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560 時如流水

第563章章節560時如流水

石柱大殿中存放了巫妖大師收集的所有法術知識，他說這七十二根石柱就是他一生最大的成就和驕傲。雖然莊續騰早就能夠隨時進來這裡，但是並沒有獲准隨意瀏覽石柱上的內容。他很樸素地將石柱知識與別人的記憶等同起來，一條基本的禮貌便是“不要不經同意打探別人的記憶”。

直到巫妖大師明確允許莊續騰自己檢視目錄、自己尋找想要學習的知識，莊續騰才正式站到石柱前，凝聚目光、專注想法，讓石柱上的文字呈現自己正在搜尋的答案。

石柱上的知識浩如煙海，這是時間――也是生命――堆砌出來的成果。莊續騰用緩緩移動目光輕輕撫摸沉甸甸的知識，餘光看到了在高臺上端坐的巫妖大師。他忍不住問道：“大師，是不是隻要是被承認的法師，就可以查閱這些資料？”

“不是法師也可以。”巫妖大師的回答出乎莊續騰的意料，他說道：“雖說人人都可以施法，但人與人之間的施法資質存在差別。有差別也無妨，只要找到擅長的事情、喜歡的事情做好它，那都是成功的。法術呢，有人施展有人用，有些人可以不具備相應的施法能力，但他擅長規劃法術，將它們進行組合，構建法術工程。這就像指揮戰鬥一樣：指揮的人，往往不是最會射箭的人。”

“我明白了。讓人知道都有哪些法術，大家便能更好地將法術運用到各個方面――那真好。在公司的管控下，影從法術、植入體被嚴格保密，成體系的知識只有為公司工作之後才能接觸到。大師，還是你的世界更好。”

“誒，大師，你怎麼不說話贊同一下呢？”莊續騰從柱子後面探出頭，看著巫妖大師，問道：“不會生我的氣了吧？我進來石柱大殿，是不是把你的意識也給拉進來了？”

“我在外面的身體依舊可以活動，不耽誤他的工作，只是兩面巨大的時間流速差讓我有些不舒服。另外，我的世界無所謂好不好，它已經完了，僅此而已。”

“或許有機會建設一個新的？”莊續騰的腦子一向很快，提出問題的同時就會開始思考如何解決問題。如何重現過去――他正在瀏覽石柱的目錄，於是他的思路便被當做需要檢索的專案，其法術分類也被呈現出來。

“哇哦，大師，這裡還有時間旅行的法術！你能夠回到過去嗎？”

“時間旅行可行，但是無法回到災難發生之前。”巫妖大師說到：“席捲一切的毀滅力量如同橫亙在時間河流上的水壩，它只允許單向通行。強行突破封鎖會導致時間法術崩潰，突破者去哪兒，哪個時間點就會被毀滅。結論顯而易見：我無法扭轉世界毀滅的結果。”

“黯蝕對基本沒有威脅。”巫妖大師說到：“就算有，不經過幾年的積累也不會產生效果。考慮到你不可能在外面的環境連續生活多年，因此我判斷你不會有事的。”

“我不廢話了。”莊續騰隨後捂上嘴巴，重新專注起來，把思想集中到虛空湮滅球法術。不一會兒，石柱上顯示出相應的目錄。關於虛空湮滅球法術的相關知識與心得記錄被分別存放在六根石柱上，莊續騰記下它們的關係和位置，然後開始學習。

巫妖大師給這種現象的命名是“黯蝕”，它的原理類似崩解，但只對不同世界事物生效，就像身體的排異反應。由於莊續騰混合了巫妖大師的靈魂，因此被認為是“當前世界”的一部分。另外，莊續騰總用死靈法術包裹自身。雖說這死靈法術為適應公司世界而跟著影從法術規則做出了修改，但它仍然被認為符合影界的規則。

“說得這麼直白，好像在教小孩子似的……”莊續騰看著柱子上呈現的文字，不由自主吐槽出聲。

“萬一你要是判斷錯了呢？”莊續騰感覺巫妖大師多少有點不負責任。

法術本質上是一個短暫的崩解效應，與莊續騰目前掌握的崩解相比，它的力量更集中，威力更強，而且要離開身體。其中最重要的就是第三點：離開身體。根據法術說明，虛空湮滅球會消滅一定質量的物體，效率極高，碰著死、擦著亡。如果不離開身體，施法者會首先被幹掉，這法術就沒有意義了。

“錯了，那就死。以後不要問我這麼簡單的問題。”

“但是你確實可以穿越時間？”

“在一些限定條件下、花費相當資源之後――對，我可以穿越時間。”巫妖大師擺了擺手，稍顯的有些不耐煩：“我有無限的生命，你沒有吧？類似這樣無關的問題夠你耗盡一生――你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看完目錄。”

虛空湮滅球從外觀描述上是一旋轉的黑色球體，其本身不僅不能發光，還會捕獲接近它的所有光線，完全吞噬掉，因此實際上無法“看”到其真正的核心。虛空湮滅球的“旋轉”是從它與周圍環境互動的一些現象上總結出來的，尤其是靠近塵土、流水等物體時，它們並非直接被吸入湮滅球中心，而是沿著一條不斷縮小、加速的螺旋線進入的。這個螺旋線便是虛空湮滅球的“旋轉”。

由於巫妖大師和莊續騰的靈魂繫結在一起，當莊續騰在石柱大殿的時候，巫妖大師必須也在這裡。考慮到他坐在高臺上一動不動也挺無聊的，莊續騰便在學習之餘和他聊兩句。大部分都是法術方面的問題，比如一些專業詞彙的意義、法術技巧的具體內容、研究者引用一些慣常說法的內在含義之類。在這期間，他旁敲側擊地問起影界的毀滅力量，尤其是不隔離就會導致死亡的那種特殊現象。

莊續騰被噎了一下，剛要反駁自己的生命儘管短暫但仍然很重要，只是他也立刻想到：巫妖大師和自己在一起，承擔著同樣的風險。再說了，指望讓一個死靈尊重他人生命，這種想法本身不就很不負責任嗎？算了，還是趕緊研究虛空湮滅球吧。莊續騰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東西如果學會了，將是他對付公司強化人的殺手鐧。

“柱子呈現的內容會根據你的法術知識而變化，除非無法進一步簡化。”巫妖大師插了一句嘴，狠狠戳在莊續騰心上。“它覺得你是個小孩子，才會這麼說的。而且從你胡亂試驗崩解效應的表現看，我覺得它的判斷很準。”

巫妖大師最近怎麼喜歡懟人了？他的心情不好？有什麼事惹到他了嗎？

還真讓莊續騰猜對了，巫妖大師最近的心情確實不好，原因是他一直想要完成的法陣工程最近非常順利，整體進度離可以毀滅公司世界只剩下肉眼可見的差距。等法陣完成，巫妖大師就會發動它，透過影界通道將毀滅的力量傳輸過去。同樣的崩解力量將會橫掃公司世界，毀滅那裡的一切，從而完成他的終極復仇。

只是他有點捨不得莊續騰。

莊續騰肯定會活下來的，巫妖大師不會殺了他。而且兩人融合在一起，實際上巫妖大師也沒法殺了他，但是一定會失去他。雖然兩人的朝夕相處完全處於情勢所迫，一個死靈也不應該隨便產生感情。但莊續騰的靈魂影響了巫妖大師，其影響程度已經超過絕對理性可以抵消的範疇。他將莊續騰視為徒弟，甚至高於徒弟，更像是亦徒亦友。一想到成功報仇之後還要面對莊續騰的場景，他就會感到煩躁。

巫妖大師原本計劃完成復仇之後就自我毀滅，讓兩個最終寂靜的世界作為自己的墳墓。不過他已經在內心承諾要讓莊續騰活下去，這意味著責任，要給他找下家，而承擔這份責任的同時肯定要一直面對莊續騰的“拷問”。

一想到這個問題，巫妖大師便覺得莊續騰“很麻煩”，不如直接幹掉算了。他的想法在“保護他”、“照顧他”、“幹掉他”之間來回跳躍，情緒能穩定就怪了。

從莊續騰的目光中，巫妖大師相信自己已經洩露了太多情緒問題。他沒辦法立刻做出最終抉擇，因此選擇先解決當下的問題。方法很簡單，只需要“閉上嘴，少說話，只用陳述句”。

莊續騰看不懂巫妖大師的煩惱，他更加不知道隨著他越來越專注地學習法術，比之前更像一個法術研究者，巫妖大師就更喜歡他、更不捨得殺他，自然而然更加糾結。對莊續騰來說，遇到什麼問題就解決什麼問題，覺得虛空湮滅球有大用，那就先好好學起來。

要說虛空湮滅球這個法術，作為巫妖大師法術能力中極少見的漏網之魚，它確實極為獨特。崩解效應來自防護系法術，虛空湮滅球則是百分百最強的進攻手段。從防禦一切轉化為毀滅一切，這種劇烈轉折中的美能夠引起任何哲學家的無窮遐想，同樣會讓一個愣頭青感嘆法術的神奇。

虛空湮滅球極端危險，崩解效應也不逞多讓，因此在練習這個法術的時候，所有法師都必須小心翼翼，萬萬不敢隨意加快進度。一般來說，從發現崩解效應到完成虛空湮滅球法術，沒個一兩年根本不可能。但是愣頭青莊續騰“竟敢”將崩解效應作用於自身，而且還不會受損，這讓他能比其他法師更只管地感知和控制崩解效應。

控制法術很需要手感，虛空湮滅球法術也一樣，只是對其他法師來說，崩解效應的控制感極難獲得。打個比方來說，一個廚師要用鹽做菜，菜譜上寫著“適量”，那麼到底適不適量就得嘗。有時候確實只是鹽，有時候是酸，有時候是辣，大不了還會有未洗淨的大腸……法師要面對的大多就是這種情況，最多忍忍就過去了，但崩解效應在這個菜譜中相當於氰化鉀。

莊續騰就是那個嚐嚐氰化鉀也沒事的廚子，他當然會更快知道“適量”是個什麼意思。最難的關卡就這樣被他跨了過去，但是對別人來說很簡單的東西卻把他給難住了。

“法術離體控制。”莊續騰在這個“小技巧”上栽了跟頭。儘管他按照石柱上的相關知識進行了大量練習，儘管他閱讀了幾乎所有相關的經驗心得，不可謂不投入不專心，但進展不說循序漸進吧，只能說原地踏步。

“奇了怪了，怎麼我的法術就是不願意離開我？”經過長時間的折磨後，莊續騰不得不承認他自己搞不定這個技巧，只能去找巫妖大師。他老老實實承認：“我原本是想自己完成整個法術來證明實力，提高一下在你這裡的評價，但我也知道虛榮沒用，實際能學會法術才有用。大師，這個離體法術控制技巧是怎麼回事？”

巫妖大師先問清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見“自己徒弟”居然能遇到如此古怪的問題，感嘆於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時間夠久啥怪事都能遇到。

努力控制情緒之後，他抬手製造了一顆拳頭大小的光球，然後控制它圍繞自己身體運轉，最後重新回到掌心並逐漸消散。“這就是法術離體控制技巧，每一個法師都應該掌握這種技巧，但是你不需要。”

“為什麼？”莊續騰歪著頭，目光純真得讓巫妖大師想抽他。

控制情緒……少說話……陳述句……巫妖大師平攤雙手，重新召喚光球。這一次他同時造了一個怨靈觸手，讓觸手拿著光球圍繞自己轉了幾圈。觸手最終將光球運回掌心，然後再捏碎它，完全模仿了之前那顆光球的運動和結局。

“你建立了一個其他法師都沒有強大感知場，你的怨靈法術在這個範圍內可以被精確控制，如同在你體內。離體控制技巧……你想讓這個技巧起步，與其他法師在這個技巧上畢業的難度相同。反正崩解效應不會傷害你，形成湮滅球之後也最多隻是吃掉一部分觸手，因此你完全沒必要練習離體控制技巧。”

莊續騰張大嘴巴，半響之後才猛吸一口氣，算是恢復了呼吸。“我真笨！”他拍了自己的腦袋，說道：“我停下怨靈果凍不就可以練習離體控制機巧了嗎？”

“如果你真特別想學會那個技巧，這個辦法確實可以。”

“等以後再說吧，我在技巧上花費的時間已經太多了。大師，咱們這次進來，有三個月了吧？”

“五個月零四天了。”巫妖大師說到。“你不用驚訝，學習法術會讓人失去時間感，這和記憶力無關。有的法師，學著學著老死了，這種事情也常見。”

莊續騰想了想，說到：“那我用半個月時間完成虛空湮滅球，然後咱們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