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雷允恭輕咳兩聲,面露猶疑之色。

「相爺,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丁謂心中一動,笑著說道。

「此間只有你我二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事無可不言。」

雷允恭心有慼慼,環視左右道。

「天無二日,有些事,相爺還需早做決斷。」

言罷,雷允恭也不待丁謂發問,當即站了起來。

「相爺,宮門即將落鎖,我便不多留了。」

做人要留一線,同樣的,話也不能說的太滿,最好是留下幾分餘地。

雷允恭至今也沒琢磨清楚官家的心思,所以,他只能給丁謂來個含湖其辭。

反正這話怎麼理解都不會錯。

而且怎麼理解都是對官家有益的。

丁謂乃是首相,位高權重,如果能徹底倒向官家,絕對是大功一記。

「押班慢走。」

這一次,丁謂倒是沒有刻意相送,只是將雷允恭送到了暖閣門口,然後便吩咐丁吉親送雷允恭。

不一會兒,丁吉回到了暖閣。

「相爺,雷押班已經走了。」

「好,你先下去吧。」

丁謂暫時沒有回家的意思,他打算在暖閣再待一會,好好分析分析雷允恭話中的意思。

天無二日,倒是好懂。

大宋只有一片天,那就是官家!

此話說明宮中那兩位已經分出了勝負,雖然丁謂早就猜到了,但猜是猜,證實是證實。

所以,不能說雷允恭一點用也沒有。

只是雷允恭口中的‘有些事,,指的是哪些事?

頭疼!

丁謂不是沒想過追問,但雷允恭話裡話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言盡於此!

如果他繼續問,最後只會兩個人都下不來臺。

這種事,沒必要去強求。

……

……

……

酉時三刻。

福寧殿。

雷允恭一回來就趕到福寧殿,事無鉅細的向李傑彙報了宮外的行程。

毫無隱瞞的那種。

雷允恭不是不想隱瞞,而是不敢。

天威難測!

萬一出了岔子,得不償失。

況且,他自問也沒說什麼讓人誤會的話。

彙報完畢,雷允恭畢恭畢敬的弓著身子,站在原地靜靜的等候著。

滴答!

滴答!

時間緩緩流逝,李傑遲遲不發一言,隨著時間的推移,雷允恭心中的忐忑幾乎快到了頂峰。

沉默的時間越久,他越怕。

慢慢的,冷汗爬上了他的額頭。

他只覺得站在了一尊燃燒正旺的火爐旁邊,整個人越來越熱,可官家一刻不說話,他一刻不敢妄動。

哪怕是擦一擦額頭的汗漬,他也是不敢的。

另一邊,李傑其實不是故意沉默的,他只是在想一件事。

平心而論,他並不在乎雷允恭和丁謂說了什麼。

宮中的事即便丁謂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現在可不是五代,也不是隋唐,宰相的權力固然大,但歸根結底還是要看天子的臉色。….

想要罷免丁謂也不難。

隨便找個由頭,讓他出京便是。

畢竟,丁謂又不是什麼清官,丁氏的家底是怎麼來的?

但就這麼把丁謂驅走,未免有點

浪費。

好歹也是個宰相,離京之前,該發的光還是要發的。

李傑現在考慮的便是,該如何讓丁謂最後一搏?

槍桿子裡面出政權,想要徹底掌權,兵權是少不了的。

不過,李傑對於目前的兵制不是很滿意。

宋朝實行的是募兵制,所有部隊的開支一應由國家財政支付。

雖然部隊中亦有揀選制度,如按照上中下三等標準考核,壯健且有武力者,可由廂軍升禁軍。

下等,依次由馬軍降為步軍,再次降為廂軍。

當然,若是老弱之兵,亦有削除軍籍,亦或者降為軍中雜役。

但這種揀選制度還不夠合理。

舊制,老病者若無人承替,雖老病,亦不許停籍。

因此,作為下軍的‘廂軍,,白髮蒼蒼的老兵,並不在少數。

這些人久食朝廷供養,即便有詔令其歸農,大多是老兵也是不願的。

另外,喝兵血的事,歷代有之,宋朝也不例外。

那些勳貴們,吃的是兵糧,喝得是兵血。

正因為以上種種原因,即便宋真宗在位時有裁軍之意,但顧忌太多,每次裁軍只能是做做樣子。

不過,宋真宗那會裁軍的意願也不算強烈,畢竟養兵也是祖宗法度。

太祖曾言:‘吾家之事,唯養兵可為百代之利,蓋凶年饑歲,有叛民而無叛兵,不幸樂歲變生,有叛兵而無叛民。,

這句話的大意是,養兵可利百代,凡是遭遇了饑荒或者別的災害,朝廷就將這些破產的農民以及那些不安定份子,招到部隊裡。

用財政堵住民變,令叛民不至於聚而為兵。

這一國策,正是冗兵的源頭。

募兵制,確實足夠先進,職業士兵不需要務農,只需專心訓練,提高戰陣戰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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