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寧殿。

“姑娘,幾日不見,又清瘦了。”

(ps:姑娘一詞大概在清朝時,才和現在差不多意思,北宋姑娘一次,指的是姑姑,也就是姑——娘,姑和孃的結合)

李傑上一次和冀國大長公主見面,還是契丹使節前來祭奠真宗的時候,那一次,身為真宗的親妹妹,自然參加了儀式。

一旁,冀國大長公主聽到這話,心裡不由生出一股暖意,隨即微笑回應道。

“勞官家惦念,臣近日胃口已然好了許多。”

緊接著,兩人又嘮了一會家常,說著,說著,冀國大長公主就提起了昨日在相國寺前的見聞。

“太平惠民局的匾額可是由官家御筆親賜?”

“是的。”

李傑微微點頭,那副字是張茂則向他求的,張茂則雖然沒有明說,但他也大概猜到了對方的心思。

無非是想讓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仁政。

確認了心中的猜測,冀國大長公主表面上笑吟吟的點了點頭,心裡卻暗自詫異。

她只是一個出了嫁的公主,久居宮外,很多宮內的訊息她都不知道。

另外,她本人性子恬澹,不怎麼愛出門,所以,她的訊息不是特別靈通。

不過,訊息不靈通並不代表她心思愚鈍,恰恰相反,她其實很聰慧。

在相國寺門前看到那張匾額時,她便猜到太平惠民局,也許就是官家的手筆。

如今印證了這一猜測,她不由心中一動,而後若有深意的瞄了一眼李傑。

官家這是無意之行,還是有意之舉?

想了想,她覺得應該是前者,雖然她和官家見面的次數少,但先帝在世時,沒少誇讚官家純孝、寬仁。

太平惠民局,應是無心之舉。

只是,不知太后那邊是如何作想。

冀國大長公主雖說是皇親,但到底是出嫁了的,她現在惦念更多的反而是丈夫以及孩子。

長子且不提,今年不過十歲,七歲時便受了如京副使(武階名,無職掌,可以理解為榮譽頭銜,示意恩寵,可以領錢,)。

至於,她的次子,現今還是個奶娃子,更不用著急。

真正需要上心的是她的丈夫,李遵勖守孝期即滿,冀國大長公主覺得應當為丈夫謀個差遣。

她這麼做並不全然是為了求官。

求官,只是附帶目的,主要還是為了避禍。

李遵勖和寇準、楊億等人交好,而今寇相回朝,雖然只是派了個閒差,但只要稍稍動動腦子便知道。

丁謂等南人絕不會視而不理。

且,她的那個好嫂嫂也不是普通的女人。

對於劉娥,冀國大長公主心裡是不怎麼喜歡的,她覺得這個女人心機太深。

然而,這話她也只能再心裡想想,真遇到了劉娥,她肯定不敢透露分毫。

不僅如此,她還必須表現得和太后很是親密。

縣官不如現管啊。

當下,太后才是說一不二的那個。

片刻後,冀國大長公主眼看時辰差不多了便提出了告辭,李傑跟著起身送了一送。

移至殿門前,冀國大長公主忽然腳步一頓,恍然道。

“臣昨日在惠民局門口碰到了一件事,曹家六郎和曹樞密的從子(侄兒)發生了口角。”

“想來兩人許是有些矛盾,官家若是碰到曹樞密,或可調節一二,畢竟他們倆家是姻親,且俱是本朝名門。”

李傑笑眯眯的回了一句。

“朕知曉了。”

‘朕’字一出,冀國大長公主表面上不露聲色,心中卻是跟著一震。

旋即,一種名為後悔的情緒便在她的心中盪開。

草率了!

官家絕不是傳言中的那樣。

“姑娘,慢走。”

聽到這句話,冀國大長公主瞬間回過神來,規規矩矩的朝著李傑行了一禮。

“臣,告退。”

回去的路上,冀國大長公主心中滿是疑惑。

臨別之前,官家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點破她的心思?

的確,她今天是帶著目的來的。

一來是為了見一見官家,印證一下猜測,二來是多多走動一二,為日後求官做鋪墊。

三來嘛,便是為了將武惠王家和曹樞密家的關係告訴官家。

(曹彬死後諡號武惠,追贈濟陽郡王)

武惠王家和曹樞密家雖有姻親之實,但兩家關係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好。

這不是秘密。

將此事告之官家,冀國大長公主只是想要刷個印象分而已。

用一個公開的秘密,換取官家的好感,這買賣,一本萬利。

‘官家應該是看出來了。’

這一點,冀國大長公主心中沒有僥倖,她疑惑的是,官家為什麼要當面點醒她?

她是誰?

說的好聽一點是國朝的大長公主,是官家的嫡親姑姑,可事實上,她只是一個嫁做人婦的邊緣人物罷了。

官家沒必要在她面前‘暴露’精心營造的固有印象。

半晌,冀國大長公主揉了揉眉心。

想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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