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互相答應一件事情
紅衣少女見狀，剛要揮舞鞭子，企圖一招斃命，卻突然聽見昏過去的顧長恭嘴裡在唸叨著什麼，不由得怔了一怔，便蹲下身去，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娘，長恭來找你了，這次，長恭再也不會貪睡了。我不會再放你走了！你千萬別怪我！千萬別怪我！”
說完，他就翻了個身，沒有再發出聲音來。
等顧長恭悠悠醒轉，便瞧見那少女手裡握著劍，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直盯得他發毛。
“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要捨不得！”顧長恭露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道。
少女拔劍出鞘，劍尖對準了顧長恭的胸口。
“你，你真要殺我？”顧長恭一怔，皺著眉頭問道。
見少女默然不語，顧長恭便大聲地質問道：“說啊，你怎麼不說話，啞巴了？”
少女依舊沒有搭理他，而是把玩著剛才從顧長恭身上掉下來的那隻青色的竹笛子。
顧長恭看著那隻笛子，試探著道：“那是我娘留給我的，我吹給你聽好不好？”
少女仍是一聲不吭，只是直勾勾地望著他。
顧長恭無奈，移開視線，環顧四周道：“你一個人住在這兒，還挺孤獨的。其實，我跟你差不多，我五歲的時候，我娘就走了，她臨走前來看我，我本來可以留住她的，可我太貪睡了。那天夜裡下著大雨，縮在被子裡睡覺多舒服啊。我只是想，她明天還會來的。所以我就睡著了。我當時並沒有在意，孃親的手是多麼的冰冷，我就這麼一鬆手，她就再也沒有回來。就連夢裡也很少來，她一定是怪我太貪睡了，所以不肯來了。”
說到這裡，他轉頭看向少女，問道：“你的孃親呢？她知道你住在這兒嗎？她一定很難過吧？”
少女聽了，慢慢地別過臉去，眼角噙著晶瑩的淚花。不一會兒，眼淚就如同斷線的珍珠一般，嘩嘩直落。
安安靜靜地哭了一會兒後，她將那隻帶有吊繩的竹笛，重新掛回了顧長恭的脖子上。
顧長恭一怔，握著那隻竹笛，對她道：“如果在外面，你跟我打，你未必是我的對手。你承認嗎？”
少女微微點了點頭，神情十分黯然悲傷。
而此時的皇陵外，皇上坐在龍輦上，領著文武百官，一眾儀仗浩浩蕩蕩地往皇陵走來了。
顧長恭見那少女只是發著呆，還是不說話，便坐在了她的對面，給她講起來地宮外面熱鬧的世界：“現在的這個季節，是陽光最好的時候，城裡各家店鋪都把過冬的門簾給撤下來，走街串巷的小販們，也吆喝得更起勁兒了，西直門外頭有好多人在放風箏呢！你有沒有見過？
成千上萬只風箏，同時都飛在天空中，每年的這個時候啊，我都要央求我爹，給府裡的丫鬟小廝們放個假，讓他們和我一起去踏青。不過，到頭來，還不是張福全帶他們四處溜達，我只要一出城門，就不見了蹤影。日子長了，他們也就不張羅著要找我了。今年呢，我......”
他話音未落，少女突然將劍拔出鞘來，然後用鋒利的劍身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用血在石桌子上寫下了“閉嘴”兩個字。
顧長恭見狀一愣，抬起頭看著她道：“我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我只知道你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守了十年之久。你不敢聽我說外面的事情，因為你怕見陽光，怕見著活人。你寧願把自己變成啞巴，你沒有了頭腦，沒有了知覺，你只想一個人。靜靜的，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面對話嘮似的顧長恭，少女終於忍無可忍了，“霍”的一聲再次拔劍出鞘，對準了他的胸膛。
顧長恭站起身來，一把抓住劍尖，抵在了自己的胸口，瞬也不瞬地望著少女，一本正經地道：“我寧願一寸一寸的燒成灰燼，也不要像你這樣活著！”
少女聞言，猛地將劍收回，又割了一下自己的食指，在石桌上原本寫好的“閉嘴”兩個字前加上了兩個血紅的大字：“求你！”
顧長恭見了，眉頭一皺，俯地了身子，道：“姑娘，讓我帶你出去吧？也許我們做不到，但至少我們應該試一試。”
少女聽了這話，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慢慢搖了搖頭，接著在石桌上用血寫了“心死”二字。
顧長恭嘆了口氣，拿起石案上的一隻布老虎，道：“咱們萍水相逢，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的。可是，你還留著這個東西，那就說明你還留著回憶。你的心，其實還沒有死。”
少女握緊拳頭，忽然拔劍朝自己脖子上一抹，想要自刎一求解脫。
顧長恭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那把劍，手肘頓時被割出血來。
“這下，我的血足夠你寫了吧？”
顧長恭看著大驚失色的少女，道。
少女看著他流血不止的手，嚇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復了往常的冷漠，又在石桌上寫下“你走”二字。
顧長恭卻搖了搖頭，蘸著自己手上的血，在石桌上寫了“相信我”三個字。
少女見了，臉色微微一變，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望著顧長恭。
此時，文武百官及所有禁衛軍皆進入了皇陵，靖安帝也已經從龍輦上下來了。
顧長恭在地宮裡，自然是不知道上面發生的事情，他把玩著那隻布老虎，繼續對少女道：“我知道，我們能夠出去的機會十分渺茫，但，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我也答應你一件事情，怎麼樣？”
少女聞言一愣，轉過頭來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顧長恭微微一笑，朗聲道：“第一，如果咱們還都活著的話，我要你給這隻布老虎換件新衣裳。你同意嗎？”
少女聽了，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了。
顧長恭抿了抿唇，道：“我答應你的是，如果咱們都死了，無論是天堂還是地獄，我都陪著你！”
就在這時，原本出去了的那位專門伺候少女的婦人端著一盤首飾珠寶回來了，見到顧長恭，頓時就嚇了一跳，手裡的首飾珠寶也都扔在了地上。
她瞪大了眼睛，大喊大叫道：“啊！快來人啊！老皇爺顯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