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腳步聲有些散亂，聽起來並不如之前的蛇眼公司僱傭兵那樣訓練有素。
他們雖然盡力放輕了腳步，卻難以徹底掩蓋腳步聲。
甚至還有細微的交談聲，被沈鋒的耳朵捕捉到。
他的意識觸角已經第一時間放出，與精衛一起，透過走廊盡頭的攝像頭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三十多名身穿黑色西裝打扮成服務生模樣的男子，手持各式各樣的槍械，正準備破門而入。
最前面是一個推著清潔車的板寸男子，一雙三角眼，面容陰鷙，隱隱能從領口看到他身上絢麗紋身的一角。
顯然，這些人並不是專業人士。
不過兇殘的程度上卻猶有過之。
整個酒店這一層的走廊顯然已經被人封鎖，並沒有什麼人打擾。
沈鋒和精衛的意識觸角同時感受到，有人正在操控監控系統，想要將這段監控錄影內容進行修改。
背後還有其他人。
沈鋒同時感覺到，自己所在房間的上一層，同樣有凌亂的輕微腳步聲，幾個人走到了窗邊。
嘖嘖，怪不得灰潮末世之中的“自己”戰鬥力這麼強還是被幹掉了。
對方的突襲沒有任何徵兆，而且人數眾多火力強勁。
如果事先沒有預警，還真是生死難料。
沈鋒不由撇了撇嘴。
隨後抬頭看了看天花板的角落，朝一旁的奈米機械叢集勾了勾手指。
房間中很快變得悄無聲息。
門外的眾人以板寸和一名戴著墨鏡的男子為首，發現屋裡沒有動靜之後，板寸立刻再次敲了敲門，用十分禮貌的口吻說道：
“先生您好，客房服務。”
同時將手中的霰彈槍對準了房門。
依然沒有人來開門。
板寸和墨鏡對視一眼，輕輕點了點頭，讓開一個身位。
後面一名人高馬大穿著防彈衣的手下上前一步，刷開了房門，隨後猛然架著槍衝了進去。
眾人緊隨其後，衝進房間，數十柄槍對準了整個房間的各個角落。
前來這裡執行這次交易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得到了訊息，目標是個極為兇險的人物，一個亞裔小子，說不定還是個飛簷走壁的功夫高手，必須要慎重。
只是讓他們錯愕的是，房間裡竟然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無論是臥室還是洗手間，全都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對方離開了？
不應該啊……
剛才他們已經透過監控和這裡的服務生確認過，對方回到酒店之後，根本沒有離開。
而且現在因為電子展上卡迪·科恩被暗殺的事情，周圍到處都是警察巡邏，盤問可疑人員，那個小子更不可能離開這裡。
只是他卻並不在這裡，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領頭的板寸將槍收起來，走到桌邊，碰了碰上面的一個玻璃水杯。
水是溫的。
也只有那些華國人才這麼愛喝熱水。
對方應該沒有走遠……
“巴特，巴特，過來看一下。”墨鏡男低聲說道。
板寸巴特立刻走過去，問道：“怎麼了？”
墨鏡男此時正皺眉抬頭看著天花板，說道：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角落裡的天花板比周圍要低了很多……另外這個房間給我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活了一樣……你懂嗎？就好像《異形》裡面那些藏著怪物的房間，還有《閃靈》裡面那些鬼魂居住的地方……”
巴特看了看天花板的弧度，不由調笑道：
“哈哈哈，約翰老夥計，你是不是吸太多了？這些高檔酒店就是這樣，會追求什麼他媽的設計感，對那些設計師來說弄個直線簡直能要了他們的命……至於什麼活著的房間……上帝啊，天花板在動！”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周圍的天花板，連同牆壁和地毯，此時竟然全都像活過來一樣，猛然朝著屋裡的眾人撲了過來！
不，不是房間活過來了，而是有什麼東西附著在這上面，大約手掌厚的薄薄一層，此時瞬間向中間聚攏，將他們全都包裹在了其中！
幾十名持槍的殺手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就像是粽子一樣被裹在了一起，擠成了一團！
此時他們終於發現，包裹他們的竟然是一層銀白色的類似於金屬的物質，只是這“金屬”卻像是膠體一樣在不斷蠕動變形，而且第一時間就將他們拿槍的手纏住，讓他們的手指根本無法動上一動！
與此同時，剛才他們看到的那天花板向下塌陷的地方，一個身穿睡衣的光頭亞裔小子輕輕落在地上，端起桌子上的熱水，笑吟吟地向他們走來！
這就是目標！
眾人心中大駭，沒想到目標不僅會功夫，而且擁有該死的魔法！
“這是什麼？東方巫術？黑魔法？”墨鏡約翰雙目瞪圓，喃喃地說道，“就算是我們這些他媽的黑鬼故鄉的巫醫，也沒有這種能力……”
“不對，約翰老大，你難道沒有看過阿諾·施瓦辛格的《終結者》？這……這是液態金屬機器人！絕對是那種東西！我就知道，這個小子一定是政府或者軍方的人，說不定是從51區逃出來的！天知道那些該死的政客到底做了不少惡！”旁邊一個戴著大金鍊子的男人顫抖著說道。
“上帝吶，難道那些電影之中都是真的？這個人到底是什麼？是那些邪惡的外星人？”
“上帝，上帝啊，求求你放過我吧，我只是……只是聽了老大的命令而已……”
“你們瘋了嗎？不要胡說八道！這不過是某種黑科技武器而已！當然，這位先生，我同樣無意冒犯……”
眾人七嘴八舌，只是下一個瞬間，已經被周圍的那些金屬流質堵住了嘴，根本說不出話來。
聽到這些人的猜測，沈鋒不由有些好笑。
不過這也是整個鷹國的真實寫照。
一個階層和群體極為割裂的國家。
上層是精英政治、精英教育，中層就是拼命工作的中產，下層則是完完全全的反智主義，極度迷信，或是信奉一些似是而非的偽科學。
超高度的自由，這是鷹國昌盛的原因，也將成為它衰退的根源。
有趣。
不過這也和他沒什麼關係。
與整個人類文明的生死存亡來說，這實在是無關緊要，只能算是讓沈鋒稍稍覺得有趣的小事。
將杯中的水一飲而盡，沈鋒拖了一把椅子坐在眾人面前，問道：
“來歷？為什麼要殺我？”
隨後揮了揮手，奈米機械叢集從板寸巴特和墨鏡約翰的口中鑽出，讓他們能夠說話。
兩人此時完全被這怪異的力量和存在徹底震驚，只是一時間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好。
或者說，他們仍然寄希望於其他的同伴。
在前來這裡之前，他們就已經做好了兩手準備。
他們這些人只是第一隊而已。
見兩人不說話，沈鋒面無表情地歪了歪頭，眼前的小型灰潮立刻開始迅速蠕動，將板寸巴特的嘴堵住。
緊接著，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周圍的奈米機械叢集開始緩緩爬到巴特的身上和臉上，然後開始了啃噬！
巴特的臉先是有血珠滲出，緊接著整張臉皮都迅速消失，露出了裡面的肌肉和骨骼。
而這些東西，同樣在不斷消失！
他拼命掙扎，卻根本無法掙脫奈米機械叢集的束縛，想要慘叫，也無法發出聲音。
他被啃噬的地方，同樣變成了新的奈米機械叢集。
周圍的眾人甚至親眼看到巴特沒有眼瞼包裹的眼珠，就那麼裸露在外面，又被一層層的啃噬乾淨。
很快，巴特的顱骨都被侵蝕殆盡，露出了腦漿，然後是整個頭顱，上半身，雙腿，一直到整個人全部消失，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
只是周圍的奈米機械叢集卻增大了不少。
地面上還多了一灘水。
一灘乾乾淨淨的，沒有任何雜質的水。
這是被奈米機械叢集遺留下來的東西。
做完這一切，沈鋒將堵住約翰嘴的奈米機械叢集撤除，向他說道：
“說吧，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
這個約翰從剛才就在唸叨一些神神叨叨的東西，顯然比較迷信，是個堅定的反智主義者，以他為突破口要方便許多。
至於剛才被啃噬殆盡的那個什麼板寸巴特，則要理智冷靜得多，不適合留著拷問。
估計巴特做夢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是死於自己理智冷靜的優點。
聽到沈鋒的問話，墨鏡約翰全身顫抖，連忙說道：
“我們……我們是紐約帝王幫的成員，之所以來到這裡，是因為接到了上頭的命令，讓我們來除掉……除掉一個人……而且還有確切的房間號碼，以及酒店的內應，哦，還有警察的內應……”
帝王幫？
沈鋒眉頭一皺。
鷹國的這些地下幫派成員大都沒什麼文化，吸引的也都是相同的人，給自己起的名字大都很中二。
什麼赫曼歐德槍客、街頭18、車輪之魂之類。
一些地下嘻哈歌手同時也是幫派成員，歌詞裡全都是車子票子馬子大金鍊子小手錶。
這個帝王幫的名字，倒也正常。
不過對方在紐約警局都有內應，顯然勢力不小。
“是誰命令你們來這裡的？”沈鋒繼續問道。
“是……是紐約城的地下皇帝，帝王幫的老闆，邁……邁克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