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507 潛行方法論

每一個沛城市民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幫派不是好東西，但是幫派從不為招募成員而發愁，因為很多沛城市民的日常生活並沒有幫派滋潤，辛苦卻掙不到錢，努力卻只能保持卑微。而進入幫派，不僅一開始就可以提高自己在食物鏈上的相對地位，甚至還有繼續向上爬的機會。

部分幫派高層的生活狀態就和公司中層管理差不多，甚至還要更自由一些。他們可以享受大公寓、僕人、源於自然種植和養殖的食物……這樣的待遇，普通人努力一輩子甚至好幾輩子都不一定能享受到。價格昂貴是一方面，沒有相應的渠道是另一方面。

上升的道路就只有那麼幾條，全都寫在公司的章程裡面。要麼天賦異稟，具有極好的影從適應性，一路努力學習考試，成為影從設計者，扛過一波波淘汰，儘可能提高影從能力，安裝更多的影從植入體。這也就是是塔夫上校的路子。

另一條道路就是成為公司僱員，不擇手段向上爬，選對領導和路徑，為公司立下汗馬功勞，透過各種信任考驗，成為某一個地區的負責人。這樣的人在沛城，基本集中在太平區，少部分還在上城區。雖然他們也算出人頭地了，但是否能享受到全自然食品，也不一定。

第三條路子就是加入幫派，說白了也是做公司的狗，只不過是條黑狗而已。這條路的競爭也很激烈，但它的競爭門檻很低，大家都可以試試。說白了，就是從黑幫生涯中混出來、殺出來，夠狠、夠果斷就有希望。

能夠走通這條路的幫派人很少，在沛城只有六個，莊續騰他們就盯上了其中之一。羅莎邁爾斯，蒼火幫三長老之一，曾用名“總統女士”，她在太平區就有一處一千一百平的宅邸。這裡常用於召開蒼火幫最重要的會議，平時守備森嚴，配備的安保力量相當於四大公司沛城分部負責人的水平。唯一的問題是：這裡的保安都來自幫派，個人力量肯定比不上公司的內勤保衛部。

由莊續騰引起的沛城混亂愈演愈烈，由於護城河的僱兵、pcpd等勢力也參與進來，不斷火上澆油，幫派高層減輕烈度的嘗試收效甚微。為了避免損失，幫派開始轉移那些不好立刻消化的資產，將它們運輸並隱藏在更安全的社群內。

羅莎邁爾斯並不喜歡她的宅子變成幫派的倉庫，但她也很清楚，為幫派提供幫助就是幫助自己。她已經54歲，體能和精力開始走下坡路，對影從植入體和各種影從強化裝置的耐受力也開始下降。儘管她依舊維持著對幫派的權威和管理，手下也有一支忠誠的力量，但她必須要開始考慮尋找接班人，逐漸淡出幫派才行。

離開幫派沒那麼容易，這不像僱兵搞個金盆洗手，從此就可以隱姓埋名退休去了。不，從幫派安全隱退的唯一辦法是進入公司任職，或者在公司的任命下，到憲法政府裡謀求一官半職。最簡單但是最不安全的渠道是成為議員，只要花錢買票就能做到，問題是今天輕鬆上去，不知道哪天就會被輕鬆撤掉。

“總統女士”的志向沒有這麼低，她想成為法官，而且最好是刑事法庭的法官。如果能夠成功，她可以繼續向幫派提供便利，也能為公司創造價值。而且在那個位置上，只要不破壞公司利益，基本就是一個終生職業，位置相當穩固。

法院系統的春季改選迫在眉睫，她正忙著打點關係，把自己弄進系統裡面。這種事沒法一步到位，先進去，好好表現，然後再調整，用上三五年的時間，她就能洗白自己，搖身一變成為沛城的一名大法官。

這個時候最好減少與幫派的聯絡，尤其是與底層混混們同時出現在一個畫面。幫派之內、幫派之間也有競爭，暗的、黑心的手段玩不過，拍個照片發給媒體，破壞她僅需“體系”的明牌手段，誰還不會玩兒嗎？

她當不當法官，是否要退休，這和莊續騰無關，他也不知道這個訊息；蒼火幫在她家金庫裡存放的東西，莊續騰覺得可以和自己有關一下，最好能關到自己口袋裡來。

忙活了三個月，也到了收拾一下細軟準備跑路的時候，莊續騰、夜鶯和巖雀三人組決定幹一票大的。她們耐心收集了關於幫派的大量情報，經過綜合研判，認為羅莎邁爾斯這裡的收益應該能對得起行動的風險。一般情況下，幫派的倉庫存放的貨物大多會雜亂無序，價值並不高，而且很多違禁品不好處理。但是“總統女士”的住宅，一定集合了幫派最精華的財物，且安全性較高，不太可能是曝光就死的違禁品。

不管是盜竊還是打劫，首先要考慮的就是銷贓問題――說白了，活兒不能白乾。莊續騰支援這個觀點，這一次他們的目標是財物，還不是殺人――三個月的時間殺得足夠多了――所以他也開始研究如何搞定這個羅莎邁爾斯。

苦於沒有幫派內部的資訊，他們無論如何也弄不到羅莎邁爾斯的行程表，沒辦法趁她離開家的時候行動。而“總統女士”的莊園相對獨立，莊續騰也找不到適合長期潛伏觀察的位置。要知道住在太平區的人非富即貴，每家每戶都有自己的安保防護，一個不小心就容易引起連鎖反應。總統女士家裡的安保是幫派成員，她鄰居家裡可能是公司內勤保安，甚至更危險。這一次行動，必須控制為僅針對羅莎邁爾斯，不能波及周圍，也不能利用周邊環境的“便利”，這給小隊提出了比較嚴峻的挑戰。

情況收集由兩個情報官負責，行動計劃由莊續騰制定。夜鶯和巖雀聲稱她們完全看不懂莊續騰的潛行和戰鬥能力，因此就不插嘴了。只要莊續騰認為能做到，她們完全相信。她們唯一的要求就是需要莊續騰明確他對兩個情報官現場支援的要求，想要什麼樣的效果與配合，一定要解釋得清清楚楚，還要提前演練一下。

“潛行進入並承擔風險的是你，不能馬虎大意。我建議，咱們藉此機會練習幾個預設戰術，這樣當你需要的時候，我們也可以更快進行配合。”

夜鶯的建議非常及時。怨靈系死靈法術全部掌握，加上骨矛病號小姐和千眼披風能夠投入實戰，他們小組的戰術配合確實需要同步提升一下。結合這次偵查的情況，以莊續騰為主導，根據他的習慣動作和常用能力，他們預設了幾種情況，分別進行針對性練習和準備。

其實，這就有點他們第一次組隊去偷賭場集團金庫火車時候的感覺了。正所謂慢工出細活，三個人決定在真正開始行動前，去實地進行三次試探和偵查行動。網路上的內容只有與實地踩點偵查得到的資訊相結合，才能辨別真偽，才能查漏補缺。

與太平區大部分莊園豪宅不同，羅莎邁爾斯的“總統花園”被三米的高牆完全包圍，牆上面還有帶刺鐵絲網。這完全是為了安全考慮，但給人感覺更像是個堡壘而不是住所。周圍的鄰居頗為鄙視這種建築風格，哪怕羅莎花重金常年維持牆外能被爬藤植物覆蓋，不斷更新牆根的花叢，讓這裡保持著沛城難得一見的鬱郁生機，她頭上那頂暴發戶、沒文化的帽子也扔不掉。

只能說人和人的需求不同，見解也就不同。被周圍鄰居嘲笑的高牆，對莊續騰來說就是個麻煩事兒。根據他們的觀察，安保人員在牆頭安裝了動作警報器，並且在稍遠的地方，用另一套系統補充了動態監控。持續的低頻聲波不斷略過牆壁上方，它們就像蝙蝠一樣工作，透過迴音來發現和跟蹤潛入目標。因此想要過牆就不能快，比如像蝸牛一樣慢慢挪過去，才能被動態監控忽略過去。

慢動作就要消耗時間，就必須考慮巡邏人員、崗哨人員和路人可能注意到的問題。他們一開始計劃晚上動手，黑夜加上幽影就能形成最好的掩護。但實際一看，這幫人安裝了三十多部探照燈，其中六部射向天空，不斷變幻顏色和形態，模仿狂歡舞會的燈光秀，為的就是掩護另外二十四部探照燈不斷掃視牆頭。

這招數一看就知道是跟著監獄學的，雖然與太平區的環境極為格格不入，但它確實好用。莊續騰用卡霍之眼看了看那個探照燈，它不止是可見光，還使用了紅外線，能夠探測溫度變化。

由於不可能讓牆壁以及上面正在嘗試生出新芽的爬藤與自身溫度一致，一定會被紅外線溫度感應發現，因此只能趁著探照燈沒有掃過來的時候快速過去，如此就會撞上動態探測器。如此一來，快也不行、慢也不行，

翻牆不好走，空降不好控制、風險較大，相對來說，鑽車底混進去反而更有希望。可等莊續騰繞到正面卻發現，車輛出入的大門前安裝了帶燈鏡面，車輛透過時要駛過一塊承重極好的鋼化玻璃，玻璃下面的燈光會照亮車底，旁邊還有攝像頭。而每輛汽車都要經過檢查才能進入，沒有預約更是不會得到通行許可。這一連串操作下來，莊續騰都開始佩服那個總統女士了。

“羅莎邁爾斯在蒼火幫的時候有一幫手下，他們手上有很多命案，包括對工會、記者以及一些執法人員的暗殺。這個人的戰績相當厲害，可能這些防護措施都源自她的經驗。”巖雀託著腮，說道：“我們兩個查過了，探照燈和車底鏡的結果都不在莊園的網路系統內，而是透過有線方式，直接連線值班護衛人員的手持終端。我們兩個只有直接接觸那根資料線，才能對其進行修改。但那樣做，還不如直接把值班人員幹掉。”

巖雀的話提醒了莊續騰。不驚動敵人是一種潛行，讓敵人不會被驚動，同樣也是潛行，所以他開始思考將莊園所有保安力量全部幹掉是否可行。

這並非說胡話，有些僱兵真就這麼幹過。實踐證明，把安保力量全部剷除，頗為適合盜竊類委託――誰會不喜歡無限制搬運寶庫的過程呢？

“能不能讓我看到監控畫面？”莊續騰對兩姐妹說道：“不需要操控，只要能看到就行。唯一的要求必須是實時的。”

“我們能拿到畫面，但是你怎麼看？至少四十個畫面，沒有那麼多螢幕給你。”

“我用平頭哥接收這些訊號，啟動殭屍模式，就可以把監控畫面傳到我的眼睛裡面。”

“殭屍模式下，你半癱啊……”夜鶯眨眨眼，問道：“豈不是很危險？”

“我也不用總在半癱狀態下，只是需要的時候偶爾看看。”莊續騰笑了笑，避開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問道：“你們給平頭哥傳輸訊號安全嗎？會不會被發現？”

夜鶯說：“我們也用平頭哥發訊號，這樣就可以使用平頭哥之間的戰地特有通訊協議。這個協議只在平頭哥裝置裡安裝使用。除非這裡還有咱們不知道的其他平頭哥，並且恰好它在一百四十萬個選項中提前站在咱們的通訊協議裡，還保持靜默和竊聽，否則沒人知道咱們在傳輸什麼。”

巖雀補充道：“就算發現了也沒啥，咱們傳輸的就是監控訊號，完全不做更改，只是看，不會暴露咱們自己的資訊。”

“那行，咱們按照這個辦法試一試。”莊續騰回憶整個建築物的平面圖，根據病號小姐、幽影、千眼披風和怨靈果凍的活動範圍，找到最佳的覆蓋方法和躲藏點。

既然過牆很難，那就不過去了，從牆外開始殺人。不管動態檢測器還是紅外探照燈，對病號小姐沒有作用；就算還有影從能量探測，莊續騰也有千眼披風應對。

行動成功的關鍵從不被敵人發現潛入動作，變成不被敵人發現暗殺動作。“總統花園”的守衛分為兩種，攜帶武器、通訊器材的巡邏人員算一種，固定崗位上利用有線訊號盯著各種報警器的算第二種。為了防止被劫持訊號，他們在幾個關鍵系統使用獨立的有線連線；這種連線方式將人和人分開，讓莊續騰有機會一個系統一個系統獨立處決、各個擊破。

順序、方法、時機是暗殺的關鍵要素，莊續騰要處理一個動態複雜的防衛體系，這很考驗他的腦力，尤其是並行處理多個任務的協調能力。另外一項考驗就是法力，病號小姐的日常行動，維持千眼披風，展開怨靈果凍，為女妖之嚎和骨矛術提供彈藥……

莊續騰突然很想念軍團果汁。錢老闆沒被逼走之前，那個果汁對回覆精力很有好處，而且沒有副作用。可惜，他為了修煉，早就喝光了。

看來只能先好好睡一覺，把精神養足，再執行這次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