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私下單戀女孩傲雪之事,本是他最深的秘密之一,從未對任何人說過,不料此刻突然被自己最敬畏的大師兄冷冷說了出來,當真是比昨晚那震天動地的巨雷還要震動魂魄。

片刻之間,他幾乎不能動作,連否認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望著聖虛子玲瓏道人,張大了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森林裡透下的光線,穿過繁茂的枝葉,灑在聖虛子玲瓏道人與凡星星師兄弟兩人的身上。

凡星星站在聖虛子玲瓏道人的面前,無地自容,半晌才低低叫了一聲:“大師兄……”聖虛子玲瓏道人看著他,只見這個小師弟原本蒼白的臉上此刻卻突然有些血色,哼了一聲,轉過身去。

凡星星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但心裡深處的秘密突然被自己一向最敬畏的人識破,那份驚惶感覺到現在也未消退。

聖虛子玲瓏道人站在那裡,負手而立,半晌沒有說話。

凡星星垂頭站在他的身後,連大氣也不敢喘。

過了好一會,聖虛子玲瓏道人才緩緩道:“如此說來,當日私傳太極混沌道秘訣給你的,也是雪兒了?”

凡星星心裡又是一跳,但事關傲雪,他立刻頭腦就清楚多了,急道:“大師兄,那不關師姐的事,是我,是我求師姐傳授於我的……”聖虛子玲瓏道人轉過身來,盯著凡星星一看,凡星星的聲音立刻就小了下來,知道自己再怎麼說,只怕也瞞不過這位大師兄了。

樹林中,師徒間,陷入了一陣沉默。

凡星星垂下頭來,心亂如麻。

便在這時,他聽到了聖虛子玲瓏道人的聲音:“星星小師弟.”

凡星星心頭一跳,抬頭應道:“大師兄.”

聖虛子玲瓏道人看著他,道:“你入連清門下,也快五年了吧?”

凡星星低聲道:“是.”

聖虛子玲瓏道人淡淡道:“當日我收你入門時,其實並未看好你的資質,而是你實際上就是師父宇宙魔王的弟子,我才沒有真真正正把你當成徒弟,而是……你能有今日的成就,實在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凡星星身子一動,但深心處,卻不知怎麼,隱隱有微微的喜悅。

聖虛子玲瓏道人繼續道:“至於你私戀雪兒的事情……”凡星星心裡一急,道:“大師兄,這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聖虛子玲瓏道人卻瞪了他一眼,道:“我說你錯了嗎?”

凡星星一下子張大了嘴,這一下真的被聖虛子玲瓏道人說到了。

聖虛子玲瓏道人哼了一聲,道:“你年紀正當少年,又不是靈應寺那些和尚,加上自小與雪兒一起長大,有些喜歡她,又有什麼奇怪了?你當你大師兄這些年是白活的嗎?連這一點都想不清楚?”

凡星星低下頭來,忽然間眼眶一熱。

這世間所有溫暖的話語加起來,在他心中,只怕也比不上玲瓏道人冷言冷語的這幾句話。

只是玲瓏道人頓了一下,又道:“不過如今日事情已然不一樣了,我也看得出來,雪兒只怕是真心喜歡那個高洪忠。

至於你嘛?怕她只是拿你當小弟弟看的,你知道嗎?”

凡星星點頭,但眼光卻一直盯著腳下,低聲道:“是,大師兄.”

聖虛子玲瓏道人緩緩道:“我往日反對雪兒與高洪忠往來,倒不是因為高洪忠本人,而是因為……”他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一下,眉頭皺起,便轉過了話題,“說實在話,雖然你在道法上的進境比我料想的要快,但比起高洪忠,還是相差許多.”

聖虛子玲瓏道人深深看了凡星星一眼,緩緩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凡星星緊緊咬著唇,半晌才道:“是,我明白的,大師兄.”

聖虛子玲瓏道人點了點頭,長出了一口氣,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算了.”

凡星星感覺到大師兄那寬厚而溫暖的手拍在自己的肩膀上,心頭一熱,重重點頭。

聖虛子玲瓏道人看了他一會,道:“那我們回去吧!”

說完,他向著來路走回去。

凡星星抬起頭來,向著頭頂上方,深深呼吸,鬆開了一直緊握的雙手。

只是,那一絲若有若無的迷惘,卻總牽掛在他的心頭。

他苦笑一聲,振作精神,也跟了上去。

他們二人走回山腰上那一排山洞處時,各派人頭聳動,大都已經起來了。

女孩傲雪等人更是就站在洞口,臉上有焦急之色,四處張望著,顯然很是擔心。

凡星星遠遠看到,心中一痛,低下了頭。

一看到聖虛子玲瓏道人與凡星星二人回來,女孩傲雪便跑了過來,什麼也不說,先上下打量了凡星星一番,確定他不曾受到聖虛子玲瓏道人的“虐待”之後,才輕聲道:“星星小師弟啊,這一大早的,你和我爹去哪裡了?”

凡星星見她滿臉關切,一雙明眸只望在自己身上,心裡又是莫名的一痛,但面上卻強做出一副笑臉,道:“沒事的,大師兄帶我出去走了走,教誨了我幾句,現在已經原諒我了.”

聖虛子玲瓏道人走在前頭,似是聽到了這小師弟的話,哼了一聲,也不見他什麼神色,慢慢走了回去。

望見妻子黃鶯鶯站在洞口,正看著他輕輕微笑,他不禁臉上神色一窒,白了她一眼,也不說話,就走了進去。

到此,這一場小小的風波,也算是過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凡星星便日夜和分別許久的師兄們在一起。

他從小便是在各位師兄的注視下長大的,如今回來,大是親切。

而靈珠陳龍洲心胸開闊,也不曾把那日凡星星的無禮記在心上,加上黃鶯鶯私下也曾經與他隱約提了幾句,他便也是瞭然於胸,反而是更加疼愛這位小師弟了。

這一次到西渡海老瀛山上來的正道聖教中人,自然是以“連清門”、“靈應寺”和“三老洞”三大門派為首,但其他規模較小的正道聖教門派弟子也有不少人。

其中多有凡星星聞所未聞的,想必都是為了正道聖教認為的,要與魔教餘孽勢不兩立。

至於在三大派之中,這一次除了連清門來了三根鬚戎須道人和聖虛子玲瓏道人,其餘兩派卻並未有長老一輩的人前來,所以無形之中,凡事便由連清門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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