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521 兩個二分之一

私人擁有影界通道在現在這個社會是難以想象的，公司不會放任“屬於他們的獨有權利”被他人竊取。受巫妖大師的影響，莊續騰對影界充滿好奇，一直想去巫妖大師的家鄉看一看，甚至想借助巫妖大師的幫助透過所謂嘆息之牆，一舉超過公司探索隊的全部進度。

不過布克爾博士的遭遇給他敲響了警鐘，他必須弄明白博士沾染了什麼，公司又是透過什麼樣的裝置或者技能發現的，這種發現機制在自己身邊是否存在。只有做好了這些準備功課，他才能放心地前往影界。

對與這些問題，布克爾博士答不上來。自己沾染東西而被發現這個說法是他從審訊官的隻言片語中推斷出來的，有公司密探監視這件事，也是看到了那個傢伙出現在審訊者行列中，他才恍然大悟。

在莊續騰的通訊錄裡就有一個確認的公司影界探索隊成員：希爾李。與她上一次的見面很順利，但她畢竟是公司的人，找她詢問這個問題非常危險。就算她之前沒有出賣莊續騰，也不等於下一次就不會，或者永遠不會。

“或許只有巫妖大師才能鎮住她。”莊續騰心想。

另一方面，尋找影界通道的“民間方法”結合了影從技術、現代化學、工程學以及寂滅神朝法術，這種結合方式讓莊續騰立刻想到了安全藍。安全藍也是技術和法術的結合，兩者的區別只是法術不同：一個是舊時代的神術，一個是寂滅神朝的法術。

寂滅神朝就是本世界對巫妖大師那個世界的稱呼。如果要討論寂滅神朝的法術，直接找巫妖大師便是最好的。莊續騰牢牢記住紙條的內容，回到家後就開始冥想，不一會兒就把自己投射到石柱大殿之中。

這裡有著萬年不變的風景，但巫妖大師卻變成了兩個。兩個一模一樣的骷髏直挺挺站在王座臺階之下，它們一動不動，用兩雙黑洞洞的眼窩懟著莊續騰。

“骷髏還能有絲分裂嗎？”莊續騰笑著擺擺手。他的笑話顯然沒有奏效，巫妖大師根本沒有理他。“懂了，你是想讓我分辨一下哪個是真的嗎？”

兩個骷髏一起點頭――它們故意都不說話，很可能聲音就是破綻。莊續騰面帶微笑聳聳肩，徑直繞過兩個骷髏，一步步走上臺階，瀟灑轉身之後就準備把屁股塞到王座上去。就在這時，王座上又出現一個巫妖大師，他用骷髏中指擋在莊續騰屁股的移動路徑上，做好了刺穿準備。

不過神都已經走了，而公司和憲法政府的惡劣也不關巫妖大師什麼事，莊續騰便沒有提起這個話題。“看起來很扯淡的辦法居然最終管用，這種事也不是不能發生。大師，你認為這些東西是真的？它真的有價值？”

莊續騰根本不需要回答這個問題，他指了指巫妖大師的雙手，便已經將答案告訴他了。“那兩個骷髏很像啊！你做那個東西幹什麼？”

莊續騰聳聳肩膀，一個瀟灑地轉身，說道：“既然你沒什麼興趣，那我就……”

“看懂了，但還沒有掌握。裡面有很多你們世界的技術，我需要慢慢理解。不過所謂寂滅神朝的法術，這裡不存在難度，其實就是這樣的。”巫妖大師來到隔壁的柱子上，將手掌按在上面，關於法術的知識就體現在柱子上，大大方方供莊續騰觀看。

“既然你都記住了，那就不用紙筆。你有自己的智慧之柱，將手放在上面，凝神思考，它就會顯示你的知識。”巫妖大師立刻站起身，彷彿生怕莊續騰改主意似的，當即就帶他去石柱那裡。

“你能救他嗎？”

“對，是有這個想法。”莊續騰說道：“我得到的訊息說：這個法術與影界通道有關。如果能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就有可能開啟影界通道，秘密進入影界。誒，你一點也不激動？你能回家了，難道就不能造成一點情緒波動嗎？”

“我知道應該做出怎樣的情緒反應，但這種‘知道’是基於我的思考，而我的思考告訴我一件事：你說的，不一定靠譜。”巫妖大師穩穩坐在王座中，讓一隻手在空中畫圈，同時說道：“能回去當然很好，意味著我可以調動法力，完成在這邊無法完成的工作。不過我還是需要一個身體，這一點沒有變化。直接換身體，意味著我要重新進行強化，至少幾百年的時間就得搭進去……”

巫妖大師搖搖頭，說道：“死靈法術不能讓其他活人永生，每個人必須透過自己的法術來獲得死後依舊存在的效果。如果我出手，只能將他變成怨靈，和你那個幽靈狀態類似。”

巫妖大師點點頭，說到：“我聽你話裡有話……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遇到麻煩了？”

“那是我的分身。只要條件允許，我就可以用它們出去看看。”巫妖大師說到：“雖然拜託你幫我尋找骨頭碎片，但你的進度太慢了。我可不會閒著什麼也不幹，便只好自己推進工作。你看到的這兩個分身，都是我用小偷的屍體製作的。”

“小偷的屍體？”莊續騰撓撓頭，問道：“你都幹了什麼？”

“謝謝關心，我挺好的。就是最近拿到一份奇怪的東西，裡面有一部分據稱是寂滅神朝的法術。寂滅神朝是我們這邊的叫法，實際上就是……”

對巫妖大師來說，他看到的東西可以用“離經叛道”或者“瘋狂”來形容，但經過一堆神經病似的步驟之後，整個東西莫名其妙找回了道理，又能解釋通了。“這東西給我的感覺……怎麼說呢……一開始就像是明知右拐就能接近目的地，但非得往左拐。之後，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做了很多不相干的事情。再之後，左拐、左拐、跳兩下……然後就到了。”

莊續騰嘆了口氣，說道：“你在這裡殺人了，而且我並不知情。”

“是真的，很有價值。它提供了一種解決思路，可以用在很多橫跨兩個世界的問題。更形象一點的說法是：它能提升兩個世界法術轉化的效率，同時也提供了新的轉化思路。這樣一說，你應該能明白它的意義了。”

“你如何看穿高等隱形？”巫妖大師將雙手放在王座扶手上，擺明了不想與人分享王座。

“用就用吧，這是咱們早就說好的，我從來沒有反悔。在歷次僱兵行動中，我肯定也殺過罪不至死的人，因此沒理由、沒立場、沒資格對你說教。咱們只要互相之間不產生壞影響，就沒必要干涉對方的事情，對不對？”

轉身從一百八十度繼續延伸，直到完成了一個整圈――原本莊續騰轉體的力道就是這樣一個完整的圈，他知道巫妖大師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莊續騰伸出手，說道：“你能給我造紙和筆嗎？東西全在我腦子裡。”

“真可惜。他現在很痛苦，如果他堅持不下去，我會給他個痛快，也算是幫他了。”莊續騰擺擺手，說道：“那些都是後話――我給你的這份東西，你看明白了？”

“那又如何？”

巫妖大師緩緩搖頭，說道：“布克爾的思路太無恥了，基本上可以歸納為：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你還得心甘情願、掏心掏肺，而我只需要對你微笑就好了。”

如果骷髏能夠做出表情，那麼巫妖大師的臉色一定會非常精彩。他曾經從超算和休眠武技上見識過這個世界之人的奇思妙想，今天再次擴充套件了眼界。不同的文化、習俗和技術思路，形成了迥然不同的思考方式，營造了截然不同的解題方法。

莊續騰撓撓頭，他感覺巫妖大師說的好像是本世界歷史上的神。神靈離開後，神殿體系的神秘性也隨之崩塌，有段時間特別流行對神術和對神靈統治的解析。其中一個理論就認為神靈根本沒有付出什麼，所謂神力不過就是將信仰產生的心靈力量又用回來一樣。這樣的理論不斷發展，慢慢變成了共和政府的基礎管理體系。在公司戰爭之後，社會的意識變成公司，社會的渠道迴圈管道就成了憲法政府，唯一沒有變化的只是普通人――過去提供信仰，現在提供勞動力。

“他還藏著這一手？”巫妖大師捏緊了骨節拳頭，說道：“我倒是小看他了。”

“值錢就行，沒白乾。”莊續騰笑容裡散發出市儈的感覺，他高興地打了個響指，說道：“能不能簡要介紹這個東西都是什麼，我好拿去給人要價。”

“呃……我也不好確定他到底是哪種，可能兼而有之。就是布克爾博士，你也見過。只不過他現在用安全藍，身體和精神瀕臨崩潰，死期將至。”

“我的屍體碎片被一些人當做紀念品，還有些被當成護身符或者迷信的承載物，他們的無知讓我震驚，而他們不願意物歸原主的無恥卻讓我很滿意。”巫妖大師指著霧氣翻滾的地面說道：“我把他們傳送來，無恥之人用死亡和屍體陪伴我，捨得放手之人，我便讓他們無痛苦、無記憶地回去。”

“沒什麼如何，我又不是你的什麼人，也不是受害者的什麼人，管不了閒事。不過我想捋一捋：你在我身體裡，殺人不會對我有什麼影響吧？”

巫妖大師見狀擺擺手，彷彿有些後悔提出這個名字。他說道：“名字沒什麼好記的，一百年就換一個，跟著法師協會領導人變化。我就曾經有過六個王國，也就是執政了六百年。你先說說你的事情吧！你想讓我看看寂滅神朝的法術？”

“在這裡死幾個人對你沒有影響，就是用了些你的法力。”巫妖大師說到：“你修煉的法力被我挪用了一些，影從能量也是同理。這些挪用給你造成了法力空缺，不斷催促你繼續努力，就像是一種負重訓練。”

“偏偏一開始直接向右走看似越來越近，實際上走不通――我可太深有體會了。”巫妖大師總結道：“莊續騰，完成這個研究的人，要麼運氣特別好，蒙對了，要麼就是個大師。”

那是個製造虛幻物體或模仿其他法術效果的法術，被歸為“幽影創造咒法”類。咒法的造物講究一個有借有還，只不過是現在借、未來還或者我來借、ta來還。將這個法術與影從科技攪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相對穩定的“這個世界借，那個世界還”的效果。

莊續騰將手放在石柱上，大腦回憶布克爾博士的記錄，將之呈現給巫妖大師看。為了避免因為省略而造成的誤解和誤判，莊續騰給出了完整的記錄。影界通道的搜尋、開啟、控制、隱藏、關閉等方法的布克爾版本，原原本本地出現在智慧石柱上。

莊續騰唸叨了三遍，用心記下這個名字。

“從未說過沒有興趣，你不可以平白汙衊……”

莊續騰哼了一聲，身體停止移動，剛好碰不到那手指。“真的出現了，我這個……哎呦！你還真捅啊！幸好我反應足夠快，躲了……”

“……實際上就是我的故鄉――我明白什麼叫做寂滅神朝。可惜，這麼名字全都是錯，我們既不是寂滅，也從沒有神朝。你記住我們真正的自稱：朝風第二奧術王國。”

“我可以給你講，但我強烈反對你把這個東西透露出去。想想看，經營跨世界業務的都是群什麼人？在他們的管理下，還有誰有這個膽量以及具備跨世界經營的能力呢？你真要賣這東西，不相干的人不會出價，相干的人十有八九都是假的。你一說，你就可能和布克爾老頭一樣下場。你是原點，我能把人傳送過來，但沒法把你傳送出去。”

“我幫了布克爾的忙，他說這個東西給我保命用。”

巫妖大師停頓片刻，說道：“這樣就合理了。如果公司抓到你，這個東西對他們來說確實有些價值，或許能抵得上你的小命。我也覺得布克爾老頭不是那種試圖用這東西換錢的笨蛋。嗯，這個理由說得通，我可以給你詳細講講，足夠豐富你的買命談判策略。”

莊續騰認真聽講，尤其是涉及法術的地方。他準備在巫妖大師這裡聽完後，再去找布克爾博士，能問出多少就問出多少，兩方面湊一湊，互相印證一下，不就完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