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京都的天氣又開始變得陰沉起來,冷空氣呼呼的吹著,天氣預報說有中小雪。

臨近中午的時候李墨才晃悠悠的走向京大,在校園裡他看到已經有同學返校,不過看情況應該是情侶之類,他們手牽著手走在寒風中。

手是冷的,心是熱的。

“那個是八冠王?”

“看起來很像,應該就是他.”

李墨聽到有人在議論他,忙把羽絨服帽子戴起來,加快速度離開。

朱昌平家裡火鍋已經燒起來,葷素搭配十幾樣,鍋底是大棒骨頭香菇湯,喜歡吃辣的話可以自己調製。

“老師,這鍋底料足,熬的時間至少有六個小時以上.”

李墨先弄了點湯喝喝,一口下肚暖流從胃裡升起。

“從昨晚就開始燉了,大棒骨裡的骨髓都燉進湯裡。

離開學還有十幾天,你怎麼返回的這麼早?”

“有點重要的事情,只是沒想到京都的天氣還是這麼冷.”

李墨開始燙起羊肉卷,在滾湯裡刷幾下沾上麻醬一口吞,那滋味真是爽。

“京都天氣就這樣,現在還很冷,說不定再過十幾天氣溫就一下子升上來。

大俠哥,聽說你年前又淘到了好幾個古董,你看我資質怎麼樣?如果可以的話,我拜你為師行不行?”

菜菜一邊啃著大棒骨,一邊隨意的說道。

“就你這樣的水平,連自己的學業都學不好,還想拜李先生為師?吃完趕快去複習,別整體想著那些不著調的事情.”

朱明成眼睛一瞪,這孩子做事越來越不成體統。

“你爸說得對,你先學好知識,將來能把爺爺的本事學個三四成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菜菜一噘嘴說道:“我就是這麼一說而已,你們還真以為大俠哥的本事是誰都能學會的嗎?”

“其實我們這一脈的鑑寶技能要說容易其實也挺容易的,要說難那比登天還難。

說容易是因為你可以依仗這門絕活養家餬口輕而易舉,說比登天還難是因為到目前為止,祖師爺傳下來的三大鑒寶絕招我也才勉強學會兩招,還有一招怎麼也沒入門.”

“用我師父說過的原話,這種絕技靠的已經不是悟性.”

朱昌平認同他的話,和兒子朱明誠輕輕碰一下說道:“我認識你師父有好些年了,他的鑑寶能力還是有的,但卻沒你這般的出神入化。

你師父也市場嘆息,說老祖宗的絕活怕是要在他手中失傳,想不到會教出你這麼個厲害的徒弟.”

李墨不喝酒,和菜菜喝的是果汁,火鍋吃到一半,已經熱的臉上開始出汗。

嘀鈴鈴,嘀鈴鈴。

李墨放下筷子接通電話,裡面傳來三胖的聲音,有點焦急的說道:“李少,你在哪裡呢?”

“我在老師家唰火鍋呢,有事?”

“快來國貿金融大廈,這邊出現一個史上拍賣最貴的瓷器。

圈內人都傳開了,一個個跟瘋了一樣想要一睹為快.”

史上拍賣價最貴的一個瓷器?李墨腦海中不斷的回憶著,最後有點懷疑的問道:“你說的是清乾隆粉彩鏤空轉心瓶?”

“我還沒看到呢,就聽到圈內一直在傳。

具體情況要到國貿金融大廈現場才知道是怎麼回事,你去不去?”

“去,你把地址發給我.”

十多秒後,李墨收到地址導航簡訊,離這裡約有四十分鐘的路程。

“小墨,你剛才提到清乾隆粉彩鏤空轉心瓶是怎麼回事?”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等吃過飯我先去看看,回頭再跟你詳細說說。

李墨趕到國貿金融大廈的時候看到三胖一個人站在車旁抽著香菸,他明顯又瘦了一大圈,不知道是鍛鍊減肥瘦下來的還是因為心思太重日夜憔悴而瘦下來的。

“怎麼就你一個人?”

牛三胖知道他在問誰,扔掉菸頭腳踩了一下說道:“家馨回魔都過春節還沒回來呢。

我跟你說,那個瓷器還真是你電話裡說的那個乾隆鏤空轉心瓶。

好傢伙,也不知道是哪位大拿居然把它公展出來的?”

“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兩人走進大廈,就看到有個導引牌指引眾人往八樓的一個商務廳而去。

“李少,你看那幾個人,都是網際網路的新貴。

如果他們也是衝著那個乾隆鏤空轉心瓶來的,那可就有點意思了,說不定還會引發一場史無前例的龍爭虎鬥.”

李墨也覺得那些人有點面熟,不過卻沒仔細去問到底是何方神聖。

到了八樓,一出電梯就看到走廊裡站著好多人,從衣著來看都是保鏢之流。

“兩位先生,有電子邀請函嗎?”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攔住他們,他的口音聽起來怪怪的,不像是個華夏人。

牛三胖掏出手機給他看了眼說道:“兩人.”

“兩位請進.”

“是東海那邊的島國人?”

牛三胖吃不準的問道。

“有點像,說不定那個轉心瓶的主子就是個島國人.”

推門走進商務大廳,裡面已經三十多個人,他們圍成一個巨大的圈子,仔細的看著中間的那個美輪美奐的粉彩瓷器。

李墨一眼望去,那個展示出來的的確是乾隆粉彩鏤空轉心瓶造型。

用一個巨大的特質玻璃罩保護起來,還有四個體型彪悍的保安站在四個方位,防止有人接近。

“真漂亮啊.”

三胖發出驚歎之聲,他小聲問道,“李少,你跟我說說這個轉心瓶.”

“我也是在書上看到過,清乾隆粉彩鏤空轉心瓶是史上拍賣最貴的瓷器,在華夏藝術品名冊上排在首位。

算算時間還是十一年前在大英班布里奇拍賣會上拍出的記錄,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哪個瓷器的拍賣價能夠超出它的.”

李墨記得當時的拍賣價達到了億元。

如今過去十一年,要是這個瓷器再上拍賣會的話,不知道會瘋漲到什麼程度。

“三胖,我覺得這個瓷器的主人是想要出手,不然也不會在此公展。

要知道華夏的瓷器也只有華夏人才明白它的真正藝術價值所在,要拍出個天花板的價格也非常的容易.”

李墨抬頭四周看看,果然在頭頂上有好幾臺高畫質攝像頭對準這裡,這明處有四個保鏢,說不定在暗處還隱藏著更多的保鏢。

瓷器的主人趕在這裡公展肯定是有了萬全之策,也不怕誰敢來鬧事。

“李少,就這麼個東西能價值億?”

“那是十年前的價格.”

李墨提醒他一句,然後繼續說道,“轉心瓶是中國陶瓷藝術的稀有珍品,是在一個鏤孔瓶內,套裝一個可以轉動的內瓶,上繪各種紋樣。

瓶體由內瓶、外瓶、底座分別燒製組成.”

“內瓶上部為外露的瓶口,瓶身似筒形,上有裝飾繪畫,有四季景物、山水人物、花鳥蟲魚等。

動內瓶時,透過外瓶的鏤孔,可以看見不同的畫面,猶如走馬燈.”

“在國家博物館裡也收藏著一個清乾隆粉彩鏤空轉心瓶,但那個是紅釉加青釉,是釉上彩。

而眼前這個轉心瓶是黃釉加青釉,兩個轉心瓶表面的圖紋鏤空都不一樣.”

眼前這個粉彩鏤空轉心瓶也叫鏤空‘吉慶有餘’轉心瓶,此瓶是清乾隆年代官窯御製花瓶,高約40公分,口徑約12公分,底徑約13公分,整體看來體態勻稱,色澤飽滿典雅,瓶身鯉魚圖案栩栩如生,配以鏤空水波紋雕花設計,顯得大氣富貴,恰到好處地映襯了瓶頸上的紅色“吉”字中所蘊含的吉祥之意。

再仔細看內繪青花,外畫洋彩、琺琅彩、粉彩,運用描金,鏤空、轉心、浮雕、淺刻等多種工藝,極盡奢華、歎為觀止,屬於清三代瓷器中的巔峰之作。

難怪在十多年前就能拍出億元的天價,至今沒有超越者。

看到這裡,李墨眼瞳深處一縷金芒閃過,異瞳視線籠罩特製玻璃罩裡面的那個轉心瓶身上。

從那個轉心瓶體內透射出一道乳白色的光暈,擴散出三四十道光圈。

李墨還以為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又看了一遍,最後才確認眼前的這個轉心瓶根本不是清乾隆真品,而是一個現代高仿品。

是那種足夠以假亂真的高仿品。

李墨眉頭皺起,想了下異瞳再次透視過去,從外瓶掃視到內瓶,一寸寸的仔細看著,最後在內瓶底部一個不易看到的內壁上發現四個微小的字‘八八年秋’。

這次很肯定的說,眼前這個粉彩鏤空轉心瓶是在八八年秋天燒製出來的。

這種高超精湛的仿製水平讓他突然想到了已經伏法的九指團伙,他們燒製出來的高仿品也是足夠以假亂真。

“三胖,你認識的人多,去打聽下這個乾隆粉彩鏤空轉心瓶的來歷,看看到底是不是島國人?”

“行,我去問問.”

三胖擠出人群,李墨繼續在這邊看著,四周熙熙攘攘,不斷有人在交流評價。

李墨暗歎口氣,他準備往外走時,正好看到李佳宇帶著幾個公子哥嘻嘻笑笑的朝這邊走過來。

兩人目光對視一下,李佳宇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和身邊的公子哥有說有笑,而李墨卻開始懷疑這個是不是李佳宇小子佈下的另外一個陷阱。

他站在門口走廊等了不到十分鐘,就看到牛三胖走出來說道:“李少,還真打聽出一點訊息來。

那個清乾隆粉彩鏤空轉心瓶的確是一個島國人從那邊帶過來的,他準備在這裡公展一週時間,然後就準備現場拍賣掉.”

“既然要現場拍賣,那這個轉心瓶有什麼證據證明它是真的呢?”

“有大英當年拍賣行提供的拍賣記錄,檔案資訊,也有在國內權威機構開具的碳十四檢測結果,聽說還邀請了京都好幾位專家聯合鑑定過,都拍了影片作為保證。

李少,你對那個轉心瓶感興趣嗎?”

這是怎麼回事?他剛才可是看的非常認真,並沒有看到整個瓶身有接縫的地方,也就是不可能是老底新瓷,但國內權威機構卻碳十四檢測結果證明它是真品。

還有諸多專家聯合鑑定,既然拍了影片那就說明那些人真的是瓷器鑑定方面的專家,有頭有臉之人,想必他們也不會砸自己的名聲招牌,開個假的鑑定結果。

這事透著詭異。

“走吧.”

李墨揹著雙手朝外面走去。

“那可真是個寶貝,李少,你不動心?”

“動心也買不起啊,除非我把手裡的頂級收藏品賣掉一件.”

到了外面,李墨才小聲說道,“三胖,你派人時刻關注這裡的動靜,我剛才初步鑑定了下,沒看明白.”

這是古董行裡的暗語,沒看明白就是說這個瓷器他沒有把握認定它是真品,它身上有疑點,看不透,解釋不清。

牛三胖好歹對這個行業還是有所瞭解的,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愣住了。

李墨是誰,他可是黃金眼,砂礫中都能淘出頂級的寶物,在他眼中就沒有鑑定不出來的瓷器。

今天是第一次聽他這麼說,說自己沒看明白,其實變相的在告訴他,那個清乾隆粉彩鏤空轉心瓶十有八九是個贗品。

“李少,你剛才真的好好看了?”

“你說呢,反正我是真的沒看明白,至於其他人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許我的水平還沒到家吧。

對了,你現在去哪裡?”

牛三胖站在原地想了想,小跑到李墨身邊說道:“李少,那個東西是島國人帶過來的,如果真的被他當成真品去拍賣的話,那我們國人的損失可就真的十分慘重了.”

李墨扭頭看他一眼問道:“你想怎麼做?”

“至少揭穿啊.”

“那你怎麼證明它是贗品呢?”

“我沒本事,但是你有啊.”

牛三胖說的理所當然,好像只要李墨出面說一句話這是假的就能一語定乾坤呢。

李墨搖搖頭,他覺得這事背後籠罩著一層迷霧。

“三胖,我可什麼都沒說,你也不要在外人面前胡說八道。

此事你不要沾邊,離得遠遠的就好.”

見他語氣很是凝重,牛三胖這才嚴肅起來。

“我派個人暗中盯著就行.”

李墨在廣場上扭扭腰,擴擴胸說道:“要不我們倆現在就去泡溫泉吧,這麼冷的天,出出汗才舒服.”

“我正有此意,走,今天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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