作，與平時完全不同。我聽說過這種本事，沒實際見過，而且照我的觀點：這種刺殺普通人的工作沒必要那麼裝吧……”

完全改換一套身體姿態特徵的本事……莊續騰會，他跟著託尼老師學習瞭如何深度模仿別人，身體的靜態、動態想怎麼變就怎麼變，但是僅限於日常活動。一旦需要專業動作，比如武技，比如刺殺，偽裝出來的動作就會變形，還是要回到熟悉的姿態模式上才行。

“從步態看，殺手非常穩重，不太像是年輕人。”莊續騰說道：“以道哥的交友面，他若是完全認不出來，那就有三個可能：不是僱兵、不是本城僱兵、不是老僱兵。”

戈工道點點頭：“的確，也就這三種可能了。現在這點兒線索還是太少，看不出什麼來，尤其不能見到馬賽克頭就覺得是僱兵乾的。幫派有時也不會大喊大叫，它們其實也會暗殺；對了，不能忘了公司，他們的業務開拓部或者安保部門也有這個能力，甚至pcpd……”

“公司……公司！”莊續騰緩緩點頭，這的確是個不能忽略的方向，但當街殺人這種事，公司一般會讓幫派動手，不太可能派出自己人。尤其奧利安娜宋只是個普通人，沒有武技，沒有戰鬥強化，很容易殺，根本用不著派出公司的精英。

夜鶯此時說道：“奈客，你這裡只有錄影和驗屍報告嗎？你有沒有去這個女士家裡或者辦公室看看情況？”

“她已經不工作了，沒有辦公室。她家遭遇竊賊，已經被翻亂――這是治喪與遺產處理律師那邊給我的訊息。”莊續騰說道：“她居住的大樓沒有監控，因此不知道賊人何時進去、何時離開，也不知道長什麼樣子。這份監控還是從娼館弄出來的，它非常隱蔽，殺手沒想到，所以也就沒有避開。”

“殺手沒想到……什麼樣的殺手會沒想到？”道哥提出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他隨後詳細詢問了案發現場周圍的環境，尤其是提供錄影的娼館的情形。

“你再看錄影，殺手過來的時候，路邊有好幾個站街男女，他們不可能看不到。”道哥對照錄影展開分析，說道：“車子撞擊的角度很巧妙，直接命中，躲開了其他路人，因此可以肯定駕駛者觀察和了解當時的路況。但凡在僱兵行業幹過，都知道站街人不遠處就會有他們的上級，至少有雞頭和幾個打手，或許還會有監控，不是一個實施暗殺的好地方。他們怎麼不在家裡殺了她？”

“不知道。”莊續騰搖搖頭，說道：“如果我接到這樣一個委託，我會優先選擇在封閉環境、在沒有觀眾的地方進行――大機率會是在她家。潛入家裡，檢查環境然後下手，最好再把屍體運走，讓人找不到。”

“對，僱兵一般都這麼幹。”道哥嘆了口氣，說道：“說說我個人的感覺吧……這事兒有點古怪，不符合習慣模式，很難貼個標籤說它是這個或者是那個。奈客，這事兒需要繼續查，決不能輕舉妄動。”

“我明白，我肯定不會看到一個人就覺得他是兇手。”莊續騰點點頭，然後對夜鶯和巖雀說道：“我還得拜託你們查一下pcpd的監控，能不能找一下這輛車去哪裡或者從哪裡來，或許能發現點東西。”

“我們會去查的，不過你別抱太大希望。最近pcpd勢力收縮，除了上城區和太平區，pcpd在其他地方的設施毀壞嚴重。這在咱們行動的時候就成了優勢，很容易規劃路線。但是反過來，要幹pcpd的活兒了，那就全是障礙。”

“總之，謝謝你們了。”莊續騰語氣鄭重，對另外三人說道。

“別客氣，按照老規矩來，這裡面沒有人情，單純就是一件‘事’而已。咱們當了僱兵，有這個便利條件，肯定要照顧家裡人。”道哥看向夜鶯和巖雀，說到：“我把醜話說在前面：這是家裡人的事情，奈客的事就是咱們的事，因此這裡面涉及的資訊就是家裡人的資訊，千萬別漏給外人！”

“我們姐妹倆明白，你們兩個大漢可以不用擔心。”夜鶯指著電視說道：“我們先把錄影拿回去，複製一份，然後就去找沿途的監控資訊。看運氣吧，這件事和大海撈針差不多。”

從目前的情況看，偵破案件的難度確實很高。莊續騰不由地想：他自己如何完成僱兵任務並逃脫法律制裁，現在就如何難以抓住兇手，這就是沛城的生態。

要不是事發地正好在站街男女集中的區域，就連這個錄影也很難找到。只靠對周圍人的訪談，這件事更無水落石出的一天。

戈工道和夜鶯、巖雀都答應幫忙，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莊續騰送走他們之後，便根據“治喪與遺產處理律師”提供的地址驅車前往奧利安娜宋的住處。

律師完全沒說錯，甚至還美化過。在沛城的河堤區，如果一戶人家被拆了大門，裡面還沒人盯著，那麼就不要指望還能剩下東西。這裡一定會經歷多次洗劫，後面的人極有可能是鄰居，很大可能是附近訊息靈通的流浪漢，甚至還有可能是巡邏路過的pcpd。

後面的人會完全破壞最初的資訊，這裡根本沒有進行查探的必要。奧利安娜宋的家裡已經四壁空空，地上只剩下傢俱的碎片和垃圾，然後就是水漬以及橫七豎八的鞋印。

莊續騰抱著最後的希望在宋姐家裡檢查一圈，確認這裡沒有保險櫃之類還沒有被發現的東西。他又問了問左右鄰居，不管是宋姐的日常生活還是那天來翻找東西的人，鄰居們都表示不知道、沒看見、毫無印象。沒轍，徹底沒轍。莊續騰暫時只能擱置這件事，寄希望於後續的運氣。

找兇手陷入僵局，但莊續騰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他從最壞的角度來思考問題，也就是把奧利安娜宋的死亡與莊騰的被殺聯絡起來，認為它們都是公司的陰謀。他必須懷疑宋姐仍在調查莊騰的死因，從而觸發了鼎鑫魔創的某種反應機制，從而招來了禍事。

被公司盯上，還是四大頂級公司，還是其中專門做武器的那家，絕對壞的不能再壞了。但是莊續騰心裡實際上不太認同這種推測，主要還是因為這次謀殺的水平真也就一般。毫不客氣地講，若是讓莊續騰來做，絕對做得比這個更好。甚至放在同一地點、同一時間，他都不需要開車撞上去，直接迎面與目標交錯，他就能做出致命一擊，順便還可以攙扶著屍體上車，一滴血都不留在現場，屍體還能被轉運隱藏起來，處理得乾乾淨淨。

“如果是公司做的，怎麼也得比我水平高吧？”莊續騰甚至為公司想出了好幾種策略，哪一個都比現在更好。

他不怎麼相信這是公司做的，但也要據此做準備。這裡的準備，其實就是對家人的安排。萬一……萬一這件事又牽連到父母以及小妹呢？他要儘快安排父母出行旅遊，離這件事越遠越好；他要給小妹加強安全教育，不能讓她離開上城區和太平區，最好能搬到太平區居住……

唉，不用打聽也知道，以他現在的財力，上城區可以好好生活，太平區能擠進去卻沒法長久待下去。那裡的房子太貴了，就算買得起也養不起。單純有錢也沒法待在太平區，那裡還需要錢之外的其他東西。

“莫甘娜家裡也沒進入太平區……不過她家歷史悠久，太平區也就是上次公司戰爭之後的事情，還顧不上她家。”莊續騰腦子一轉，有了主意：“誒？既然已經讓父母看了莫甘娜，應該讓莊菲菲也認識認識才對。既可以讓莊菲菲發展新客戶，也能透過這層關係讓她更安全。”

想到就去做。莊續騰先給莫甘娜打電話，將調查的情況給她簡單一說。涉及到謀殺的情況，莊續騰不能給家裡人說，但是可以告訴莫甘娜。她是pcpd的成員，同樣也是個警探，更是一起出過僱兵任務的搭檔。具體的細節只能見面聊，電話裡只需要說一下結論就行。

莫甘娜也很關心這個案子，她表示會去找莊續騰詳細聊。對於要介紹莊菲菲給她認識，莫甘娜更關心了。“她是個服裝設計師？那正好，我家裁縫只會做喪服，都快穿膩歪了。”

所謂喪服，其實是莫甘娜對於教會風格衣服的蔑稱。她說自己幸虧當了pcpd，不僅有警服穿，還可以用“便衣巡邏”的理由穿常服。若非如此，按照她家的規矩，不管是在外面公開場合還是家裡面，包括洗澡的浴衣和床上的睡衣，全都是教會風格的，幾百上千年來就沒有改變過。

“我可以幫著介紹，但能不能接到活兒，看看她的水平嘍！”莫甘娜對莊菲菲開拓生意表示出極為謹慎的悲觀。“現在的衣服其實經過了時間的沉澱，教會鼎盛時，全世界的人都在設計中提供了智慧。說實話，除非完全跳出這個世界的眼光，否則真沒有改進的空間。”

“說得好嚇人……”莊續騰總算笑了笑，說道：“她就是去見見你，重要的只有這一件事情，其他都是細枝末節。”

“也對……這樣吧，別讓她來找我，我去找她！主要進我家比較麻煩，我還得找管家申請，還要安排這安排那。把她工作室的地址給我，我有空。”

“那更好。我給她打電話，安排一下時間。”莊續騰一聽，更樂了。

於是，他抓緊時間安排見面情況，還要透過露西的關係找一下去南方溫暖城市看海曬太陽的旅遊計劃。這些事只是花費精力，並沒有難度，屬於那種只要知道怎麼幹就一定能幹好的東西。

只要一天時間就能把這兩件事安排得妥妥當當，兩位美女自會見面交流，兩位老人還要收拾一下行囊。莊續騰緊接著開始張羅著進行舊房翻新改造，而這正好又在露西的傳統業務範圍。沛城城區內亂成一鍋粥，嚴重影響了房地產和裝修生意。她正想著要不要向外發展，去同盟鎮找找機會。

專業的事情讓專業的人操心，莊續騰把工作目標和預算交給露西，他就解脫了。但是戈工道的一個電話讓他重新警覺起來，整個人繃得很緊，立刻進入戰鬥狀態。

“我好像看到錄影裡那個馬賽克人了。”戈工道是這樣給莊續騰說的：“我在安保公司這裡見了客戶，他帶著保鏢，看背影挺像是那個人。我不是很確定，只有三到四成把握。那個人明天下午還會來，你眼睛尖，我想讓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