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脾氣很倔的章氏
依照腦海中殘存的一些記憶，許景洛很快就摸清了路線，直奔章氏所住的彩雲苑而去。
“四、四姑娘？真的是您啊？”
專門在章氏身前服侍的曹嬤嬤，剛從房裡出來，就恰巧遇見迎面而來的的許景洛，詫異之餘，立即將她帶入了房間，高聲喊道：“夫人，洛姐兒來啦。”
章氏原本斜靠在床頭刺繡，見許景洛走進來，頓時激動不已地從床邊站起，丟了手中的花樣，笑逐顏開地迎了過去，然而很快又表現得十分緊張地道：“洛兒？你為何跑到這兒啦？路上沒有被誰發現吧？“”
許萬鈞曾下過死命令，誰也不許放許景洛踏進將軍府半步，並且多番警示章氏，如果被撞見私下和她見面的話，就會立即將其一併驅逐出去，永世不得回來。
章氏膽怯又沒主見，壓根沒有膽量去忤逆許萬鈞的命令。
頭兩年，她曾悄悄地託幾個體己的丫鬟到莊子上送點銀子和衣裳給許景洛，不巧讓趙姨娘逮到了，稟報了許萬鈞。
許萬鈞怒極，狠狠地懲戒了她一番，害得章氏險些掃地出門了。
如今瞧見許久未見的女兒，章氏的心情很是複雜，既驚喜，同時又有些擔憂。
“母親，您放心吧，女兒是從角門偷溜進來的，路上並未有誰發現我。”
許景洛幾步近前，握著章氏的手，急切地道：“母親，女兒問明白一些事便走，大哥之前是否寄來了家信，談及前線的戰事？”
“什麼信？我未曾見過。”
章氏一臉茫然地道：“據我所知，前線士兵勢如破竹，打了好幾場勝仗，朝廷已經在城內張榜，曉諭眾百姓了吶。”
許景洛聞言一怔。
勢如破竹，打了好幾場勝仗？朝廷的說法，怎麼與大哥所言大相徑庭呢？
她檢查過，那封信的確是大哥親筆所寫，南周敗局已定的訊息，大抵是靠譜的。然而，如今朝廷怎麼卻扯謊說是南周佔據上風？難道真是在刻意隱瞞事實的真相，粉飾太平麼？
“母親，父親他老人家回來了麼？”
許景洛現在一心只想趕緊將大哥寫給她的信讓許萬鈞瞧一瞧，順便打聽下如今軍中的形勢。
如果南周確實即將被滅，朝廷仍偏偏封鎖訊息，營造國泰民安的假象，無異於將萬萬子民往火坑裡推，心狠毒辣！
“老爺自上次上朝至今，已有六日不曾歸家。”章氏蹙了蹙眉，滿面憂愁地道：“傳聞半月之前，老佛爺惡病纏身，文武百官皆被陛下安置在養心殿中陪護，尚且都不清楚哪一日才能夠回來。”
許景洛聞言，頓時感到驚詫不已。
六日前，好像就是大哥將信寄到了莊子的那一天啊！
也就是說，其實聖上安置文武百官陪護老佛爺是假，而暗中商議挽救南周頹勢才是真？
如果正如自己所料，恐怕南周離滅亡之期已經不遠了！
一念及此，許景洛便忙從懷裡摸出大哥的那封信，交到了章氏的手裡。
“母親，這封信就是大哥寄到我莊子上的，您過過目。”
章氏抖著手將信展開，迅速瀏覽了一遍後，頓時大驚失色，呆若木雞，一雙手抖得更加厲害了，張皇失措地道：“信上的筆跡，的確由景晟親手所寫。如此看來，老爺果然讓聖上給軟禁在了養心殿內，南周就要亡了！那，我、我們該怎麼辦吶？”
許景洛見章氏嚇得像丟了魂似的，忙一把將她扶回了座位上，一邊替她撫著後背順氣，一邊道：“母親莫慌，北梁蠻子如今還沒有打過來，咱們不如儘快將府中的金銀細軟等用得著的東西整理整理，大包小包的全都帶走，逃往別處去！”
“對！逃，必須得逃！“
章氏回過神來，轉頭問向身旁的曹嬤嬤道：“景菱、景安在哪裡？曹嬤嬤，你速速將二人叫過來吧。”
“菱姐兒與安少爺一早到鏡心湖邊划船尚未回來，老奴立馬著人尋她們！”
曹嬤嬤得知南周將亡的訊息，也是嚇得魂不附體，戰戰兢兢地說完後，就匆匆忙忙地跑出了房間。
眼看章氏仍用手絞著帕子，不停地徘徊，一副火燒眉毛的焦急模樣，許景洛就上前勸道：“母親，你站在這兒乾著急也不頂用呀，不如儘快將房裡的貴重物品整理出來，等弟弟妹妹回來，咱們就立馬逃走。”
章氏聽了，有些遲疑不決地道：“洛兒啊，你大哥說得也未必準確，暫時先別走吧，待老爺回府把情況打聽清楚來也不遲。”
許景洛聞言，不禁扶了扶額，替章氏覺得可憐。
想當初，章氏乃是名門閨秀，不顧家人反對，嫁給了當時窮酸落魄的許萬鈞，自掏腰包供他習武，陪他進京參加武試，無微不至地照顧並鼓勵丈夫，最終許萬鈞一舉拔得武狀元的頭籌，一路平步青雲，直至被冊封為鎮遠將軍。
孰料，許萬鈞竟恩將仇報，對章氏冷落厭惡，不聞不問，而對新納的妾室趙姨娘寵愛有加，言聽計從。
若是國之將亡，如此狼心狗肺的負心郎，只怕真的會拋下章氏不管，攜寵妾逃之夭夭。
當許景洛沉思時，章氏忽然停下腳步，從箱籠底下取出一隻鼓囊囊的錢袋，遞給了女兒，道：“洛兒，娘這裡還有一些積蓄，你且拿著，領了潤天和怡寶趕緊跑路，別擔心娘和你弟弟妹妹，保重好身體。”
許景洛的思緒，被她這番話拉回到了現實，不由得微微蹙額，抿著唇道：“母親，您確定不和我們一道離開？”
章氏微微頷首，語氣稍顯無奈地道：“我是鎮遠將軍府的人，老爺他就算如何的無情寡義，我都不可以獨自離開，這就叫做婦道。”
頓了頓，又伸手摸了摸許景洛瘦削的臉頰，聲音哽咽地道：“洛兒，這些年讓你受苦了，娘並非故意置你和兩個娃兒於不顧，而是實在逼不得已......”
“母親別說了，我都知道。”許景洛將錢袋放到章氏的手上，道：“錢，我就不要了，母親請收回去吧。母親千萬要保重身體，日後將景安與景菱養育成才，女兒不孝，先行離開。”
章氏是一個傳統保守的女人，脾氣也很倔，許景洛自知無法勸得動她，因此便懶得枉費唇舌，一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