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很違和的事情。
哪怕抽象物的存在，已經足夠抽象了。
但驗證了遊戲角色，可以在現實當中，投射出同樣的動作之後，畫面上出現自己的人物圖示，還是非常的不科學。
一者，任槐知道自身的能力，豈能這麼輕易，便被別人控制了。
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二者，如果自己選擇自己，又會出現什麼情況呢？
玩家是自己。
角色還是自己。
自己透過虛擬引擎，操縱現實中的自己，確定不會發生無限遞迴的悖論嗎？
旁邊的李東霖，已經和康興發一起將指令傳達了出去，不多時，超動局便會配合相關部門，對交流大會的人員流動做出限制。
而任槐卻並沒有過多關注他們的進度。
因為他知道，超動局肯定會很好處理下來的。
他的目光，反而落在了不遠處的安託萬身上。
“安託萬。”
任槐叫了他一聲。
“是指揮官，有何指示？”
安託萬徑直從自己位置上站了起來。
任槐開口道：“我需要一個實驗物件，不過大機率沒什麼危險，只是你可能會喪失一段時間的行動能力或意識，可以嗎？”
“隨時準備著。”
安託萬聞言，反而是笑了起來，道：“這本就是我們的職責，犧牲也是職責的一部分，請您隨意來吧。”
“好的。”
任槐點點頭，而後又稍微上拉角色圖樣，將目標鎖定在了螢幕上的虛擬安託萬身上。
他現在需要由淺到深的做一些測試。
安託萬。
惡魔人。
自己。
這是任槐選定的三個測試物件。
沒有一上來，就直接選擇，可能會引起抽象物悖論反應的自己。
還需要收集一些基礎資訊，才能做出決定。
機器狗馬特，畢竟只是一件人工產物，並沒有強烈的自我意識。
所以被操控之後，到底是什麼感受，它也無法講述給自己聽。
所以任槐還想試試，像安託萬這種訓練有素，意念堅定的特戰隊員，如果受到抽象物的影響，到底會是什麼反應。
如果沒有問題，他便會將目標，定在第二位實驗物件，看起來就不是善茬的惡魔人身上。
那應該是現實當中，並不存在的生物。
任槐也想看看，如果選擇了惡魔人，再選擇【原初】副本，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
不同於現實世界當中，本就存在的安託萬，這第二個選擇，也能作為由淺入深的對照組。
看看在【原初】這個基礎上不變的情況下，作為唯一變數的不同世界的人物，到底會表現出怎樣的不同來。
【建立新角色——安託萬。】
點選圖示之後，又出現了和之前初次建立機器狗馬特一樣的背景畫面。
是新手教程。
第三視角中的虛擬安託萬，在任槐還沒有下達操作指令的時候，就和現實中的安託萬一樣，兀自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你現在是什麼感覺？”
任槐向安託萬問道。
“我……沒有感覺。”
安託萬仔細感受了一下，如是回答道。
“好的。”
任槐點點頭，而後按照新手教程的指示，連點了好幾下A鍵。
冬、冬、冬~
只見，現實當中的安託萬，突然就無故在原地跳躍了起來，動作是和螢幕中一致的，且他自己也是滿臉不可思議。
“你現在又是什麼感覺？”
任槐再次問道。
“我……”
安託萬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畫面當中虛擬的他，也一樣做出了同樣動作。
“我感覺自己身體失控了，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應的餘地，肌肉反應一樣……跳了起來？”
“好的。”
任槐說著，又按下了B鍵。
只見安託萬上一秒還在茫然著，下一秒，就立馬身手矯捷的，在地上翻滾起來，像是在躲避著什麼。
這看呆了很多人。
也幸虧經過清場之後，遊戲區就只剩下他們了。
不然莫不會讓人覺得，遇上精神病了吧。
“現在呢？什麼感覺？”
任槐問道。
安託萬驚呆了。
貓著身子，做出戒備動作的他，在眾人的注視下，緩慢站起身來，解釋道：
“還是和剛才一樣，我的身體，無法抵抗的失控了。”
“恩，好。”
話落，任槐又接連摁下了B鍵+A鍵。
唰~
只見安託萬又是一個麻熘的翻滾，近乎本能的，找到了一個掩體，並不由分說的，拔出了自己隱藏在馬甲裡的手槍！
唰唰唰~
這樣的一幕，不再是小隊成員能夠接受的了。
近乎本能的，也都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拔出了自己的槍械，互相配合，組成了簡略的防守陣列。
“隊長，你……”
“安託萬，能控制自己嗎？”
隊員們紛紛發問，面露驚色。
他們還並不知道，任槐測驗出的抽象物特性，到底是什麼。
既然指揮官沒說，也不會有人多嘴去問。
所以如今見到安託萬這種行為，立馬便聯想到，他是被抽象物給控制了。
為了保證任務順利進行，並保護指揮官的安全，大家都當即做出了這般，形同於應激的反應。
“沒事，我可以控制的。”
任槐開口了，示意大家放鬆，不要緊張。
畢竟自己還沒有摁下作為攻擊鍵的“D”呢。
聽見他這樣說，一群人才稍微鬆了口氣，可還是沒有完全放下戒備，都緊張的注視著安託萬。
“現在呢？安託萬。”
任槐又一次問道。
不過這一次，安託萬沒有回答了，而是目光如隼的，持續保持著這個動作，滿臉戒備與認真。
似乎是真的將眾人，當成了敵人。
但也沒有立即開槍做出反擊。
這讓眾人，都不由皺起了眉頭，鎮重以待，包括任槐的表情，也帶上了些許古怪。
他又試著讓螢幕中的安託萬，做出了各種動作，與空氣鬥智鬥勇，在周圍閃轉騰挪。
但接下來，不管問安託安什麼，他也都沒有做出任何回答。
只是形同夢遊，本能的以目光，搜尋周圍的掩體，與戒備其他小隊成員手中的武器。
見再也叫不醒他，任槐不再做什麼嘗試了，立即退出了新手教程，選擇放棄建立【新角色安託萬】。
啪嗒~
與此同時，現實中滿臉緊張的安託萬，也由此軟倒在地，昏迷了過去。
“快，看看他情況。”
任槐指揮道。
小隊成員們快步走上前去，為安託萬檢查了生命體徵，讓大家都鬆口氣的是，體徵正常，沒有任何明顯的傷勢。
稍微做了幾下心肺復甦，再一掐他的人中，安託萬便悠悠醒轉過來了。
看著眾人緊張的眼神，他明顯很茫然。
“這是……什麼情況？”
他緩緩從地上坐了起來，詫異的打量著眾人腰間，那蓄勢待發的武器。
很快，他便反應過來，似乎想到了什麼似的，問道：“我剛才又失控，做出什麼不好的行為來了嗎？”
“是的隊長。”
一個巨靈小隊的成員解釋道：“剛才你都拔槍了……現在還好嗎？有什麼異常感覺沒？”
“沒有。”
安託萬搖搖頭，又看向任槐，道：“測驗結束了嗎指揮官，我怕如果自己再失控的話，可能會釀成不好的結局。”
“結束了，放心吧。”
任槐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道：“所以你對剛才的事情，一點兒記憶也沒有了嗎？”
“是的。”
安託萬努力回憶，大腦卻一片模湖，道：“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能是你最初早有準備，所以一些簡單的行為，並沒有引起強烈的心理反抗，可是後面向我們拔槍，明顯是自己不會做，也不願意做的行為，所以為了對你實現控制，那東西就將你的意識，給完全壓制下去了。”
任槐像是在解釋，又像是在兀自低語，思索著什麼。
一陣，他才抬起頭來，看向眾人，道：“不用再警戒安託萬了，他應該不會再有什麼問題。”
畢竟自己已經放棄建立這個角色了。
如果安託萬還會失控，那麼就代表著，其他所有人，都會有失控的風險。
因為進入到這裡的人，早也被《新世界戰紀》，給完全錄入了資料。
任槐不可能讓他們互相之間，時時刻刻都處於對各自的戒備狀態，那任務還怎麼進行了。
聽見指揮官的話，本來還對安託萬，有暗自戒備的一些人，終於暫且放下了戒心。
對於高階人員的判斷，他們如果不能自己分辨出局勢，給出建設性意見的話，只用絕對服從就行了。
抽象物的詭譎，不是瞎猜就能猜到的，必須得相信高階人員的判斷。
哪怕他是錯的，也不能在任務過程中，出現沒理由的質疑與反駁。
當然，能夠給出建設性意見的情況例外。
但現在，他們也都是一頭霧水的，除卻聽從命令，別無其他想法。
“那就讓我再來試試，惡魔，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又會不會透過這種方式，降臨人間吧。”
任槐重新回到了機位上，並看向眾人，道：“康興發，你暫時走遠點，其他人，對任何異常，保持警戒……我要召喚惡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