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叔的身形顫抖了一瞬，爾後才十分緩慢地轉過身。
在竹林微暗的光線裡，他睜開那隻佈滿傷痕的眼瞼，望著前方徐步走來的男人。
幾年不見，他不再孱弱，也不再蒼白，渾身的銳氣也變得內斂了許多。
他變得成熟穩重了，唯一和記憶重疊的，便是他那雙深邃的瞳。
古叔抬了抬袖袍，露出左手緊剩下兩根手指的斷掌。
他擦了擦眼睛，喉嚨裡發出嘶啞的音節，朝著男人揮了揮手。
秦柏聿踩著竹林落葉上前，挺拔的他站在佝僂的古叔面前，比他高出了許多許多。
古叔伸手在他的臂膀上拍了兩下，又捏了捏他健碩的肌肉，不住地點頭。
雖然什麼都說不出口，但他的激動溢於言表。
男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拍打。
這也許就是古叔唯一能夠顯露情緒的方式。
他用力捏著秦柏聿的肩膀，那隻眼睛不停的眨動，透著隱忍和剋制。
“抱歉，古叔，我回來晚了。”
男人向前一步，禮貌的俯身和他相擁，並滿含歉意地說了一句。
當年離開時，他沒有和古叔道別。
在帕瑪的所有人裡，他最無法直面分別的人，可能就是古叔了。
這種情感很奇特，他明明是這裡最不起眼的一個人。
甚至他的殘缺和外貌，常常會嚇到很多人。
偏偏，在他生病的期間，對古叔有一種莫名的親近。
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情懷。
如今再次回來，看到了那片蝴蝶園，回想著當年古叔拿著蝴蝶在他面前搖晃安慰的模樣，心裡有暖流劃過。
古叔回手緊緊地抱了下秦柏聿，但也只是一秒，就匆忙放開。
他的嗓子一直有沙沙的聲音傳出，男人卻彷彿能明白他想要表達的意思，“我的妻子，你看到了？”
古叔點頭，眼睛裡透出了些許的神采。
“你喜歡她？”
古叔再次點頭，用兩隻手在空中比劃了一個人形曲線。
秦柏聿抿唇，嘴角卻染了笑意。
古叔在形容小柒身材好。
竹林裡，古叔不斷地用手比劃著，他似乎堅信男人能看懂，樂此不疲。
幾分鐘後，他想起來一件事，興沖沖地往蝴蝶園的方向折返。
途中因為速度太快，他的身子一歪，險些摔倒。
男人上前扶著他，“古叔，慢慢走，不急。”
他深深地看了眼秦柏聿，然後就用左手的兩指捏著他的手腕，並肩往蝴蝶園走去。
這段路並不長，可古叔走的卻很急。
直到他拉著男人走進蝴蝶園，然後在一隻飼養蝴蝶的小木房前站定，他朝著裡面指了指，示意秦柏聿。
男人微微躬身，清晰的視線裡，那個不大的小木房裡，有一隻稀有的貓頭鷹蝶。
“唔、唔……”
古叔似乎想說話，難得的發出了幾個單音。
男人看著那隻貓頭鷹蝶，平靜的眼神泛起了層層漣漪。
當年，他就是看到了這樣的蝴蝶才會觀察了很多。
那翅膀上的斑點，像是貓頭鷹的眼睛一般，初見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聽聞這些年，古叔為他飼養了很多這樣的蝴蝶。
“古叔，謝謝，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