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紛紛擾擾,絲毫沒有影響到告祭宗廟的進行。

在福寧殿齋戒三天後,這天清晨,李傑換上了通天冠服、絳紗袍,手執玉圭,乘輿至大慶殿門外。

然後,降輿,換乘大輦。

滷薄儀仗齊備,一陣禮樂後,車架緩緩啟動,向著景靈宮行去。

景靈宮是第一站,告祭完景靈宮,而後在宮內齋戒一日,次日再去告祭太廟。

其實,似這樣的祭拜大禮,李傑本人是不怎麼喜歡的。

太繁複,而且很浪費時間。

可在當下這個時代,又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

似參拜景靈宮、告祭太廟、南郊大祀等等祭祀活動,與其說是祭祀,不如說是政治秀。

這是做給百姓看的。

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

越是繁複的禮節,其中的規定就越嚴格,如宗廟制度,天子立七廟,諸侯立五廟,大夫立三廟,士立一廟。

這便是人為的劃分出了等級。

什麼樣的身份,立什麼什麼樣的廟。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這就跟後世什麼樣的人,住什麼樣的房子,開什麼樣的車,帶什麼樣的表一樣。

這些繁文縟節,無時無刻的提醒著百姓,什麼秤配什麼砣,千萬別想要著逾規。

這,何嘗不是一種cpu?

而這,也是為什麼名和器不能假手於人的原因。

在宋人眼中,河北路的大捷,足以配得上任何程度的祭祀。

因此,這一次祭祀的規格十分之高,雖然這次的祭祀只是因事祭祀,屬於臨時性的祭祀。

但各項規格、禮制,卻和正常的大祀一模一樣。

兩天後。

告祀宗廟結束,中書立刻發出了一份詔書。

大赦天下!

相比於其他朝代,宋朝的赦免十分頻繁。

皇帝登基,赦免。

立太子,赦免。

祥瑞出現,赦免。

平定叛亂,赦免。

封禪、三年一次郊祀、遇水旱之災,也會主動發起赦免。

其頻率之多,甚至出現過一年四赦的例子。

當然,即便是大赦天下,也是有限制的,似犯十惡,即謀反、謀大逆、謀叛、降、惡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義、內亂,都是不赦之罪。

另外,如果在大赦之前,判了流放之罪,即使遇到大赦,也得實行流放。

汾州。

西河縣。

獄房。

一名穿著粗布衣的少年,此時正靠在牢房的牆上閉目養神。

這少年,大概十六七歲的樣子,雖然只是坐在那裡,但體型卻十分健壯,一看就是那種孔武有力的少年人。

此人姓狄名青,他犯得是殺人罪。

不過,殺人也分為故意殺人和失手殺人,狄青坐牢倒不是因為故意殺人。

而是因為和村中惡霸打鬥,失手將對方推到了河裡。

此惡霸橫行鄉里近十載,不知道多少人看不慣,但礙於惡霸的威勢,卻無人敢於反抗。

雖然狄青犯了罪,但在當地村民眼中,他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英雄。

正因為民意,西和縣令在處置狄青時,稍微放了他一馬,只給他辦了一個失手殺人。

各項書文送交有司後,狄青的處置結果也定了下來,刺配,流千里,入賊配軍。

鐺!

鐺!

“小子,醒一醒,有人來看你了!”

這時,獄卒大力的敲了敲了牢門。

聽到這話,狄青頓時睜開了眼睛,轉頭一看,只見他家哥哥正站在獄卒身後,手上還提著一個木盒。

“抓緊時間,別耽擱太久。”

另一邊,獄卒拍了拍狄青哥哥的肩膀。

“是,是,小的知道。”

狄素半弓著身子,臉上滿是討好的笑容,說話間,狄素眼疾手快的將某樣東西塞到了獄卒手中。

摸了摸掌心的銀簪子,獄卒滿意的笑了笑。

“走了,你們兄弟抓緊時間。”

言罷。

獄卒邁開步子,哼著小曲走遠了。

“二郎,我……我來看你了。”

狄素移步來到牢房前,雖然狄青近在眼前,但是他卻不敢和對方直視。

畢竟,他虧欠弟弟太多。

如果不是狄青挺身而出,此時坐在牢房裡的人,多半會是狄素。

真正失手將惡霸推入水中的,卻是哥哥狄素。

當然。

這件事,狄青也不是完全沒有責任。

那一日,狄青看不過惡霸欺負村民,然後挺身而出和惡霸鬥了起來。

然而,雖然狄青勇武,可雙拳難敵四手,打著打著便落入了下風。

沒過多久,大哥狄素聞風趕到,眼看弟弟被人欺負,頓時發了狂。

當時鬥毆的地點恰好在水邊,狂怒的狄素,失手將惡霸推到了水裡。

好巧不巧,在場的人當中,一個會水的人都沒有。

最後,惡霸死了。

殺人,不論古今,都是大罪,重罪。

即便是失手殺人,最低也是流放充軍。

一般而言,流放充軍的犯人,是要被黥面的。

黥,墨刑也,是一種古代刑法的名稱,即以墨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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